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場失意

    120

    空氣中逸散著淡淡的腥味。

    我把作業(yè)本收好，摁了下桌角那個玩具似得大鈴鐺。

    “打擾了，女士?！?/br>
    進(jìn)來的是個老婦人，頭發(fā)花白，顴骨很高，穿著赭色的裙子。她微微俯身，鞠了個30度躬，眼神如一潭死水般寂靜。

    我看著她鼻間動了動，然后抬起手從指肚中央綻開一朵花，rou色的花骨朵膨脹變大，一吸一噴，異味就全消失了。

    “承情惠顧，800日元?！彼f。

    “刷卡可以嗎？”

    我想了想，還是沒拿生活費那張卡。

    “可以，請等一下?！?/br>
    老婦人從腰間的包袋里取出pos機，把臉靠近，瞇著眼，有點吃力地輸入金額。

    我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的手指看，那朵rourou的花很光滑，但她的手上卻又非常多的褶皺與繭子，對比出殘酷的美感。

    “你的個性是吸收氣體，還是過濾氣體？還是定向吸收某種味道？”

    “……這個…太專業(yè)了，老身從沒想過?！?/br>
    “那你平常都利用個性干什么？”

    “……打掃房間，清理包間內(nèi)的煙味，這些?！?/br>
    “那些氣味被吸收后去哪了？”

    “在這里?！?/br>
    那朵花吐出一個小球，很小，比米粒還小，顏色不均，像是摻了雜質(zhì)的蠟淚。

    我還想再說點什么，但是腦子突然一懵，身后——雖然看不見，但我的確感覺到了——這么快！相澤消太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也就是這一走神的功夫，老婦人從包里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片推過來，用公式化的熱情語氣推銷道：

    “辦張卡吧，我們現(xiàn)在新店開業(yè)，活動力度大，你們只需再消費1萬日元，即可成為我店的SVIP尊貴會員，享受私人訂制的2～6人超級大床房，三天兩夜，應(yīng)有盡有，干凈衛(wèi)生，另有其他增值服務(wù)。”

    相澤消太跨過她坐到對面——也就是我原來位置……旁邊的那個位置，然后手一伸，要把桌上的卡片拿走。

    我趕緊眼疾手快地摁住，抽——抽不動，被壓住了——我再抽，再抽，終于搶回來了。

    “不用了謝謝?！?/br>
    我把卡放回老婦人手里，頂著她殷切的目光把自己的卡收起來，順帶看了眼小票，發(fā)現(xiàn)自己付款時沒看數(shù)，把賬結(jié)了。

    等等，這個數(shù)不對啊，之前答應(yīng)那個服務(wù)生的小費……怎么沒算進(jìn)去？

    難道是任務(wù)失??？

    噫！

    “今天就是開店大優(yōu)惠的最后一天了，現(xiàn)在辦卡……”老年人特有的喋喋不休一刻不停。

    我祭出殺手锏：“學(xué)生，沒錢。”

    “……抱歉，那打擾了。”

    于是安靜。

    過了兩秒，我轉(zhuǎn)頭看向?qū)γ妫l(fā)現(xiàn)相澤消太正盯著桌面，感到視線后抬了抬眼，看向我，姿勢不動，好像在問“怎么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所以這種情況，該說什么。

    我把腦子里的東西過了一遍，發(fā)現(xiàn)沒話可說，倒是想起自己剛剛忘了給荼毘訂飯。

    安靜，安靜，安靜。

    嗡——嗡——

    手機突然響了，在座位上嗡嗡震動，相澤消太終于動了動，他從底下拿起手機，放在桌面上，伸開手指，向前一推。

    我隱約有點頭疼，他肯定是看到什么了，但他呼我臉我都沒說什么，好吧，大不了以后不再強親他了。

    勝哥連續(xù)給我發(fā)了兩條短信：

    [他死了]

    [看郵箱]

