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門戶

    “……人的頭部主要有眼、鼻、下頜、喉、太陽xue、耳、耳后/xue、后腦和頸椎幾大要害——這幾個紅圈一定要牢記?！?/br>
    橫刀一斬敲著白板強調(diào)。

    原來還有耳后/xue。

    手指滑過耳根邊緣的凹陷，我好奇地一摁，緊接著就聽到腦內(nèi)“嗡”的一聲巨響，惡心想吐。

    眼前密密麻麻全是色素點，我不得不閉上眼，穩(wěn)了會。

    果然是要害，和被揍太陽xue沒差別。

    “重擊耳后/xue會導致顱內(nèi)出血，顱內(nèi)壓升高乃至死亡，中度力道就可導致昏迷——所以，這里我要特別提醒一下各位，用槍時一定不要瞄準這些位置，特殊彈也不行。”

    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橫刀一斬扶扶眼鏡，接著往下講。

    “軀干部位的人體要害多為臟器，位于體內(nèi)有骨骼或肌rou群保護，主要包括心臟、腹部、肋骨、襠部、腰部，這些都是可以射擊的目標——前提是使用八百萬同學制造的1～3號特殊彈?！?/br>
    緩了一會后，我感覺自己好多了，轉(zhuǎn)轉(zhuǎn)眼睛卻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做筆記。

    這有什么好記的，人體要害這種東西……我的目光略過八百萬的脖子，她正低著頭寫字，雪白的后頸上有一塊骨頭凸起著，特別明顯——那就是頸椎。

    電視里的手刀砸后頸，砸的就是這個部位。

    不過我更喜歡肘擊后腦，特別是以一敵多時，從試圖包夾的對手中間掠過，雙臂一擴，哐哐兩聲，聽起來特別清脆。

    “好了，理論課到此結(jié)束，接下來休息十分鐘，開始實踐練習?！?/br>
    “太陽xue……眼后一寸，一寸等于3.33厘米，那就是這里？好難找?！?/br>
    八百萬對著筆記在自己的額頭上認真比劃，“我覺得還是盡量不要往頭上打比較保險，感覺整個腦袋都是要害?！?/br>
    “鼻梁比太陽xue方便，更脆，”我說，“不用那么精準，反正都是用拳頭。一般一拳過去，覆蓋面那么廣，肯定能蓋到太陽xue。”

    八百萬立刻補充筆記。

    爆豪“嘁”了一聲，斜著眼看過來，眼尾挑的老高，“老師不是說不能打頭。”

    “可是很方便啊，”我笑道，伸手抵住爆豪的下巴側(cè)面，握拳用關(guān)節(jié)碰了一下，“要是想讓喋喋不休的家伙閉嘴，就趁著他張嘴說話時砸這里，一下就脫臼。”

    “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很沒說服力。”

    心cao人使扔下筆，隨口插話。

    “數(shù)你看著最不能打?！?/br>
    “誰說的？”

    我轉(zhuǎn)過身，盯著心cao的胳膊看了一會，又看看自己的，最后看看爆豪的，突然就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心cao人使也跟著打量了一圈各人的胳膊，目光在爆豪形狀完美的三角肌上停留了一會，抬眼時恰好與后者目光撞上，得到了對方仿佛看到蟲子般的一瞥。

    爆豪勝己，真是令人不爽的家伙。

    心cao人使指關(guān)節(jié)活動著。

    呵，一拳就廢。

    爆豪勝己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隨意往旁邊的肩膀上一搭，“有些人，就只能看到表面，”他嗤笑道，“和瞎子沒區(qū)別。”

    八百萬百回過頭，狐疑地看了看。

    她記得惜力用來形容爆豪勝己的詞語是:友好，體貼，溫柔，正義？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爆豪的胳膊上，這是什么姿勢，為什么要壓著我家惜力，放開，快放開！

    我順著百的目光向下看，思考了兩秒，抓著爆豪的搭下的胳膊，對折一壓，卡住自己的喉嚨，“這就是鎖頸椎?！?/br>
    “就像這樣，胳膊肘的內(nèi)側(cè)對著頸椎，用力壓，同時扣住敵人的腦袋往墻上、或者其他硬物——比如自己的膝蓋、或者敵人2號的腦袋——狠砸，可以快速讓敵人陷入昏迷，失去戰(zhàn)力?！?/br>
    “類似鎖喉？”八百萬陷入研究。

    “實際cao作沒什么區(qū)別，記得千萬別擰，力道不容易拿捏，砸一下就夠了?！蔽一卮?。

    “懂了?！卑税偃f轉(zhuǎn)身回去畫圖做筆記。

    “那被人扼住喉嚨該怎么應對？”淚虹光轉(zhuǎn)身加入討論，“我想請教一下。”

