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共死

    夜半，顧輕舟不知為何，夢見英赤祭天那一幕，但等那吊掛的尸首轉(zhuǎn)過時，露出的，卻是額托里的那張臉。

    驚叫一聲，顧輕舟坐起身。

    “娘娘，娘娘？娘娘您沒事吧？”芳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無事。現(xiàn)在幾時？”顧輕舟心里覺得突突的，很是不安。

    芳若道：“回娘娘話，剛?cè)胛鐣r?！?/br>
    正當(dāng)顧輕舟準(zhǔn)備再躺下之時，突然聽到外頭似乎有了什么響動。

    還未等顧輕舟發(fā)文，門就被推開了。

    顧輕舟睜著眼聽著那穩(wěn)健又急切的腳步聲，有些緊張地呵問：“誰？”

    “娘娘，是奴才。”福恩的聲音透過閉合起來的簾帳傳進來。

    “你……皇上放了你了？”顧輕舟又驚又喜地問。

    可福恩卻半點沒有解釋的余地，直接對顧輕舟說道：“叛軍攻進來了，娘娘快跟奴才離開這里?！?/br>
    顧輕舟來不及去思考福恩所說之事，只能匆匆穿上衣裳，跟著福恩從思凝殿逃出。沒過多久，思凝殿內(nèi)就起了慘叫哀嚎之聲。

    福恩在宮中生活許久，對宮中各處僻靜之道都了如指掌。由他帶領(lǐng)著，他們二人很快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躲到了一處年久失修的宮殿內(nèi)。

    “這里是？”顧輕舟從未來過此處，而這里也是無人問津，雜草叢生。

    “啟太祖曾經(jīng)最寵愛的妃子住過的宮殿，不過后來她病逝，順德皇后刻意荒廢了此處?！备６骱唵谓忉屃艘槐椋缓髱е苯舆M入這荒廢宮殿的偏殿。

    就在福恩一手摸上那偏殿柜門之時，突然停下動作，背對著顧輕舟，低聲中透著一絲忐忑地問道：“若娘娘想離開皇宮，奴才可以尋到一個隱匿出口……”

    顧輕舟看著福恩低著頭的背影，扎眼的，是他脖后面沒能完全遮蓋住的一道猩紅傷疤。深吸一口氣，顧輕舟還可那隱約嗅見一股血腥味。

    “你想以命換我，我卻也想要你活下去?！鳖欇p舟說著，便探出手，摸上了福恩腦后凌亂了的頭發(fā)，然后輕笑：“死對我來說，才是好事啊，阿里?！?/br>
    福恩被顧輕舟的這句“阿里”激得猛然轉(zhuǎn)身，兩手握緊顧輕舟的肩頭，卻又舍不得用力在她身上。

    “你若是死了，那我茍且偷生這些年，又算得什么？！”池州里低聲嘶吼。

    顧輕舟怔怔地看著情緒崩潰外露的池州里，一時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頂著李植的‘福澤恩典’這些年，日日能讓我活下去的理由，不過是一個你還活著。輕輕，我絕不與你玩笑，你活，我便守著你活。你死，我便也了無牽掛也再無茍活的理由?！背刂堇镆浑p漆黑的瞳孔，宣泄出他這一生所有的情深。

    顧輕舟想罵他傻罵他癡罵他一生情義錯付，可最終只是低下頭苦笑，再抬頭時，卻是釋然道：“今次，若是額托里贏了，我便與你同活，若是叛軍贏了，我便與你同死。如此阿里可愿意？”

    福恩聽著顧輕舟仿若哄孩子似的語氣與他承諾，心中悲喜錯雜。

    遇上你，從來也只有愿意。福恩在心中低語。

    待福恩拉動柜門手環(huán)后，柜門就直接翻轉(zhuǎn)，露出里面一個不大不小的暗室。

    福恩點起火折子點亮暗室里兩盞燭燈，顧輕舟環(huán)顧四周，才羞窘發(fā)現(xiàn)，此處，竟是別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