    ？？？

    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回?fù)茈娫?，但是緊接著就反應(yīng)過來，問題不大——首先，如果真的是誰死了，勝哥絕對不會有閑心給我發(fā)郵件。

    所以我選擇先打開郵箱，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橫刀發(fā)的三個壓縮包附件，然后，也就是下一秒，收件箱里來了新郵件，勝哥發(fā)的，沒有標(biāo)題。

    視頻？

    “老師我去上個廁所！”

    我果斷跳起來，瞬間溜走了。

    ————————

    一分鐘后。

    “你好，來一份和牛定食，送到這個地址?！?/br>
    我走到吧臺，一邊點單，一邊點擊回放，把某個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停不下來，也完全控制不住……嘴角上揚的角度。

    相當(dāng)鬼畜。

    炫彩的基調(diào)，抖動的畫面，黑屏、彩屏隨音樂“動次打次”，不斷切換，一下是我原本的臉，一下是我換形態(tài)后的另兩張臉，這些臉切在界面上換來切換去、張嘴閉嘴間都在說同一段話：

    “我倆以前！還是同學(xué)時！

    曾經(jīng)一起！曾經(jīng)一起！

    保護(hù)校園！保護(hù)校園！

    與校內(nèi)外的！內(nèi)外內(nèi)外！內(nèi)外內(nèi)外！

    不法分子！斗爭斗爭！斗爭斗爭！

    我不想不能！不想不能！

    呈口舌之快！口舌之快！

    ………”

    視頻的最后，畫面三臉合一，虛幻的三張臉疊在一起，抖啊抖啊抖，拉長了語調(diào)說：

    “那是在——贊美你啊——！

    又重播了一遍，我感覺自己很神奇，直到現(xiàn)在都心平氣和，甚至都不想報復(fù)，只想給勝哥打個電話，問問他現(xiàn)在心情如何，還想把這個視頻給百發(fā)一份，敗壞敗壞橫刀一斬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請問聯(lián)系電話是？”

    “沒有聯(lián)系電話，直接敲門送進(jìn)去，如果沒人開門就放在門口?！?/br>
    定完飯往回走，剛走到一半，我突然發(fā)現(xiàn)隔了幾個走廊的位置，山田陽射正直挺挺地站在過道里，削尖的側(cè)臉半埋在陰影中，看起來像張基調(diào)灰暗的人像畫。

    不，他沒這么藝術(shù)，應(yīng)該說更像個……兔斯基·被雷劈黑.gif。

    于是我繞了兩步，突然竄向他身后——

    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

    咽喉突然受襲，山田陽射瞬間一矮身，反應(yīng)很快，但眼見已經(jīng)躲不過去，下于是意識地反過胳膊扭身攻擊，而且瞄準(zhǔn)的……正好也是我的咽喉——

    這讓我想起了橫刀的理論之一：

    擁有超強個性的人，通常會把自己保存?zhèn)€性的部位，當(dāng)做他人的弱點進(jìn)行重點攻擊。

    所以我總是想打人鼻梁、眼睛，喜歡對準(zhǔn)人的腦袋攻擊，不是因為我殘暴……而因為我的個性儲存在腦子里？

    “你是要嚇?biāo)牢覇幔浚?！怎么不躲?。?！?/br>
    視網(wǎng)膜成像的瞬間，山田陽射立馬反應(yīng)過來不是敵人，然而已經(jīng)——他堪堪收回手，一連往后倒跳了好幾步才緩過氣來。

    “反應(yīng)很靈敏?！蔽颐幌潞韲?，啥感覺也沒有，力道弱的好夸張。

    “說真的，你真該練練了，真的?！?/br>
    山田陽射只想罵娘。

    ——很好，他還記得她mama’的名字。

    “走了，回去了?！?/br>
    眼見某人氣的頭頂冒熱氣、表情也變得稍微生動活潑了點——很好，我把手機塞過去，一邊扯著他的胳膊往前走，一邊看著他下意識地一戳屏幕上的播放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先生請勿大聲喧嘩?。?！”

