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新年快樂

    蘇無恙在實驗高中零班的日子其實很開心。雖然需要時不時對著宋慕辰那張臭臉，但是憑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和討巧的笑容，很快和老師學生相熟起來，也結(jié)識了幾個朋友。比如坐在斜后桌的龔炬仁同學。

    龔炬仁妥妥的一個書呆子，平日里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但如果問他問題也會紅著臉耐著性子給蘇無恙解答?？此兞紵o害的表情實在有趣，蘇無恙課間便會經(jīng)常與他打鬧，額，其實是單方面打鬧。

    而且蘇無恙發(fā)現(xiàn)這位龔炬仁同學似乎得罪了高嶺之花宋慕辰同學。因為宋同學經(jīng)常會回身盯著龔同學看，那眸子黑沉沉的好似要殺人一般。

    最明顯的就是有一次她回頭問題的時候，由于兩人對于不同解法產(chǎn)生了探索的欲望，討論的時間長了些，到了后面有了些打鬧的意味，宋慕辰忽然抬起頭轉(zhuǎn)向他們倆，眼神好似銳利的尖刀，甚至嘴唇都有些發(fā)白顫抖，吐出的聲音還有些嘶啞暴戾：“你們兩個吵到我了?！?/br>
    蘇無恙那會正在興頭上，拉著龔炬仁隨意說了一句：“那我們?nèi)ネ饷嬗懻??！?/br>
    蘇無恙好長時間內(nèi)都沒忘記宋慕辰聽到這句話后的反應，他將他和蘇無恙中間隔著的那堵書墻猛地掀翻到地，黑沉的眸子中瞳孔都在顫抖，嘴唇囁嚅著最終也沒吐出一句話。

    蘇無恙震驚過后便是憤怒，可就在要爆發(fā)的時候，他彎下身子認真仔細地將她的書重新?lián)炱饋?，顫抖的手臂卻還是那么有力氣，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匕涯嵌聲鴫χ匦陆似饋?，然后轉(zhuǎn)過身一言不發(fā)。

    蘇無恙皺著眉，龔炬仁已經(jīng)被嚇到發(fā)顫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過了幾天之后蘇無恙冷靜想了想便越發(fā)覺得宋慕辰和龔炬仁之間不對勁，似乎是宋慕辰單方面地針對龔炬仁。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蘇無恙十分驚喜，就好像一直被欺壓的一方突然找到了同樣被欺壓的同病相憐的人，這類人往往會自發(fā)結(jié)成團體一起對抗強權(quán)，一起向著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的目標前進！于是蘇無恙在對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單方面的將龔炬仁同學納為了盟友。

    當然，最快樂的事情莫過于能每天見到溫潤如玉的江子陵同學，在宋慕辰看著她和龔同學（單方面）結(jié)為盟友后日益黑沉的臉色和逐漸暴戾的眼神下，唯一的慰藉可能就是江子陵和煦的笑容。

    然而在期中成績出來之后，這種平靜出現(xiàn)了裂紋。

    每個班的墻上都會貼著班級內(nèi)的名次，而由于他們是零班也就是尖子班，他們班的名次幾乎就是年級內(nèi)的名次。

    蘇無恙看著紅榜上最頂端宋慕辰的名字陷入沉思，眸子中跳動著莫名的情緒。

    忽而旁邊光線一暗，宋慕辰站在了身邊。他沒有抬頭去看最頂端的自己的名字，反而向下瀏覽著，最終鎖定在龔炬仁不上不下的名次上，極輕地冷笑一聲，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道：“有些人即使再努力，也從開始就輸在了起跑線?！?/br>
    說完他眼光掃過她，眼里掠奪和勢在必得的暗光一閃而過。利落轉(zhuǎn)身。

    蘇無恙再看向紅榜上自己與他相差甚遠的名字，藏在衣袖中的拳頭暗暗攥緊。

    ……

    “恙恙你在想什么呢？”溫韻華看著面前心不在焉的蘇無恙有些不解?？此厣裰罄^續(xù)說：“我看了期中的成績，你和慕辰都考得不錯，但是以你的成績可能在帝都只能念個211。我前些日子啊咨詢了B大的藝術(shù)特長生招生，恙恙你有沒有考慮過重新拾起鋼琴走條捷徑呢？”

    溫韻華柔和地看著面前的女孩，七年前她曾經(jīng)看過這個孩子過人的音樂天賦，雖然比不過慕辰，但絕對是個好苗子。只可惜好好的小姑娘后來家里出了那檔子事，白白耽誤了她的音樂天賦。

    蘇無恙良久都沒有說話。整理了一下情緒，她抬頭露出標準的乖巧笑容：“溫姨，我覺得211挺好的，況且我如果不報帝都的大學，末流的985努努力能夠上的。”

    溫韻華憐惜地說：“恙恙，你受了那么多苦，你mama既然把你托付給我，我就希望能給你鋪平以后的路。你既在宋家，帝都就是離靠山最近的地方，而日后慕辰定然是要進B大讀書的，讓你的便宜哥哥照顧你不是更好？而且藝特生不是很難的，有溫姨在，一定能過專業(yè)課那關?！?/br>
    蘇無恙呆愣許久。是了，那個人不需要走什么捷徑，他從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從小到大，他哪處都比她強，甚至日后她都要看他臉色，依附于他……

