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悟絮果(叁)
不悟絮果(叁)
燭火跳躍,襯入靈兒的雙眸,“惡豬王的事情終于告一段落了,不過……”垂下的羽睫猛然揚起,對上面前之人的視線,“你最好告訴我黑衣人是怎么回事,我很不小心地看到了黑衣人進了夜莎羅的房間,又很不小心地發(fā)現(xiàn)你的侍女里剛好有一個出去了。 ” 蘇決泰然自若,神色散漫,“我不是什么事都得跟你說吧?!?/br> “也對,除了關于關長嶺的,其他我沒權利知道。”靈兒的眸色不禁一黯,轉瞬平常,“可我要說一下,這場獻樂無論成與不成,同樣是為陛下分憂,為大唐中興,所以幫你還是幫舒難陀,全憑我個人喜好?!?/br> “合著我要一個惹你不高興,你就打算給我捅刀子?” “這說法不錯?!膘`兒話語淡淡。 “你真有個性?!碧K決郁悶,指了一下她,“我……” “干嘛?”她語氣涼涼。 “我給你剝橘子?!碧K決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只是皮笑rou不笑。 “我這沒橘子,什么水果都沒有?!?/br> 蘇決伸手,想拿桌上的水壺,“那我給你端茶倒水,省得惹你不高興?!彼共皇钦媾蚂`兒所謂的威脅,即使她把自己的秘密全都說了出去,又有幾個會信?空口無憑的,合理也沒用,只是不想她不高興罷了。 “不敢勞煩蘇大少主?!膘`兒立即搶過水壺將水倒入小杯,輕抿一口,“今天你和舒難陀挺威風啊,一個揭穿趙郎中,一個捉住了他的手下?!?/br> “還行,對了,你被惡豬王挾持了沒事吧?” “……”靈兒臉色一變,眉目間蒙上一層慍色。 “咋啦?難不成惡豬王對你做了什么?”他也就客氣一問,沒想到真出了事。 “說我是舒難陀的人,想報復……誰是舒難陀的人,可惡!”靈兒咬牙,滿是氣憤。 “你看你光長心思不長武功,這下……” “你去死啊!”靈兒登時怒極吼道。 “別生氣別激動,待會我讓小腰紅泥連夜把惡豬王碎尸萬段?!碧K決連忙賠笑臉,又給她倒水。 靈兒冷哼,執(zhí)起杯子飲盡,慢慢收斂怒氣。 “惡豬王聽舒難陀說要把他交給安平陽,怕得要命,透露出他知道鴿房內衛(wèi)是誰所殺,還有樂團一行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舒難陀身邊有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在cao縱著一切。他想借此保命,然而舒難陀并不想放了他?!碧K決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磨娑著指間的杯盞,眼底盡是冷意。 “你覺得他知道你的事情?居心叵測的人指的就是你?”靈兒輕嗤一聲,“他頂多查出內衛(wèi)里有變節(jié),我跟他說過家父是左司關長嶺,誰都可能背叛關長嶺只有我不會,大概是懷疑我是關長嶺的人。至于樂團的秘密我想他是為了保命亂說的,什么居心叵測cao控一切的隱藏敵人,大抵是添油加醋想按我頭上?!?/br> “有道理?!碧K決豁然開朗。 “我沒想到的是,海東來會出現(xiàn)在瑞麗。”靈兒眉頭一皺。 “來殺人滅口的吧,不過這海東來和你們內衛(wèi)什么情況?” “長安無首、血海滔滔,赤帝東來。他身上有很多傳奇的意味,為人貪財狂傲,執(zhí)掌內衛(wèi)右司??偨y(tǒng)領羽林中郎將月霜行雖是女人,但英勇磊落,巾幗之姿,關長嶺身為左司,有名無權。他們三人可以說形成了一個局,海東來獨大內衛(wèi),關長嶺暗中使絆,月霜行官銜壓制??