    “我日這是誰這么沒功德拿擴音喇叭大笑！”

    “臥槽臥槽快看你頭上的燈在晃——要掉了要掉了要掉了??！——哦哦哦嚇?biāo)懒?！居然沒掉?。　?/br>
    我拍拍手上的灰，深藏功與名。

    “……你是想我們被趕出去嗎？？？”

    鬧劇結(jié)束，相澤消太臉色發(fā)綠。

    山田陽射也坐下來，他隨意一看桌面，滿滿的，乍一看仿佛都已經(jīng)上齊了。

    管他的，現(xiàn)在誰還在意菜上沒上齊。

    “對不起，但是你看這個，噗，實在是太搞笑了，你看哈哈哈哈哈哈哈救我哈哈——”

    日你娘，相澤消太頭痛欲裂，實在不想盯，但面對一路走高、即將爆發(fā)的高音，不得不發(fā)動個性。

    “哈哈哈謝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謝謝哈哈哈我停不下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嗷嗚”

    我夾起一只啪啪甩爪的活體章魚，沾了點芥末——說時遲那時快——整個懟進(jìn)山田陽射嘴里。

    終于安靜了。

    然后等放下筷子，我才發(fā)現(xiàn)……嗯？

    我跟山田陽射坐進(jìn)了一排，而且我在里他在外，變成了他倆面對面。

    “你到底在笑什么？”相澤消太問。

    “你看這個！”山田陽射立馬拿起手機。

    ——15s后——

    相澤消太：“……好笑嗎？”

    山田陽射：“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澤消太抹了把臉。

    “你能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再說話？”

    “抱歉但我這是腹語不影響的！”

    我開始懟我面前的雪媚娘，外皮冰糯Q滑，草莓陷，口感酸甜，好吃。

    于是吃完一個，又一個……然后再一個……再然后，就還剩兩個了。

    一共就五個，還五個不同味，不科學(xué)。

    于是我下意識瞄了那兩只一眼，打算趁著他們聊天偷偷吃掉——怎么都盯著我！嚇！

    于是我胳膊硬生生地伸長了一節(jié)，向高處一挑，從刺身船里就近夾了條……甜蝦。

    還得用手剝。

    等等——！

    我突然記起我剛剛摸了山田陽射的【嗶】。

    ……但是忘了洗手。

    沒關(guān)系，蝦皮營養(yǎng)豐富。

    我面無表情地把甜蝦用筷子絞掉頭，正要往嘴里塞，余光一掃——

    山田陽射立馬回過頭開吃。

    相澤消太還盯……好吧，這個我管不了。

    于是我抬起筷子，正打算把蝦往嘴里送，就被旁邊懟了下胳膊，于是轉(zhuǎn)頭看過去。

    “相澤特別擅長剝蝦。”山田陽射表情特別認(rèn)真，“他天天吃蝦，大的小的巨無霸的，連蝦尾巴都能剝出來?！?/br>
    我無語，一時很好奇……這家伙是怎么從小活到現(xiàn)在的？如此多嬌，活生生詮釋了“傻白甜”的字面意義。

    好吧，他可能還不知道剛剛的事已經(jīng)被相澤消太看到了——但是周圍擋的那么嚴(yán)實，相澤消太最多也就能看到我從這邊跳到那邊，親了（或者說…覆蓋了？）。

    但是傻子也有責(zé)任，因為他沒反抗——特指沒把我直接扔出去、連續(xù)砸爛三堵墻。

    相澤消太聞言筷子一頓，目光筆直地對著山田陽射砸過去，“我看我最擅長剝你?！?/br>
    我心想我也擅長，然后把蝦擱到盤子角上。

    蝦不能吃，別的總可以，我開始隨意夾，盡量避開雪媚娘——等一會他倆都不注意了再偷吃——但是過了一會我就發(fā)現(xiàn)……局勢非常詭異，那兩人簡直是有毛病，時不時盯我一下，深沉，看的我食不下咽，實在是沒法好好吃飯。

