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心磨(不是錯別字啊)
76、心磨(不是錯別字?。?/h1> 但看到他們的時候他的眼睛亮起來了,是那種她看多了的狡黠光芒,“啊,老子就知道你們在這!干嘛那種眼神?以為我回不來了?哎,有水嗎,牢里頭可太苛待人了,我這身上難受……”他抖著結(jié)成硬塊的上衣邊走近邊脫,等衣服從頭頂拔下來時看到了她,愣了下,那表情很清楚,意思是剛想起還有她這么個人。 “夏姑娘來了。”段擇趕忙又把衣服套了回去。 “你脫吧?!笨此菢佣寄芟氲贸錾砩嫌卸嗖皇娣?,她扭過頭去,“我就是來看看小云他們怎么樣了,段將軍只管忙您的去?!彼鷩V≡频哪X袋,心里卻有點亂:為什么呀?來到這兒見到了,卻又下意識地回避他,心虛個什么勁的? 那人訕笑兩聲被方小帆他們簇?fù)碇唛_,“現(xiàn)在不是將軍了?!?/br> 她沒反應(yīng)過來,是聽軍師殷年問了才明白,他被降職了。 段擇洗完澡之后走進(jìn)屋,指示小風(fēng)和小云盡快養(yǎng)好傷再送她離開西北。想起上次樊蘺在途中突然失態(tài)的事,兩個男孩瞬間紅了臉不敢再看她,樊蘺頭疼不已:她也沒弄明白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會突然行為放浪…… “你……我能不能問你點事?” “啊,你問?!?/br> 她率先走出門,段擇起身跟上,然后將方小帆他們的起哄聲關(guān)在門內(nèi)。 “這一次西虜軍隊大大受挫,西北應(yīng)該能太平一段時間了吧?” 段擇笑笑:“這個問題……說實話,一個合格的邊疆將士,心里是不能相信太平這回事的,所以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br> 她被噎了下:怎么這么嚴(yán)謹(jǐn)認(rèn)真了?“總之,最近我不著急南下了,嗯……主要是,路上的難民應(yīng)該也不少,兵荒馬亂的,趕路也不安全。而且,我擔(dān)心我那仇家還在找我,這里危險,他反而不會想到。我已經(jīng)給老家寄了書信,接下來只要等沈大哥來接我,那樣我才安心?!?/br> 段擇于是讓她繼續(xù)在竹鄉(xiāng)院將就著住下,“我已經(jīng)囑咐過曾老板,如果有緊急情況,她會將你安排好。” 樊蘺想起了西虜進(jìn)攻的那晚曾右溪阻攔自己出門的篤定神情,不禁好奇這里頭有什么玄機(jī)?!鞍才攀裁??” “啊……但愿你永遠(yuǎn)不需要用到的東西吧?!?/br> 又是打太極,不過她也并不是很想知道,她在意的是另外的事:“你,真的是意外射殺了陶綱?” “不是。”他這次倒是意外的干脆,“我只是想除掉他?!?/br> “因為肖晴?”下意識地詰問,在對上對方訝異的眼神時她就后悔了:自己這語氣怎么好像在針對誰一樣,嘶! 段擇郁悶地擼了擼頭毛,“怎么都這么問,我看著很像jian夫嘛?” 你像啊…… “你什么表情?你這滿臉都寫著我就是jian夫啊?!?/br> “不——然呢?” “……你真的覺得,我是那種為了通jian就趁著戰(zhàn)亂謀害無辜的人?” 他問得太認(rèn)真,深邃的眼神因為帶著迷惑和憋悶而更顯迷惘憂郁,讓人看了不落忍。樊蘺下意識搖搖頭:“你這么說,又不像了。” 段擇無聲低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肩膀抖個沒完。 “笑什么?” 他看她一眼,扭開頭,舔了舔嘴角,仍是笑個不停:“夏姑娘,你啊,該堅持自己的看法,像這樣容易被騙哈哈哈……” MMP!“你這是承認(rèn)你騙我了?” “不不不,只是忍不住想給你個忠告,跟我的事沒關(guān)系?!彼K于正色了,“我,沒有跟肖氏通jian殺人,殺陶綱,只因他該死?!?