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虎xue深深（1）

    先前的那名青年男子傷痕累累地站到了樊蘺旁邊，雖然他沒有受到實質(zhì)性的侮辱，但他今天想借女人名義逃跑的行為，卻使得周圍的人對他的視線很不友好。人就是這么奇怪的生物，雖說這一群人里不乏想要離開的，但他們對這個男戲子的所作所為卻不以為然，他們認為那是沒骨氣，有幾人甚至毫不避諱地議論說：不愧是那種人，賤骨頭。

    樊蘺偷瞄著這個年輕人，看他那副柔弱瘦削的骨架子，她就沒法像那些人一樣居高臨下。骨氣，真上了戰(zhàn)場還有骨氣那才叫骨氣，現(xiàn)在安全地站在這里鄙視別人當然很容易。

    她同情的眼神似乎讓這人更加不適，他恨恨地瞪了樊蘺一眼，悄聲道：“我很慘是嗎？放心，你一個女人，到了軍營里會比我更慘！”

    樊蘺瞬間心塞無比。

    可回想剛才那場景，她怎么還敢繼續(xù)爭辯說自己是女的?。磕鞘裁吹姑箤④娒黠@就是個色欲熏心的，如果真要來驗她的身……嘶，想想都要吐了。所以她就想著先妥協(xié)吧，慢慢再找機會離開。

    “你知道我是……”

    “哼，我打小扮女人，難道不知道男人女人是什么樣？他們是急著湊人數(shù)，沒仔細看，也沒想太多，你最好再裝得像一點，要不然讓他們發(fā)現(xiàn)你一介女流騙了他們讓他們空歡喜一場……”男戲子輕蔑地看她一眼，“你自己想你會怎么死！”

    樊蘺扯起嘴角笑了下，默默地與他拉開了距離，走向人群的另一邊。開玩笑，這人已經(jīng)在群體中出名了，而且眼睛毒、嘴也毒，她這種準備逃跑的人怎么能跟他走得近？

    她躲在人群中走了一個多小時，期間老衛(wèi)時不常地還會繞到后頭來跟她嘮嘮嗑，從他這里樊蘺打聽出來了，他們這些人要先回軍營跟其他新招來的人集結(jié)，然后支援西北，估計接下來會是半個月的急行軍了。

    半個月……她應(yīng)該是能找到機會溜走的，樊蘺這么想著。

    然后迎面就趕來了兩名騎馬的年輕小將，逮著那半醉的陸將軍說了些什么，后者立即下令讓眾人調(diào)頭急速前進。老衛(wèi)去打聽了下，等再回來的時候直擦冷汗：“老天吶，那個出使的安大人怎么突然就回來了？嚇死了嚇死了……我們不用去軍營集結(jié)了，直接趕路，路上再跟其他部隊匯合?！?/br>
    “安尋悠？”看來他已經(jīng)到北方軍這里了。

    “對，就是他，攝政王身邊的紅人！”老衛(wèi)小心翼翼地四處看了看，一把攬過樊蘺的肩膀，“他去羅蘇倫之前，讓我們佟元帥先派五萬兵馬支援西北，五萬吶，他以為那么容易調(diào)動的？我們北境就不需要人防守了是吧？”

    可巧，軍營之中，笑容可掬的佟山正在回答安尋悠詢問的調(diào)兵事宜，面上是匯報進度，實則訴苦。

    不過安大人正是心情不佳的時候，可不給人留面子，冷笑一聲就毫不客氣地召喚了嘲諷技能：“難為佟帥也知道要固守北方防線。本官從月神山一路下來，只見崗哨空空，還以為是本官行動太慢、作為太晚，有虎狼之師趁著這三兩月的時間踏破了邊疆防線、嚇跑了‘威名赫赫’的北方軍呢！直到下山后又行十里，才見三五士兵，好在是我夏秦的戰(zhàn)士，向他們一問才知，崗哨被移至該處。佟元帥，本官是虛驚一場了，是不是？”

