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窗外的陽光透進了病房，柯顏微微動了動睫毛，過了會兒才勉強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讓她一時無法適應(yīng)，睫毛在臉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她再一次嘗試睜大眼睛。

    李束和李明潛坐在沙發(fā)上陪了她一夜，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眼眶下泛起了淡淡的烏青。

    柯顏用力撐起自己的身體，緩慢地從病床上爬了下來。

    兩個人的頭輕靠在沙發(fā)背上，他們呼吸勻速但是臉色都不太好。

    柯顏取出柜子里放置的薄毯子，輕聲湊上前給他們蓋上。

    李明潛的眼珠子轉(zhuǎn)動了幾下有了醒來的跡象，但是過了會兒又陷入沉睡。

    他昨晚大概是太累了。

    突然，柯顏的手被李束拉住，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醒了過來。

    他無聲地看著柯顏的臉，一語不發(fā)。

    柯顏指了指門外，兩人走出房門。

    清晨的醫(yī)院格外的安靜，沒有人知道夜晚經(jīng)歷了怎樣的驚心動魄。

    兩人無聲站立在院子里，頭上的樹葉被微風(fēng)吹得悉窣作響，頭頂?shù)娜~子在李束的臉上投下陰影。

    他記起昨天晚上李明潛和他說的話。

    【顏顏懷孕了，但是現(xiàn)在還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他忍不住轉(zhuǎn)過頭，將視線慢慢移到她的肚子上，神色復(fù)雜地瞥了幾眼。

    “怎么了？”柯顏的聲音還有些沙啞，渾身像沒了力氣似的。

    李束回過神，趕緊搖了搖頭：“沒事。”

    “李太太，黃女士醒了?！币粋€年輕的護士突然跑了過來朝他們喊道。

    李明潛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二樓的走廊上低著頭望著他們，他表情冷漠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沉重的壓力。

    柯顏小跑著上了樓梯，李束在后面用手虛扶著她：“慢點?！?/br>
    她剛到二樓就看到李明潛站在病房外，于是朝他點了點頭，幾人一起進了病房。

    黃鶯剛剛轉(zhuǎn)醒，眼睛發(fā)直地盯著天花板出神。

    柯顏上前握住她的手，輕聲喚道：“媽，媽，你醒了，太好了?！睖I水無聲地從眼眶里滑落，在臉上留下了明顯的淚痕。

    黃鶯勉強轉(zhuǎn)過脖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她們母女倆許久未見，最后一次見面還是在李柯兩家的婚禮上。黃鶯因為柯燕的事心里一直對柯顏有疙瘩，這次經(jīng)歷了這么重大的變故，黃鶯的整個心都像被碾碎了般，她費力抬手拍了拍柯顏的腦袋：“我沒事，你爸呢？”

    柯顏低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爸他，他走了?！?/br>
    黃鶯的手一瞬間失了全部的力氣，從柯顏頭上滑落：“怎么會？！怎么會？！”她扯著嗓子吼了幾下。

    “有人，有人在我們車上動了手腳！”

    旁邊的李明潛眉頭一皺，他走上前：“媽，到底是怎么回事？”

    黃鶯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那天我們打算去英國開會，去機場的路上突然剎車失靈了，眼看著要撞到花壇上，柯櫟為了救我一把將我抱住，然后我們就昏了過去。”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許多：“是柯昊！是他，一定是他！”

    “叔叔？可是他不是很久都沒有消息了嗎？”

    “其實這幾年他一直都在問我們要錢，幾天前他突然獅子大開口要五千萬，我和你爸罵了他一頓，他還威脅我們說不給錢就把我們弄死。”

    黃鶯喘了口氣繼續(xù)道：“我和你爸都沒放在心上，誰知道馬上就出車禍了。”

    柯顏和李明潛對視一眼，李明潛的眼神變得幽暗起來：“你放心，我會查清楚的?！?/br>
    李束和李明潛兩人都退出病房，將空間留給了兩母女。

    “顏顏，過來?！边@是這幾年來黃鶯第一次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喚柯顏的名字。

    柯顏邊上前邊壓抑著抽泣的聲音，抬手一把將黃鶯抱住，父親的突然離世和幾年來的壓抑在這一刻突然爆發(fā)。

    她紅著眼睛將頭埋在黃鶯的脖頸處，起初只發(fā)出了嗚咽的聲音，但是她努力地將淚水憋回去，心里卻越來越沉悶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不覺間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了病服上，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兩母女緊緊摟住對方，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們兩個互相依靠。

    黃鶯拍著她的背，像對待剛出生的嬰兒似的，一下一下地輕輕安撫。

    也許是又一次的生離死別，她不再像上次一樣歇斯底里地怒吼，將怒火發(fā)泄在柯顏的身上。

    她很后悔當(dāng)初對柯顏說了許多違心的話，一切都無法再挽回，這兩年倆母女之間的關(guān)系更是降到了冰點。

    但是現(xiàn)在就只剩下她們母女倆了。

    柯顏感受到她的安慰，于是不再壓抑哭聲，扯著喉嚨發(fā)出尖利而嘶啞的哭泣聲，像刀般一下下地割著人心。

    黃鶯將扶住她的頭，認(rèn)真地盯著她的眼睛：“顏顏，以后柯家就只能靠你和明潛了?！?/br>
    柯顏的心晃了晃，無聲地看著黃鶯的眼睛。

    她只敢輕聲低喃：”可是，我們兩個人已經(jīng)走不下去了?！?/br>
    門外的李明潛正站在角落處拿著手機打電話：“張秘書，派人去查查監(jiān)控，對，是6號左右柯氏的監(jiān)控……”

    李束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不停地打電話，聽著病房里傳出的令人窒息的哭聲，忽然之間有了一種無力感。特別是在經(jīng)歷了昨天對柯顏言不由衷傷害、柯氏夫婦的意外還有聽到柯顏懷孕的事情以后，他覺得自己非常沒用，在那一刻他根本無法成為柯顏的依靠。

    但是，他哥可以……

    PS.42有補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