    ……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我沉默了幾秒，在腦海里模擬了一下那個場景，“肘擊、抓胳膊背摔?！?/br>
    “正確做法是別動?！?/br>
    轟焦凍一直在聽，聽到這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被擒住要害，沒有萬全的把握，應該避免做出激怒敵人的舉動。”

    淚虹光總結(jié)了一下，“也就是說等死?！?/br>
    轟焦凍看了他一眼，“能死慢點?！?/br>
    場面有一瞬間的寂靜。

    講臺上的橫刀一斬用手機磕磕桌面，提醒大家看過去，他清了清喉嚨，說道:

    “近戰(zhàn)派的攻擊方式不通用于所有人。

    畢竟個人的反應速度不同，就算理論上知道該如何應對，面臨危險時也不一定能做出正確的反應。所以現(xiàn)階段，如果遇到危險，你們最應該做的就是掉頭就跑?！?/br>
    講臺下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爆豪歪歪脖子，到底沒頂撞老師。

    他的腦子里一時浮現(xiàn)出淤泥事件，臭久一邊發(fā)抖一邊哭著沖他跑過來的場景。

    爆豪記得，自己當時已經(jīng)快看不清了，所有的呼吸道都被惡臭的泥漿堵住，只是憑著一股狠氣堅持著。他知道自己不該繼續(xù)放出個性，這樣只會阻礙救援，但實在是太痛了，他根本無法抑制住身體的自救本能——就像溺水的人狠狠勒住救援者的脖子那樣，恨不得把體內(nèi)所有的力量都用力放出去。

    他聽到職業(yè)英雄在吼:“別靠近！”“先滅火！”

    但是綠谷跑過來了——那個只要他一抬手就會被嚇哭的垃圾臭久，頂著爆炸跑過來了。

    震驚，憤怒，唾棄，不可思議。

    聽不懂人話？

    說了叫你別！靠??！近?。?！

    真是越想越氣。

    爆豪勝己閉眼，深呼吸平復心情，感到胳膊被晃了一下，倏而睜開眼睛看過去，“怎么？”

    “想綠谷呢？咬牙切齒的。”

    話剛說完，我的脖子就被勒住了，不僅勒住了，還擰——眼見爆豪冒著青筋的額頭就要撞過來，我一把搭住爆豪的胳膊，用力扣住——“百你快看側(cè)摔！”

    “去死吧——?。。。?！”

    又打起來了。

    愛日惜力其實是個腹黑吧……

    橫刀一斬覺得自己有點胃痛，他看了眼表，十分鐘剛好結(jié)束。

    “走吧，別打了，留點力氣給實彈射擊。先測測基礎(chǔ)……嗯，有人練過嗎？固定靶和移動靶，還有幾個硬化個性的真人靶——以上，先到先得?！?/br>
    ——————————

    為了省一頓早飯，硬撐到中午才起床，卻發(fā)現(xiàn)最后一根頭繩也丟了。

    藤蛇青花披頭散發(fā)地走出臥室，抱著基地內(nèi)僅剩的一把椅子:

    “這世上還有比我們更慘的殺手嗎？”

    “有的是?！?/br>
    烏丸瑩盤腿坐在地上，用手指撥弄著石頭壓住可降解塑料袋的四角。

    塑料袋上擺著她們今天的全部伙食:

    一條拇指大的咸魚，三條黃瓜咸菜，兩片火紅的辣白菜，還有平均分成五份的、每份只有小孩手掌大的鍋餅。

    “現(xiàn)在這年頭誰還會花錢殺人，都不如去做偶像與阿宅握手……”

    12年前的一個夜晚，歐爾麥特橫空出世，單刀匹馬以一人之力對戰(zhàn)58位殺手，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不到15分鐘就一窩端了臭名昭著的無名組。

    ——如果黑暗世界也有史書，那么無名組被歐爾麥特攻破的那一夜，足以被冠為“崩潰之始”。

    就像得到了一個訊號，接下來的幾年，前所未有的大動蕩以日本為源頭向世界擴散，各行各業(yè)，無一幸免。

    無數(shù)卷宗資料被徹夜銷毀，世上突然多了無數(shù)“無辜”“被迫”“不自愿”的受害者，政客與大企業(yè)家們在采訪中言之確鑿，實名控訴黑社會對他們的迫害。

    黑暗潰散，一切不過12年。

    “阿大接了一個任務?！?/br>
    烏丸瑩看著手中的紙條，那是張揉的很皺的紙條，紙面雪白，透著淡不可聞的墨水味。

    紙條上是一串數(shù)，65879，任務書的提取密碼。

    “呀！這次居然是道上人么？”

    藤蛇青花從椅子上翻過來，夸張的表情從臉上消失了。她從腿間摸出刀，右手繞后握住頭發(fā)隨意挽了把，雪亮的刀鋒貼著拇指一削而下。

    “礙事，”藤蛇青花把手里頭發(fā)扔在地上，“也太熱。”