雌饋砘ゲ环?,明爭暗斗?!闭Q坶g靈兒多了份陰沉,“我就怕……” “就怕他們是真的看起來互不服氣而已。”蘇決也是通透。 “對,如果這只是表面現(xiàn)象,那我實在不敢想象我們到長安會有怎樣的危機?!膘`兒有些擔心。 “莫慌,隨機應變。明天就要離開瑞麗了,咱各自好好睡覺吧?!碧K決站起,準備離開。 靈兒也站起,“我已經故意向我爹泄漏我的身世,他大概會懂了。惡豬王的本意是指向我,可他那樣說,舒難陀肯定會心存疑慮,他那么睿智,這些大小疑點終有一天會被他用來找到真相,我真怕一出瑞麗,就要變天了…… ”言語無不憂傷,神情低落。 “別想太多,有什么事我擔著?!碧K決拍了拍她的肩。 彎月籠薄紗,倩影零星下。 一只手伸到了面前,原本望月的靈兒下意識低頭,那只手上是一個橘子,手的主人正倚著旁邊的樹看她。 “在蘭瑪珊蒂那獻殷勤,人不理你就跑我這了?她不要的就給我?”靈兒一想到他在蘭瑪珊蒂面前溫聲細語,服服貼貼的樣子,不知為何就冷起臉。 “什么啊,在瑞麗臨走時族民送水果,我就挑了倆個大的拿走,誰都沒有給,好心當做驢肝肺!”蘇決聞言不悅地收回手。 “那……我錯了?!膘`兒自己都不知哪來的欣喜,“把橘子給我吧。” “我不給了?!碧K決抱胸昂首。 “那我還不要了?!膘`兒也抱胸,賭氣道。 “不要我就扔掉?!闭Z罷,真的動手將橘子拋了出去。 靈兒眼尖手快,一伸手便抓住,“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不要可以給蘭瑪珊蒂啊?!?/br> 蘇決來氣了,“你是不是跟夜莎羅學壞了?” “說到夜莎羅,這樂團一行里的女子你可就她沒有招惹,這不是你的作風啊,夜莎羅雖然身著男裝,但掩不了的貌美和機智過人,就算不喜歡收為己用當溫柔一刀也是可行的?!膘`兒邊剝橘子吃,邊聲色娓娓。 “你今晚是不是吃錯東西了?我就說樂團里還需要個大夫?!碧K決納悶地看她。 “今晚咱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要是我吃錯了那就沒有人吃對了?!?/br> 蘇決習慣性地豎指指點,“真是越發(fā)伶牙俐齒了,我是為蘭瑪珊蒂的舞蹈,不然犯哪門子賤挨她的罵?!?/br> “她罵你什么了?”靈兒有些好奇。 “說我除去伽羅那之子的身份,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沒有,只是一個無知淺薄的浪蕩子弟,沒有女人是真正喜歡我這個人的?!?/br> “如果不知道你的底細,我也會這么認為?!膘`兒丟掉最后的橘子皮,低聲喃語了一句,“真這樣純粹倒好了?!?/br> “你說什么?” “沒什么?!?/br> 蘇決的眸子里盛滿笑意,“你剛才看月亮想什么呢?” “想我娘,他還記得我娘擅長音律?!?/br> “那挺好啊?!?/br> “其實我連我娘的樣子都記不真切了,腦子里只有漫天大火的無助和撕心裂肺……”悲傷涌上靈兒的眉眼,她偏首問蘇決,“你娘呢?” “我娘在我爹死的時候自盡了,表面上是殉情,實際是為了老爹能收養(yǎng)我,我也早忘記了她和我爹的音容,只知道,他們用生命給我鋪了一條必須走的路?!彼穆暽?,沉靜卻不哀傷。 “蘇決……” “你這什么表情啊,別說這些不愉快的了。”蘇決對她憐憫的神情有些不舒服。 “嗯,對了,明天我要先行一步,去南詔的鴿房看看?!?/br> “還看什么啊,估計也被關長嶺派人給清理了?!?/br> “那也得看看?!?/br> “行行,快睡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