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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烏云遮去了太陽,天灰蒙蒙的,根栓剛進(jìn)學(xué)堂,就覺得哪里不對。 同學(xué)們似乎都在偷窺他,根栓甚至覺得周圍人的小聲議論,也是關(guān)于他。 根栓剛一落座,一只手就落在他的肩頭。 “可以啊,吳根栓?!?/br> 這只手和這聲音都讓他惡心。他沿著腫胖的手望去,瞥了一眼身側(cè)的黑臉少年,他笑得時候,整個臉?biāo)坪醵寂で诹艘黄?,讓人作嘔。 根栓的漠視并不能阻止對方的動作。 “吳根栓,原來你喜歡男人啊。”那只手抓緊了根栓的肩膀,聲音十足的玩味。 根栓再也按捺不住,甩開了那只手,怒瞪了身側(cè)人一眼。 那人被瞪了,竟難得忍住了,反而彎下身子,湊到根栓耳邊,輕聲說道: “別生氣啊,你在神父身下的時候,也這么愛生氣嗎?” “你胡說什么!”根栓噌的一下站起來,怒斥道。 那人見激怒了根栓,嗓門也大了起來。 “我胡說?全班同學(xué)都知道了!昨天有同學(xué)看到你和神父在教堂親嘴,真是臭不要臉!” “你住嘴!”根栓的臉唰一下紅了。 “我住嘴?要住嘴的是你和神父吧?!焙谀樕倌赀@話一出,全部都哄堂大笑。 根栓的臉更紅了,說道:“我不準(zhǔn)你這么說神父!” 黑臉少年非常滿意根栓的反應(yīng),語氣中戲謔更甚:“呦,還護(hù)起情人來啦。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br> 黑臉少年走近了根栓一步,輕蔑地望著根栓的眼睛,大聲說道: “你和神父兩個惡心的同性戀,是永世的罪人,早晚都要下地獄?!?/br> “神父看上去一本正經(jīng),沒想到暗地里也是個畜生?!?/br> 根栓一把抓住黑臉少年的衣領(lǐng),他生氣地全身顫抖,一字一字地說道: “你收回這句話。” 黑臉少年看著根栓怒不可遏的樣子生出一絲害怕,但還是嘴硬說道:“就是畜生,不是畜生,怎么會喜歡姦小弟!” 積蓄已久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根栓一拳打向了黑臉少年。 周遭一下子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似乎有什么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弛,根栓又一拳鉚足了力氣打了過去。 如果最開始根栓動手還是為了黑臉少年對神父的不敬,而現(xiàn)在的拳頭已經(jīng)是出于一年多來的屈辱和不甘。 黑臉少年的半邊臉一下子紅腫起來,然而根栓的怒意還未消退,又出了一拳,黑臉少年還未來得及還手,就被打到在地。 理智早已被情感cao縱,他只想肆意發(fā)泄。 周圍觀看者眾,卻無一人出手相助。 “住手!” 神父的聲音出現(xiàn)在門口,根栓抬起的手一下子停了半空中。 他抬起頭看向神父,打人的手垂了下來,不停地顫抖。 神父疾步走到了黑臉少年身邊,蹲下身來,關(guān)切地檢查他的傷勢。 根栓靜靜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在幾個同學(xué)的幫助下,神父把黑臉少年抬出了教室。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根栓一眼。 當(dāng)天下午,早已預(yù)報了一上午的陰云終于化為滂沱的大雨。 大雨滂沱里,平時只要走大半個鐘頭的腳程,根栓走了足足兩個鐘頭。 雨滴落在他的身上,打在他的心里。 他又想起剛剛在校長室里的情形。 校長打了他一耳光,嚴(yán)厲呵斥了他。 校長說他被開除了。 校長說要讓他的父母賠償醫(yī)藥費和精神損失。 他的腦子里嗡嗡聲一片,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懸崖的盡頭, 可眼睛卻還盯著校長身旁的神父。 神父一言不發(fā),也不看他。 根栓的目光熾熱,他還不死心。 不知過了多久,神父終是把目光望向他。 可看向他的眼睛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神父的眼神波瀾不驚,沒有任何情緒,卻成功地刺得他如一箭穿心。 腳下的路發(fā)出“嗒嗒”的雨聲,青石板在雨水的沖刷下,露出細(xì)如葉脈的石紋。 根栓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睫毛劃過,和雨水融為一體。 妾意在寒松,君心逐朝槿。 他向他吐露衷腸,滿心歡喜地以為得到了他的回復(fù),結(jié)果…… 神父的情,朝花暮落。 也罷,他是上帝的信徒,不過一時迷途,又怎會與自己一起墮落。 終是他自己太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