    佟山這樣的老將自是聽不得這樣拐彎抹角的貶損，尤其是來自后生小輩的，想當初在金鑾殿參見武嬰皇時，這小子的爺爺還要稱自己一聲“老弟”！

    “小安吶，你久居朝堂，不涉邊關(guān)，怎知道這北方風云變幻。兩月前大雪封山，那月神山宛如天塹，就是插了翅膀的鳥兒也飛不過來，什么人會傻得來送死呢？”佟山不愧被稱為笑面虎，心下縱然不滿，臉上卻還是能擺出長輩和藹的笑，當然，也少不了長輩對于后生不懂事的包容，“用兵之道在因時、因地制宜，天時地利缺一不可……呵呵，說多了，你是京城來的貴賓，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br>
    “因時、因地，”安尋悠的表情已經(jīng)是陰惻惻的，熟識他的人就能知道，他這是氣得狠了，“佟元帥果然是駐守多年，這用兵之道講起來一套接著一套，夠唬人的?！彼鹕碜呦驇ぷ拥某鋈肟冢话严破鸷裰氐膸ず?，“元帥可敢再考察一次？”

    左右都在，佟山面上是真的掛不住了，憋著氣跟過去。安尋悠遙指天際的月神山：“開春二月了，自山腳向上六十丈已經(jīng)化雪，那道雪線清晰可見！哦，元帥恐怕是上了年紀，眼神有些不濟，可你們——”他驟然回身冷瞥其他將士，“也看不見嗎？周邊環(huán)境變化都不知道及時向主帥報告，夏秦養(yǎng)你們何用？”

    軍帳里立即呼啦啦跪倒一片。佟山既羞且憤，也不再控制自己的語氣，哼笑道：“不過山腳可以行走而已，山中照樣是冰封三尺，想必賊人也不會那般蠢笨，選擇在這時候翻山進攻吧？安大人也太過危言聳聽。老夫駐扎多年，深知此地氣候，心中有數(shù)！”

    “好，元帥再看——”安尋悠沖等候在外的近竹等人一揮手：“帶進來！”

    一個被捆縛的血葫蘆扔了進來。安尋悠不耐皺眉：“小心些，他跌死了你上哪找第二個刺客？”

    “刺客！”佟山等人俱是一驚，原本這幾人來時都渾身是血，他們以為這人也是安尋悠的手下之一。

    “本官的回程是有些不太平，”安尋悠示意青陽先生上前來，“這都到家門口了，羅蘇倫的殺手還要最后一搏?！?/br>
    羅蘇倫人？！佟山忙低頭去瞧地上那人，他希望這人立刻就咽氣，不要吐露任何信息就咽氣！

    可惜青陽在這人身邊，他在，就不會讓這個人在不該死的時候死。沒人看清他做了什么，他只不過正常地按壓那刺客的手臂、扒開他的眼皮看看而已，突然他就站起身來說：“安大人，可以審問了?！?/br>
    然后那刺客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羅蘇倫國王豢養(yǎng)的殺手，要在安尋悠過月神山之前截殺他，而且不留一絲痕跡，包括他們自己的。翻譯官一字一句地說著，還有些將士本身就懂英語，于是這個事實無法再否認：他們的北方防線，并不是固若金湯。

    “這些人提早就埋伏到月神山中，當然，是在他們國家的那一側(cè)，北方軍沒有一人察覺！好吧這情有可原，緊接著我們在山中激戰(zhàn)——各位看看他們的樣子，想必不會懷疑這一點，可，”安尋悠走近佟山，“元帥你還是一無所覺；后來呢，我們這些，啊，插了翅膀的鳥兒，蠢笨地選擇在這個時候翻山，來到了這里，在山腳十里之外，遇上了貴軍的崗哨。我這后生小輩不由得要有一問：若是今天過月神山的是他國細作，此刻已經(jīng)到達佟元帥的大營，或探軍情，或投毒刺殺，我軍，如何防備??？”

    這寒冷的天，佟山的額頭卻隱隱冒汗……這次是他理虧啊，他當然心知肚明。也是羅蘇倫與夏秦和睦已久，軍中上下難免懈怠，這陣子將領(lǐng)們又忙著“招兵”，對于手下的治理自然松懈了，他只想快些湊出五萬人馬，對這些事也就閉上半只眼。沒想到啊，就被這突然回轉(zhuǎn)的安尋悠抓個正著——他回來得也是太快了，比預(yù)料中的早了月余，那五萬兵馬堪堪湊齊呢！

