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上好,林小姐
1.晚上好,林小姐
凌晨,c區(qū)是一片紙醉金迷,這里大概是時區(qū)的bug,過著和北京時區(qū)截然相反的時間。 狂歡在上演,燈光閃動,曖昧的暗潮涌動,有人狂喜亦有人大悲,這是一場瘋狂的盛宴,這里不歡迎外面的規(guī)則,虛偽和隱忍不準入內,本我盡情宣泄。 c區(qū)四處分散著服務生,無一不擁有姣好的面容,或坐或站,隨時準備著化身“解語花”為顧客排憂解難。 路從跬快步從人群中穿過,無視沿途服務生隱含嫉妒的打量。今天是他值班,但他不需要像其他服務生一樣等待——他們管這叫養(yǎng)精蓄銳,聽起來好多了。路從跬沒有養(yǎng)精蓄銳的時間,他一來就得開始工作,直到太陽升起。 這是一碗青春飯,好在他夠年輕。 c區(qū)是出了名的燒金窟,樓下是club,樓上則專門為特定的客人提供休息。能進c區(qū)的人不一定能在這里擁有一間房,但能在這里擁有一間房的那就絕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 路從跬上了樓,往最里頭的房間走去。房門緊閉著,隔音效果極佳的房間聽不出有人動作的聲音,但路從跬知道,他的顧客早已等候多時。 他刷開門,推門而入。 “晚上好,林小姐?!?/br> 凌晨四點,路從跬從大床上醒來,身邊是溫軟的身體,昨晚他親自體會過的手感。女人的身子掩蓋在被子底下,只露出瑩白色的肩,勾人心弦。路從跬想起昨晚的一夜荒唐,心下難堪,他潛意識里排斥這些記憶,不想回憶。倘若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會來做這個。 女人睡得安穩(wěn),呼吸平緩。路從跬這會兒還有些困,她的呼吸聲這會兒像ASMR在催眠他,他擰大腿,rou體的疼痛瞬間順著神經驅趕了他的困意,他還得趕回去。 路從跬已經學會了如何安靜而快速地穿好衣服,他撿起昨晚灑落在地上的衣服,把自己打理整齊,將女人的衣服折好放在床頭,小心翼翼地出門。 門從身后關上,路從跬往樓下走,他突然就有了和c區(qū)惺惺相惜之意。他接待了林小姐,一夜凌亂,c區(qū)來來往往接待了無數(shù)人,此刻也是一片凌亂。 c區(qū)的熱鬧像是百鬼夜行,天一亮就散?,F(xiàn)在,他這只鬼也該走了。 路從跬把自己遮得很嚴實,乍一看的確像恐懼日光的鬼。 做這行,無論是在哪里做,在紅燈區(qū)破舊的發(fā)廊也好,在奢侈的c區(qū)也罷,本質上都是一樣的,總會低人一等,一旦被人知曉,便從此成為人生抹不去的污點,為人津津樂道。 路從跬只顧埋頭走,路邊時不時經過幾個學生,穿著校服,背著書包。 路從跬抬頭,放任自己的目光打量他們,也難怪古人說年少輕狂,不比步入社會為生計工作發(fā)愁步履匆匆,亦或事業(yè)有成意氣風發(fā),這個年紀確是有輕狂的資本。 路從跬收回目光,步伐加快,同他們錯開。 他是一個人住,一晚上沒回家,房子里便無一絲人氣。路從跬抽出手機,他和林小姐是短信聯(lián)系,最后一條短信還停留在昨晚: “今晚?” “好” 往上翻,兩三下能劃完的短信頁面翻不出花樣。路從跬的眼神在短信上停留一瞬,手指點擊全部刪除,他將手機扔在抽屜里,換上校服,與先前看到的那幾個學生的校服一模一樣。 蔡東乾一踏進教室,就看見偌大的教室里又是路從跬的身影,他正在背誦,神情專注,不見一絲困意。 “不是吧哥,你怎么每天都這么早?”蔡東乾嘴巴里還塞著包子,他家住得遠,今天難得起得早,只在路邊買了兩個包子就匆匆忙忙趕到學校來。 路從跬朝他笑笑:“你來的也挺早,剛在路上還看見你了。” “?我在路上看到康子他們就有,剛跟他們一起來的?!?/br> 路從跬有些好笑,實在是蔡東乾太純粹了,他把什么都寫在臉上,不敢相信這個情緒在他臉上就表現(xiàn)成兩道高高挑起的粗眉和被包子塞得滿滿的錯愕的嘴型,顯得滑稽。 他在路上見到的學生里就有蔡東乾,他和幾個男生一道,幾個人勾肩搭背,肆意地說笑,是最最純粹的樣子。那個時候他是什么樣呢?像見不得光的鬼從旁邊鬼鬼祟祟地離開。 憑什么呢? 心里浮現(xiàn)的不甘心讓路從跬不解,這是個設問句,他從來知道為什么,因為貧窮,為了生計。哪有資格不甘呢? 他抬眼,蔡東乾一身加起來夠他一整個學期的學費和學雜,甚至包括他的伙食費,而他從來都是幾件校服輪著穿。 路從跬笑,那又怎么樣呢?至少在此刻,它能代表什么呢?蔡東乾還是那個得腆著臉找他借答案抄的問題學生,而他是所有老師心中的種子選手。 但這又能代表什么呢? 人大多生活不易,只是難處不盡相同。有的人不愁吃穿,為學業(yè)和未來發(fā)愁,有的人只能活在當下,當溫飽都成問題,哪來的時間思考詩和遠方。 要說和生計相比學業(yè)和未來其實不能算難,那也不能全然這么說。 有人成功上岸,也多的是人因為學業(yè)因為工作而選擇結束生命;有人被活活餓死,路上也多的是乞丐流浪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出現(xiàn)在街角。 殊途同歸。 生活總有辦法折騰人,只是效果因人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