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
海月
我還記得剛進大學的時候,就聽說了校門口的擺攤老爺爺要兼職算命,據(jù)說收費不貴算得還賊準,尤其是姻緣方面。 作為剛剛擺脫高三苦海、對大學懷有各種美好暢想的青蔥新生,我自然是不信這些玄學的,奈何大一一整年過去,男生沒認識幾個,稍微優(yōu)質(zhì)點的全部有對象,脫單遙遙無期,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桃花運是否在初中就耗光了。 是的,從高中開始,就再也沒有男孩子喜歡我了! (W那個不算,他隱藏得太深 我從未往那方面想過,所以除了懵沒有別的想法。) 在一個寒風凜冽、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和室友笛笛裹得像兩只大熊,趁四下無人,悄咪咪地溜到校門口的算命爺爺那里。至于為什么白天不去,當然是因為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干這種封建迷信的事情啦。 笛笛比我先算,算命爺爺先讓她報上生辰八字,再煞有其事地對著她的手掌看了半天。我倆激動得摒息以待,爺爺說:你大概率會在今年和明年上半年脫單,對象是個學弟。 現(xiàn)在都十一月底了,哪來的今年?我在心里吐槽,更何況笛笛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姐弟戀的樣子,果然這種東西聽聽就好了。 算命爺爺又說了一些吉利話,我沒注意聽了。輪到我的時候,爺爺先是高深莫測地捋了捋胡子,隔了好久,才開口道:你以后的對象,比較有文人氣質(zhì),而且個子很高哈。 我驚了。 爺爺??!您真是神仙??!您怎么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斯文敗類這種type了??! 我再也不覺得您是神棍了。 我已經(jīng)腦補出了一個又高又帥的男神形象,幸福得飄飄然起來。 結(jié)果爺爺下一秒就捅刀:不過,你找到對象的時間比她晚,可能要到本科快結(jié)束的時候才行了。 他指了指笛笛。 本科快結(jié)束,那豈不是還有兩年?! 我悻悻地在心里說:哼,我不信,封建迷信。 誰知就在大二的春季學期,笛笛真的脫單了。那個爺爺說的話一點不假,她確實是找了個學弟,不過由于那位學弟復讀一年的緣故,年紀依然比她大。 我就知道笛笛不會姐弟戀! 不過經(jīng)此一事,我表示,曾經(jīng)的自己對易經(jīng)等國粹誤解太深了。 算命爺爺竟然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我把這件事給雷講,結(jié)果被雷嘲笑了,他毫不留情地打擊我:文人氣質(zhì)怎么就一定是斯文敗類呢?說不定是個小白臉。這些全部是你腦補出來的。 他就是吃多了檸檬亂說話,我決定無視他。 在微信上找過周晟的當晚,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光榮失眠了。 想起當年的算命經(jīng)歷,我不由得感慨萬千。那個爺爺曾經(jīng)說過的話都一一應驗了。 周晟曾經(jīng)對我說:詩詞歌賦和人生哲理這方面我不擅長。 他其實是一個純粹的理工男,不會說好聽話哄人,但是值得依靠,就像一塊柔軟的石頭,溫柔堅定,正直善良。 我想,文人氣質(zhì)大概指的是一種風骨。 真的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遇到他吧。 我把臉埋在被子里,無聲地呼一口氣,心里還是滿滿的甜。 這可能是唯一一個徹夜失眠卻甘之如飴的夜晚了。 我想盡快見到他。 從來沒有覺得幾個月的時間如此漫長難熬過。 我們開視頻,斷斷續(xù)續(xù)地聊天,更多的時候,只是把手機擺在書桌一角,然后安靜地做各自的事情。 他戴著耳機專注寫題的時候,我就悄悄地把手指移到屏幕上,隔空摸摸他的臉。有時候來不及收回,他會發(fā)現(xiàn)我的把戲,然后緩緩地湊近屏幕,用那雙實在防守不住的的眼睛凝視著我,故意用氣聲說:你在干嘛? 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溫熱的、清冽的氣息撲在臉上,忙不迭地扭開了頭。 他訂了去青島的機票,終于,要和他一起去旅行了。 我掰著手指一天天地算日子,光是想著他,心就飛起來了。 我們約定在青島見面,我飛過去的那天,他來接我。我們沿著海濱騎了很久的單車,風把我的衣袖吹得鼓起來,有點像蝴蝶的翅膀。他的額發(fā)也被風吹得微亂,并肩騎行的時候,我故意夸張道:你現(xiàn)在的樣子好像殺馬特。 他趁我不注意,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把我的頭發(fā)也薅亂,然后加速把我甩開,風里悠悠地傳來他的聲音:現(xiàn)在你也是了。 喂??! 我氣急敗壞,這人的心理年齡超過10歲了沒? 騎車的時候,海邊很多人都脫了鞋踩水玩,搞得我也心癢起來了。我不想去人滿為患的海水浴場,他就帶著我去了一個隱蔽的、不為人知的公園角落,那里遍布著紅色巖石,被陽光烤得微微發(fā)燙。海水拍岸,滲入了巖石的縫隙,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灣,清可見底。 我們花了好長的時間,艱難地爬到巖石的靠海一側(cè),坐在一塊較平坦的石頭上,把腳浸在海水里。天氣并不很熱,日頭也談不上炙烈;巖石上掛著幾縷海藻,是鮮亮的綠色。