    佟山立即恢復(fù)笑面虎的模樣，沉痛不已地反省自我，痛斥失職手下，責令他們嚴懲懈怠將士、增添崗哨、嚴陣以待。

    安尋悠當然也明白這是在瞬息萬變的軍營之中，他無意給眾人留一個“悠然坐朝堂的文官得理不饒人痛罰邊疆將士”的印象，于是便稍稍地向佟山說情：“元帥給他們個教訓(xùn)便好，眼下邊境形勢緊張，北方軍又削減了五萬兵馬，正是用人之際，先記下一過日后再罰也是可以的。”

    佟山忙贊他明察。

    **

    天色已晚，急行了幾個時辰的隊伍終于停住，醒了酒的陸將軍傳令下來：百人為一組，扎寨休息。老兵們——就是那幾十個真正的將士，騎著馬四處奔走，按照花名冊吆喝著自己應(yīng)該帶的“新兵”。

    老衛(wèi)拿著一張紙樂呵呵地把樊蘺拉走：“小夏兄弟，跟哥哥走，咱們找找剩下的人哈——毛小舞！誰是毛小舞？他娘的，大男人怎么起這么個名啊……”

    然后就看見白天那個裝女人的“細柳條”忙不迭地跑過來了：“在！是我?！?/br>
    樊蘺立即扭過頭去：怎么又是他？

    老衛(wèi)按照名單點著名字，毛小舞就一個勁地往樊蘺旁邊湊：“這么多臭男人聚在一起，悶死了，還是你清凈?！?/br>
    “……我也想清凈?！狈y轉(zhuǎn)身走到一邊。結(jié)果這人又跟了過去，簡直像條粘人的尾巴。

    “你先別急著煩。”毛小舞緊緊跟著她，“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這半天你都沒出恭吧？”

    “……”那些人看得太嚴，路上有人要方便，基本就是湊足一撥，在幾個騎兵的看守下一起去。這讓樊蘺很急，看得出來老兵們不準備給任何人溜走的機會，她原本借著上茅房的機會逃跑的想法太天真了，而且最十萬火急的是，她該怎么跟一幫大男人一起去解手啊？！

    “我可以幫你?！泵∥柢S躍欲試地看著她，“我是說給你打掩護，你放心，我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樣，我?guī)缀蹙褪桥耍阃耆梢圆话盐耶斈腥丝吹?！?/br>
    樊蘺心念一動，面上冷冷地橫他一眼：“怎么掩護??？”

    毛小舞立即舉起手：“報告長官，我想去茅房！”

    立即便有其他人附和著也要去?？偸沁@樣的，不用老兵們安排，壯丁們自動就不會讓某一個人落單——每個人心里都隱秘地想著某些事情……

    “小娘子，這里沒有茅房，你只能去草叢里撒尿了，可千萬別刮破了屁股！”一個軍爺起身帶著他們走向一旁。

    樊蘺不遠不近地跟在毛小舞身邊，親眼目睹了有幾人有意無意地要對他耍渾或調(diào)笑幾句，結(jié)果都被這人以進為退地惡心走了。毛小舞帶著她漸漸遠離了眾人，那負責看管他們的軍爺大聲地調(diào)笑：“小娘子，你長了什么不一樣的不能給我們這幫大老爺們看哪？”毛小舞這個混不吝的，邊走遠邊開始脫褲子，還捏著嗓子直叫喚：“長官，你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奴家脫光了等你呢~”

    “真惡心！”眾人都對他白天的表現(xiàn)“心有余悸”，沒人再撩撥他了。

    “快著點哈?！泵∥钄[好姿勢干站著，催促她，“唉，我說你還想去哪?。俊?/br>
    “我離你遠點，你畢竟是男的！”樊蘺趁旁人不注意，矮下身藏在茅草叢里繼續(xù)向遠處挪動。

    “天都黑了，誰看得見你?。吭僬f了，我也沒興趣看你，我還是對男人的玩意兒更感興趣一些。”

    樊蘺差點一頭栽地上！“聽見聲音也不行啊?！?/br>
    “哼，女人！”

    樊蘺悄悄解決了自己的問題，看向遠處的營地，又有一些人要過來方便，而看管的士兵只有幾個……現(xiàn)在，也許就是機會！

    ***

    安老師那段嘴炮寫了很久……用詞啊語氣啊，不知道這樣對不對ヽ(￣▽￣)?高嶺之花發(fā)動毒舌攻擊還要有理有據(jù)，這種戲碼太磨人了啊(Ｔ▽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