    一塊三文魚分成六口咬是什么感受？

    怎樣才能不著痕跡地把鱘魚子醬一勺子挖開，邊緣卻整整齊齊？

    芝士剪不斷理還亂、越拉越長、都快超過半米了還拉不斷——我該怎么辦？

    再看我就挖下你們的眼，一腳踩個“啪”。

    正生氣，我突然看到山田陽射拿了條蝦，之前所有人都在當(dāng)那些蝦不存在，我盯他，他剝剝剝，手指染上透明的蝦汁——為什么不想吃蝦……反而想把他的指頭塞嘴里呢？

    “一條——無尾蝦～”

    山田陽射完成了自己的杰作，他揪著弧形的蝦軀抖了抖，展示了一下。

    然后他啊嗚一口，在我和相澤消太的集體注視下，自己吃下去了。

    不至于連扒個蝦都不敢給我吧？

    真慫，真的太慫了。

    完全指望不上。

    我思考了一下，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路線走錯了，原本打算同時追倆……然后到手哪個都是我賺，結(jié)果最后搞得相澤消太已經(jīng)提前拜拜，而山田陽射……照現(xiàn)在這情況看，估計只能走個見不得光的炮’友線。

    ……

    想談個戀愛，為什么這么難。

    弔哥，死活要當(dāng)黑社會老大，跑了。

    袴田維，這個還是算了，真伺候不起。

    荼毘，把我拒絕了，他只想走腎。

    相澤消太，把我拒絕了，甚至都不給走腎。

    山田陽射，沒拒絕，但也是走腎的，還只能暗地里走。

    突然好心酸。

    我用勺子在盤子里畫著圈，腦子里跳出…誰的臉也沒跳出來，因為備選太少了。

    我應(yīng)該跳出這個圈，再找找其他的人選，我喜歡年紀(jì)大點的，但年紀(jì)太大不行，最好限制在30……不，25以下，麻煩事少，社會上的不行，萬一和弔哥似得跑了……

    話說25以下——霍克斯！

    不行，他的偶像能氣吐我，而且一線英雄沒空談戀愛，我可不想與空氣談戀愛，更不想搞異地戀。

    就這樣，胡思亂想間，這頓飯也吃到了尾聲，侍者終于端上來了我的小狐貍冰淇淋，通體是鮮亮的芒果黃，圓滾滾，非?？蓯邸?/br>
    我從口袋里掏出惜力娃娃，把它倆擺在一起拍了張照片，然后發(fā)給百。

    一分鐘后，百回復(fù)道：

    [正吃飯，可愛！但衣服呢？Σ(っ°Д   °;)っ]

    我：[掉了]

    我：[是它自己掉下去的，不怪我]

    “說起掉衣服，”

    山田陽射一直在偷瞄，然后終于于沉默中…找到了能聊的話題。

    “通行百萬今年高三了吧？第一年的體育祭我就注意到他了，當(dāng)時真是驚呆了直播的人員……”

    剛一開跑就突然掉衣服，校方都來不及給他打碼，全身上下包括不可描述，暴‘露的一干二凈，被全世界人民盡情參觀……

    “你以前看過雄英的體育祭嗎？”

    廢話，但我現(xiàn)在不想理他。

    百：[好可愛的沙冰，我給你比著做一個狐貍？感覺放在你邊上好可愛的樣子]

    我：[我想要你]

    我：[的人偶]

    我：[也想要勝哥]

    我：[的人偶]

    百：[你一定要把一句話分成兩句嗎？？？]

    百：[我給你做我的，爆豪的拒絕]

    百：[你自己做，我怕我把他扎殘了]

    自己做？

    好主意！

    我決定了——我要給我的勝哥人偶，安上能繞腰三周的超長條、大j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