我靠在他的肩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他耐心地聽著。后來,陽光曬得暖融融的,我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輕飄飄的,但很香甜。我們沿著原來的路線回到岸邊,有的巖石很尖峭,他總是先攀上另一塊巖石,再伸出手接我。沙灘已經(jīng)近在眼前,我超級做作地假裝崴腳,故意撲到他身上。本來只是開玩笑,結(jié)果他將計就計,真的把我緊緊地抱在懷里,我窘得不敢看他的臉,但又舍不得推開,只好連聲說“我自己可以走”,卻感覺到他胸腔輕微的震動。 他在笑。 天色漸晚,我們坐車去著名的小吃街,混入擁擠的人潮,在街邊小店排隊買了好多東西吃。 心情太舒暢,我吃得毫無顧忌,直到肚子滾圓甚至脹痛了,才苦著臉給他說:我好像吃得太多了。 他只好無奈地捏我的臉:那我們多散步一會兒。 于是我們又離開商圈,跟著導航走進了一條漫長的林蔭道,朝海邊的方向走去。這條街修著紅墻,頂部是琉璃瓦。街道上方密密匝匝的,全是蓊郁青翠的樹木,樹葉輕微抖動,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路燈昏黃的光線均勻地灑下來,整條街都空蕩蕩的,只有我們。 晚上的風有點大,氣溫也降下來了。慢慢走到海邊,黑色的浪花依然無休無止、不知疲倦地沖擊著岸邊的砂石。這條路是暗著的,只有零星幾家燒烤店和海鮮大排檔還亮著燈。我偏過頭,朝離我們很遠的、海那邊的繁華夜景望著,胸臆中有無限感慨想要吐露,我起興道:這海啊… 他很給面子地等待著。 隔了起碼半分鐘,我才把下一句吐出來:好大。 他噎了一下,說:我還以為你要即興賦詩一首。 我嘻嘻地笑:你肯定對我有什么誤解,這就是我的文學水平。 他問:你語文不好嗎? 我給他說了我的高考語文分數(shù),無語道:“曾經(jīng)的我是個文青,讀了三年理科之后就什么都沒了。你品品我這分是有多低?!闭f著又瞇起眼看他,“你呢?語文多少?” 他避重就輕道:“我保送了。” “所以你沒參加高考?” 他明顯不擅長撒謊,只好坦誠道:“呃…還是去了一下?!?/br> “那快點給我說你的語文分數(shù)!” 他垂死掙扎道:“我們考的不是同一套卷子?!?/br> 在我的死亡凝視之下,他還是說了個分數(shù)。 我撫了撫心口,想忍,還是沒忍?。骸澳氵€是給我們這些普通人留點活路吧,否則我都要懷疑我來這個世界的意義在哪了?” 他搖頭,認真地說:“不要這么想,你很優(yōu)秀的?!鳖D了頓,有點臉紅,“我喜歡你啊,你是獨一無二的?!?/br> 我哈哈哈地笑起來,厚著臉皮說:“看來還是我更勝一籌嘛?!?/br> 他也笑了,繼續(xù)原來的話題說:你剛才讓我想起張宗昌了。其實,就你那兩句話來看,可以和他一較高下。 我“哦哦”了幾聲,笑得彎下腰去:你怎么這么討厭,我尋思著我的即興發(fā)揮跟他的名詩“大炮開兮轟他娘”還是有差距的。 他說:我其實想說的不是這句詩…雖然也很有名。 我說:那是哪首?我都不知道了。 他抬起我倆交握的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浸在夜色中的一座小山:你再想想,跟山有關(guān)的,而且,描述對象就在山東。 我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是只能搖頭。 他醞釀了一下情緒,用非常嚴肅的語氣念道:遠看泰山黑乎乎,上頭細來下頭粗。如把泰山倒過來,下頭細來上頭粗。 還沒等他念完,我已經(jīng)差點笑到地上去了,本來就脹的肚皮被這么一鬧,更加酸痛。 我不清楚自己的笑聲是有多喜感,但是注意到前面燒烤攤的老板回過頭朝我這邊張望,頓覺尷尬,只好訕訕地閉上嘴巴。 關(guān)鍵他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我簡直想不通他這人怎么這么壞,凈看著我出丑。 我只好嚴厲警告他:“不許再逗我,你是不是想讓我笑出腹肌?” 他啞然失笑:“我不敢了。” 在海邊散步著實是一樁美事,我們誰都沒再說話。遠處的房屋和樹木,全部沉在黑夜里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正欣喜地感受著重新癟下去的肚子,他突然開口,聲音隱隱透著笑意:我現(xiàn)在補上正式表白,可以嗎? 我驚了一下,也不知道當時腦子怎么想的,一句蠢話脫口而出:可是,今晚沒月亮哎。 他淺淺地笑了,牽著我的手,低下頭來,眼神依然那么清透澄澈。 他說:“我想,來日縱使是明月高懸,在我心里,也再及不上今晚了。” 說完,他的手臂驟然收緊,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攬進懷里,柔軟而溫暖的嘴唇覆了上來。 那是一個綿長而繾綣的吻。 那天夜色不好,沒有月亮,沒有群星,夜霧深濃。 可是那里有海潮,有柏油路上瀝青的氣味,有不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有人潮散去后的煙火氣。 那里還有他給予的、最刻骨銘心的、讓我昏眩的無邊浪漫。 PS:這章沒有男主視角~ 大概還有幾章就完結(jié)了! 有的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好懶好拖延…真羨慕高產(chǎn)太太們QAQ 這個故事從六月份就開始寫了,雖然期間很長時間在期(kuai)末(le)備(mo)考(yu),但是還是寫得好慢。最近我只好逼著自己每天寫幾千字,終于寫到這里了。 接下來再甜一下就結(jié)束了!這個故事適合睡前看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