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所歸
各有所歸
額托里啟程回宮后不出月余,皇后病逝的消息就傳到南州來了。 這時的顧輕舟正跟許婆子后面學著給孩子做衣服。 只她在刺繡女紅這方面,著實沒有什么天賦,繡了數(shù)日,也不過是將一只老虎繡成了病貓。 可周圍的人還是昧著良心說繡的好,以至于顧輕舟在閑暇之余,真是上心繡了不少東西,甚至還給池州里繡了個錢袋,上面是走線歪歪扭扭的鷹鳥不比那墻頭的麻雀威武到哪兒去。 可池州里私下望著那錢袋出神多次,最后仔細收好,不愿碰臟。 “真是病死的?”顧輕舟問。 池州里道:“聽說是纏綿病榻數(shù)月。既皇上對外稱是病逝,那便是病逝。宮中女人,病逝也算是體面的死法了,不會拖累子女名聲,尤其是對未來儲君。” 顧輕舟不再多問。 彼時豐都皇宮內,額托里正在批閱奏章,蘇巴魯一身素衣站在下面,神色暗淡,卻也沒有顯現(xiàn)出更多悲痛情緒。 整個御書房內只聽得額托里翻閱奏折的動靜,蘇巴魯站了約摸有兩個時辰后,額托里才放下手中奏折,看向自己寄予厚望的嫡長子。 “你母親的喪儀已過,明日這樣的打扮裝束不必再有。在這件事上,布固比你想得開些?!鳖~托里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涼薄。 蘇巴魯抿著嘴,而后道:“父皇教誨的是,兒臣明日便換了這身衣服,必不叫父皇看著心煩。” 自己的這個兒子聰慧,不比布固沒心沒肺,很多事不用答案,他自己就能想到。但又識得輕重緩急,所以即便是心中對生母之死心緒難平,卻也不會違逆自己。只他仍有些許情緒宣泄,不能藏得嚴實。 額托里沉眼看著蘇巴魯?shù)溃骸澳愀±锬墙星嗲嗟逆九?,朕可以不計較,只這名,改了吧,朕不喜?!?/br> 蘇巴魯被額托里的話敲打得臉上一陣青白,心下惶然就要跪下認錯,卻見額托里一揮手,讓他退下。 蘇巴魯渾身發(fā)冷,走在風雪之中,推開那替他撐著傘遮風擋雪的奴才,讓那雪落在臉上浸濕自己的面龐,再又冷風刮上,刺骨冷寒,叫他終是清醒。 回首再望那緊閉的御書房大門,蘇巴魯終是握緊拳頭又慢慢松開,然后一步一步走在長長的宮道上,身影極盡寂寥。 除夕之日,額托里命人從豐都送了許多的東西來南州。 別的都還不如何引起她的注意,倒是一件雪狐領子的大氅讓她摸著便愛不釋手。 “雪狐難尋,這雪狐皮毛還如此完整,千金難求了。”池州里站在一旁整理著那些東西說道。 顧輕舟拿喬道:“他自己之前答應給我的,晚了這么久才送來,我不稀罕?!痹捠沁@么說,手卻是攥著那大氅不肯撒手,真真實實的心口不一。 池州里也不戳穿她,對她道:“除夕守夜,你懷著孩子,還是早些睡的好?!?/br> 顧輕舟如今吃好睡好,養(yǎng)出些rou來,面色也紅潤不少,坐在桌邊把玩著一只撥浪鼓道:“今晚我們在門前放些煙火玩,我好多年沒有玩過了?!?/br> 池州里心中不贊同,嘴上卻是縱容道:“只可看片刻,夜里太涼,你如何都不能受了風寒?!?/br> 顧輕舟嘆息著搖頭道:“你可真是越來越婆婆mama了,池——大——哥——” 池州里聽著顧輕舟叫自己池大哥,一時啞口,半晌后又似落寞似安慰地低下頭想,這輩子,能這樣陪著她,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