    “我們沒有保證人。”烏丸瑩把紙條慢慢搓碎，她很餓，但現(xiàn)在卻并沒有食欲?！八园凑找?guī)矩，他們把小么扣下了?！?/br>
    “那就走吧，去提任務?！?/br>
    騰蛇青花彎腰拾起一塊餅，塞進嘴里，想了想，又拿起一塊。

    “定金呢？我記得不是要先付30%？”她問。

    “送去安置阿大的女人了?！睘跬璎摶卮稹?/br>
    氣氛冷凍一般的僵硬，然而糧食無罪。

    騰蛇還是把嘴里的餅咽下去了。

    “和平把我們慣壞了。”

    烏丸瑩自言自語道。

    她親眼看著阿大倒下去，裂開的胸口里露出慘白的肋骨。濃腥的血水在水泥地面緩緩流淌，漫過他的腿，她的腳，向門口淌去。

    她站在原地，身體一寸寸的冰涼，與笑容冰冷的雇主對視，點頭，踩著血走上前從桌上拿起了印著蠟封的密碼條。

    “不能失手?！?/br>
    烏丸瑩摘下手腕上的鐲子，把那串她最喜歡的紅白瑪瑙放在地上，站了起來。

    “不會失手的?！?/br>
    騰蛇把刀塞回腿側(cè)，殘酷微笑的樣子與剛剛簡直判若兩人。

    “我們是最好的殺手?！?/br>
    ————————————————

    “……唉?！?/br>
    葬愛游放下水桶，嘆了口氣。

    早知道就不殺人了，搞的地面好臟，可又不能請人收拾。

    手機響了一下，他摸出來看了眼，是助手發(fā)來的預約:

    18:00，寵物接種疫苗。

    也就是說，還有三個小時。

    特殊情況，沒辦法，只能使用特殊手段了。

    葬愛游帶上手套，從抽屜里拿出另外一只手機。

    電話響了三聲，很快就接通了。

    “急事，速來?！?/br>
    空地上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旋轉(zhuǎn)的黑點，漸漸擴大成一個黑洞，黑霧從洞邁出腿，手中電話還未扣上，“什么……？！”

    他一眼就看到了滿地的臟污和靠在墻邊的工具，瞬間明白——被騙了！

    “我還有事?！?/br>
    黑霧瞬間收回了剛剛邁出的腿，黑幽幽的漩渦縮小，眼見就要消失。

    “博士叛變了?！?/br>
    哈？黑霧往回收的腿停住了，他歪歪頭，還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聽。

    葬愛游站在桌邊，他點了只煙，臉上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眾吾大人親口說的。不是玩笑?！?/br>
    博士叛變？怎么可能！

    黑霧有點接受不來，他第一反應是作秀，這次，他整個人都從漩渦中跨出來了。

    “他做什么了？”

    出賣情報？有關(guān)大人的？還是腦無？

    博士幾乎知道組織所有的秘密，作為最后的保密人，他管理著組織明面上的所有關(guān)系，眾吾給他的信任……遠超他人所想。

    “現(xiàn)在還什么都沒干?！痹釔塾握f。

    黑霧就又不懂了，過了一會，他走到墻邊拿起清潔工具，“行了，想讓我?guī)兔Υ驋咝l(wèi)生就直說，把我嚇出一身冷汗?！?/br>
    “是眾吾大人親口說的，【博士要叛變了】”

    “為什么？”

    “不敢問?！?/br>
    “其實我一直不太信他，我是說博士?！?/br>
    沉默良久，黑霧說，他站直了身子。

    “我總覺得……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黑霧仿佛想明白了。

    眾吾的跟隨者已經(jīng)散的差不多了，要錢的要權(quán)的走的最早，最后留下的只有寥寥幾個。

    他留下是因為忠誠，就算死亡也不會反悔的忠誠。

    “我可想不了那么多?！?/br>
    葬愛游看著手中明滅的煙頭，嘴角勾了一下，用緩慢而清晰的聲音說，“按以前的規(guī)矩，他必須死，但事情還沒發(fā)生?！?/br>
    黑霧猛的回過頭，“他知道的太多，醫(yī)生，沒大人命令，你最好什么也別做?！?/br>
    “大人說了，【隨便】”

    “！”

    “別緊張，我只不過找了幾個小朋友，幫我們的老朋友疏松一下筋骨而已?！?/br>
    念在一切還未發(fā)生，無名組僅存的五個后人，他扣下了最差的那兩個。

    葬愛游笑著把煙捻滅。

    “不殺，斷兩條腿意思一下總該可以吧？”

    人老了就得多活動，預防老年癡呆呀。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