    此時正值晚間，宋慕辰自樓上的浴室開門出來，目光撇過這邊，高高在上，睥睨螻蟻。

    “好，謝謝溫姨。”藏在桌下的指尖發(fā)白，面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

    蘇無恙的日子顯然忙了起來，本身高中的晚自習就是要上到近十點的，而每晚回家之后蘇無恙便開始在溫韻華的指導下重拾鋼琴，常常很晚才能洗漱睡覺。

    而她和宋慕辰的關系從本身就互相看不順眼直接降到了冰點。原先還能客套地說兩句加上暗地里掃上幾記眼風，但現(xiàn)在兩人直接連惡意的眼神交流都省去了，除了在宋父和溫姨面前裝乖，其余時間就當陌生人。

    一日清晨，當宋慕辰剛剛洗漱完畢時，突然看見旁邊房間里蘇無恙已經(jīng)穿戴得整整齊齊準備出門，愣了一下。往日他們雖然不說話，但早晨必定是一起坐車去學校的。

    他大步追上去想問些什么，卻見蘇無恙皺眉躲過他想要抓住她衣袖的手，淡淡撇了他一眼便下樓了。

    他抿緊嘴唇。最近這些日子非常不對勁，她往日就算對自己稍有敵意，但仍舊會耍惡作劇一般暗自跟他作對，但近日來就好像將他當作空氣一般。內(nèi)心極度酸澀，這種感覺就好像看到她和龔炬仁嘻嘻哈哈一樣，就像是第一次見她，她一眼都不曾吝嗇于他一樣。

    看著她一聲不吭地出了門，他臉色沉沉，深吸一口氣下樓。

    溫韻華正巧從廚房走過來，看見兒子的臉色也是一愣。

    “媽，蘇無恙干什么去了?！?/br>
    “哦，這孩子真的勤奮，她跟我說想多練會琴，但晚上時間排滿了，早晨練琴怕打擾到我們睡覺，所以以后就早早去學校用學校琴房練琴去了?！?/br>
    宋慕辰握著樓梯把手的指尖似要摳破它，雙眸斂下掩蓋住里面的失落?！班??！?/br>
    ……

    高一上學期的最后一堂課在小年夜的前一天下午才結(jié)束。大家拿著講完的期末考試試卷歡呼著收拾書本，有些按捺不住的同學已經(jīng)開始打算著應該去哪玩了。

    “蘇無恙！放學之后去不去萬象匯看電影，我們幾個加上隔壁班兩個男生?！币粋€女同學興奮地跳到蘇無恙身邊發(fā)出邀請——其實她是替隔壁班那個喜歡蘇無恙的男生邀請的。

    旁邊的宋慕辰聽到“男生”兩個字后忽而僵住了收拾桌面的手，抬頭掃了一眼那個女生，直看得人女孩子發(fā)毛，底氣也變得不足了起來。

    哇，這個平日里冷冷的根本不看她們一眼的年級第一現(xiàn)在的眼神好、好恐怖……

    蘇無恙正要開口答應，卻聽見宋慕辰冷冷的聲音：“今天我媽親自來接我們。”

    蘇無恙皺了下眉頭，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在那里的女生道了歉表示拒絕，然后低頭繼續(xù)收拾書本了。

    上車之后見到溫姨，蘇無恙甜甜笑道：“溫姨今天不忙嗎？”

    “今天采辦年貨去了，順道給你宋哥哥買生日禮物，”溫韻華一邊開車一邊笑道，“你宋哥哥生的巧，陰歷生日正是除夕，他又不喜歡熱鬧，每年年夜飯就相當于過生日了。”

    蘇無恙淡淡哦了一聲表示不感興趣，坐在旁邊的宋慕辰偷偷把唇抿緊，時不時悄悄看一眼離自己一臂距離的少女。

    ……

    除夕。

    蘇無恙覺得宋慕辰今天一天都不太正常，難道像他這么大的人也會過生日興奮激動？他今天盯著自己的次數(shù)比過去一學期都多吧。

    今年是蘇無恙第一個在宋家過的新年，宋父為了慶祝兒女雙全，把自己喝到半醉，溫韻華也非常開心。

    大家一起祝宋慕辰生日快樂時，蘇無恙礙于家長在場，誠懇地說了句“生日快樂”，并說了兩句吉利話。

    溫韻華第一次見兒子露出那么大的笑容。

    吃完年夜飯?zhí)K無恙借口上樓練琴，打算遠離今天這個被鬼附身的宋慕辰，如果再待下去恐怕她會以為宋慕辰今天要盤算著怎么把她拆吃入肚。而宋家三口在樓下看著春晚嗑瓜子。

    練琴的確枯燥無味，等到跨年的那一刻，蘇無恙已經(jīng)趴在琴蓋上休息到睡著了。

    窗外忽然綻放開耀眼的煙花，像隕落的流星雨。

    蘇無恙的肩膀上被輕輕地覆蓋上柔軟厚重的毯子，將夜里的涼氣隔離。

    一聲小心翼翼的“新年快樂”被煙花綻放的聲響覆蓋住。

    來人將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過了一會兒戀戀不舍地離開。

    蘇無恙因為身體外部環(huán)境溫度的變化而悠悠轉(zhuǎn)醒，窗外的煙花已經(jīng)放到尾聲了。抬頭的時候身上的毯子忽然滑下，蘇無恙抓住溫熱的厚毯子，疑惑了一瞬便釋然了。

    恐怕是溫姨見她睡著了不忍心叫她，又怕她著涼所以給她蓋的厚毯子吧。她把毯子放回二樓公共區(qū)域，下樓去互道祝福。

    蘇無恙在宋家的第一個新年就這么平平淡淡的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