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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周瑾從睡夢中醒來。忘記拉上遮光的窗簾,陽光透過柔紗灑進來,灑在床上。 周瑾鼻端有淡淡的氣味,是江寒聲,他安靜地躺在她身邊。兩個人睡一張床,空間稍微有點局促,因此他們貼得很近。 周瑾腰有點發(fā)酸,不太想起床。她翻身滾到江寒聲身邊,曲起腿搭在他身上,胳膊橫過去,一并纏住他。 江寒聲輕易就醒了,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手指在她的皮膚上亂劃了兩下。 周瑾抬頭,發(fā)現(xiàn)他還閉著眼,說:“裝的?” 江寒聲還是沒有睜眼,摟著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啞說:“再睡一會兒?!?/br> 周瑾笑了笑,埋頭枕住他的身體,兩個人繼續(xù)瞇了半個多小時才起床。 昨天周瑾跟譚史明說了最新的進展,今天中午就有了回復。 譚史明發(fā)了一份資料給周瑾,包括出警記錄,還有當年救下戚真的那個民警的聯(lián)系方式。 民警叫簡良,二十多年前在下城區(qū)派出所做管戶籍這一塊,后來遷到桂平縣做派出所所長。 桂平縣是懷光市轄屬的小縣城,離市區(qū)不遠,加上兩地通著高速,開車一個小時也就到了。 因為案情重大,譚史明沒有在電話里說太多細節(jié),只讓他們轉(zhuǎn)告簡良盡力配合辦案。 下城區(qū)派出所的人回答,簡良這人老實得很,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瑾和江寒聲輾轉(zhuǎn)來到桂平縣,他們下高速的時候,周瑾按照聯(lián)系方式給簡良打了一個電話。 簡良知道是海州市重案組的人,應答得很熱情,又問:“到底是哪件案子?” 周瑾說:“電話里也說不清楚,我們當面談一談,簡所長,我們直接去派出所見您怎么樣?” 簡良看了看時間,說:“也快到中午了,我是東道主,該請你們一起吃個飯。不過就不在外面吃了,上頭有命令,不能搞腐敗,不能公款吃喝,上行下效。兩位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去家里用個便飯吧,不是我自吹自擂,我愛人的廚藝很好?!?/br> 他說話天生帶著一股實誠勁兒,熱情洋溢。 周瑾答應下來。 簡良發(fā)給她一個住址,江寒聲按著導航走,一路驅(qū)車到桂平縣的金頓小區(qū)。 簡良住得是單元樓,樓房已經(jīng)很舊了,沒有電梯,又住在六層。 周瑾爬上樓,呼了一口氣,敲了敲簡良家的門,很快,她聽見有個女人的回應:“來了?!?/br> 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個穿著藍綠色白碎花裙的女人,頭發(fā)松松懶懶挽著,手腕上戴著一條紅石榴手鏈,她身上有著成熟的風韻,豐滿又迷人。 樓道里光線晦暗,可她的出現(xiàn)無疑令周瑾眼前一亮。 她一看來得是一男一女,想起來丈夫簡良交代給自己的事,笑起來說:“你們就是周警官和江警官吧?快進來,快進來,老簡臨時有點事情要處理,沒回家呢。我是他愛人,你們這么年輕,叫我簡阿姨就行了。” 簡太太將人迎進來,請他們坐到沙發(fā)上,自己轉(zhuǎn)去廚房泡茶了。 江寒聲坐得端端正正,出于習慣,他下意識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的結(jié)構(gòu)。 還有一面墻,上面貼著大大小小的相片。相片里的人幾乎都是簡太太,在海邊的,在家里的,在餐廳的,多數(shù)都是對著鏡頭羞澀地笑,拍攝者應該就是簡良了; 偶爾夾雜著簡良和簡太太兩個人的合照,以及兩位老人的老照片,江寒聲推測是簡良的父母。 一個沒有小孩的幸福家庭。江寒聲如此判斷。 而后,在客廳中,對著門的那面墻上掛著一件正裝警服,不像是常穿的,倒像是掛起來展示欣賞的。 除此之外,客廳的角落里還立著一架鋼琴,鋼琴的蓋沒有合上,凳子歪歪斜斜,像是有人剛剛坐過那里,又匆匆忙忙起了身。 周瑾的注意力放在那身警服上。 簡太太端著茶杯出來,見周瑾看著警服,溫柔地笑道:“好笑吧?誰會把警服掛在自己家的墻上。我丈夫像個自戀狂?!?/br> 周瑾忙說:“沒有?!?/br> 簡太太放下茶杯繼續(xù)說:“老簡做警察的第一天起就有這個習慣了。他每天早晨起來都要看一遍,提醒自己忠于職守,兢兢業(yè)業(yè)。還說我經(jīng)常一個人在家不安全,擺身警服在這里,小賊進家都不敢偷東西?!?/br> 她抿著唇笑了笑,“他就是這么一人,讓你們這些做小輩的笑話了。” 她走過去,坐到周瑾身邊,說:“孩子,你們中午想吃什么?告訴簡阿姨,我給你們做。” 周瑾說:“我們不挑,不太辣都可以。我來幫您打下手吧?這次過來辦案,也是要麻煩簡所長了。” 簡太太說:“好?。∥易钕矚g跟你們這些孩子待在一起了。家里不常來客人,有人來玩我正高興呢,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她是比較喜歡女孩兒的,跟周瑾說得多一些。簡太太拉著周瑾去廚房,讓江寒聲留在客廳吃水果。 廚房,鍋里正在熬著玉米排骨湯,周瑾洗了手,去幫忙削著土豆皮。 簡太太切著五花rou片,她用刀很小心仔細,隨口問著周瑾:“聽老簡說,你們是海州市重案組的警官?看年紀這么小,真是年輕有為啊。工作累吧?” 周瑾坐在小板凳上,說:“還好。有案子的時候會忙一些?!?/br> “老簡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做你們這一行就是這樣?!?/br>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氣氛輕松愉快。 沒多久,簡太太問道:“對了,你們這次來是辦什么案子嗎?總不該是老簡犯紀律了吧?” 江寒聲坐在客廳當中,手合攏在一起,目光微深,來回看著墻上的相片、警服,還有客廳里的鋼琴…… 他想起從王彭澤手中接過來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做了第一份犯罪嫌疑人側(cè)寫報告。 兇手年齡在13至18歲之間,成長于單親家庭,由母親獨自撫養(yǎng)長大,因此患有嚴重的俄狄浦斯情結(jié)。在成長的過程中,很有可能遭受過母親的虐待、拋棄、背叛等,人格漸漸扭曲,變得極度仇恨女性群體,因此犯下一系列的兇殺案。 可除去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做出的側(cè)寫,還有一個案件與戚嚴息息相關(guān),那就是五年前的“8·17”劫槍案,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憎恨警察群體的傾向。 江寒聲看著墻角的那架鋼琴,想起簡太太手腕上纏繞了三圈的紅石榴手鏈……所有的碎片在一起扭曲、混沌,最后匯聚在江寒聲漆黑漆黑的眼睛中,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畫像。 江寒聲唇角彎了彎,他想,他找到原因了。 正在此時,廚房里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大震響,像是什么東西打翻在地。 周瑾痛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