/br> “他,到底怎么回事?” “哼,陶綱,他從前中飽私囊、貪婪無能我不必多說,可這一次他罔顧軍機(jī)、不顧后果,遲遲不出兵援助蘭岳城,任我的將士孤軍奮戰(zhàn),一千八百多人慘死戰(zhàn)場……”段擇眼神冰冷,拳頭上的青筋暴突駭人,“等我?guī)埐砍返酵猎莱?,卻發(fā)現(xiàn)連逃難的百姓都被擋在門外,他怕死不敢開城門,倒還打著防止jian細(xì)混入的名義拖延時間。面對戰(zhàn)事,貪生怯戰(zhàn)與城頭觀火有什么區(qū)別?你說,這樣的長官,該不該殺?” 少見他如此陰冷的樣子,樊蘺一時懵住,下意識用力點頭。 “嚇著你了?!彼嘈?,搖搖頭,“我問你干什么,他該死沒什么好說的。我現(xiàn)在只不過是勸慰自己……” “什么?” “我不是沒想過西虜國會發(fā)動這次偷襲,段帥坐鎮(zhèn)的寧岳城他們久攻不下,可夏季將至,到那時內(nèi)流河水量激增,他們更不便渡河,時間緊迫,他們有可能調(diào)整戰(zhàn)術(shù)從蘭岳城找突破口。我曾數(shù)次向陶綱言及這一危機(jī),可他并不在意,我本可以去找段帥,但我沒有。我顧慮我跟、我那元帥父親曾經(jīng)的芥蒂,糾結(jié)越級上報會遭人嫌惡,我的心里有個聲音在說:就算你找他,他也不會信你,畢竟你只是在猜測,誰人不知蘭岳城西部有彎刀河擋著,西虜軍隊從來都是繞開河道進(jìn)攻寧岳城的,他只會認(rèn)為你又是為了多分兵力和武器。所以我放棄了,在心里說服自己是杞人憂天,西虜騎兵怎會冒險涉水而過呢?我、我被這樣的僥幸心征服,只是盡可能地多弄來些火器和火藥,呵,只是做完那些我竟然就安心了……”段擇扭開頭,說不下去了。 他在自責(zé)……樊蘺小心地從側(cè)面看了看他,輕聲道:“其實,是人之常情,誰能時刻警惕從無懈怠呢?即便摒棄了僥幸心,在一片反對聲中堅持發(fā)聲也不是容易的事。那并不是你一個人的責(zé)任,而且你還存儲了火藥,這可派上了大用場啊。” “炸塌小神山堵住山谷,不是急中生智的妙計,也不是破釜沉舟的勇氣?!彼治孀∧X袋,聲音低啞,“只是因為,西虜騎兵實在厲害啊,憑我蘭岳城戰(zhàn)力低下的不足兩千兵將,無法抵擋。土岳城對我的求援毫無回應(yīng),寧岳城段帥的大軍難救近火,我心知援兵難等,可無論如何我不能放騎兵向東啊,就是全軍覆沒也得……用尸體堆成山攔住他們。我是偷偷讓小帆他們?nèi)フㄉ降?,堵住向東的去路,是為了讓我的兵無法后退只能血戰(zhàn),也是考慮到了我們防線崩潰以后,敵軍騎兵一時也無法東進(jìn)。我,一開始就知道,我的兵將們只能血戰(zhàn)到死,因為我堵住了他們的活路……” 樊蘺瞬間回想起自己去他的軍營捐饅頭時見到的那些飽受磋磨的士卒,心中酸澀不已。她搖頭:“你不必認(rèn)下這種罪過的。當(dāng)時的情況,難道一城守將要拋下百姓率領(lǐng)部下逃命才算有情義嗎?你沒有逃,也沒有讓你的兵逃,所以現(xiàn)在土岳城還在,南方內(nèi)地沒有遭敵人鐵騎踐踏,東邊的北方軍沒有兵臨城下,你們是這個國家稱職的邊疆守衛(wèi)?!?/br> 段擇深深地看她一眼,忽然又挑眉調(diào)侃道:“講戰(zhàn)略意義?謝你捧高,本將……本伍長現(xiàn)在覺得自己尊崇了不少?!?/br> “我是說真心話!”樊蘺十分懊惱,“你覺得我在講大道理是嗎?我不是。我知道,以你現(xiàn)在的心情……什么大義豪言都顯輕薄,但我想說,你是個好的長官,如果,我的家人在您的麾下,血灑疆場得來您這樣的沉痛、惦念、反省,那我會欣慰的?!?/br> 段擇收了虛假的混吝笑意,直直地盯著她,又好像在看某個不知名的遠(yuǎn)處,久久沒有言語。 他好了嗎?樊蘺捧著茶壺躲在喧鬧的大廳一角,想起那人蕭瑟的眼神,不禁又皺起了眉:雖然那家伙確有些行為不端之處,但這次,希望他能盡快調(diào)整心情吧。 “茶水呢?” “哎,來了!”抬眸見又是先前那詆毀人最大聲的油頭豬腦客,樊蘺悄默聲地從盆栽里捻了一撮土抖進(jìn)茶壺里,為那人斟滿茶之后平靜無波地進(jìn)后院換水去了。 夏秦京都—— 安府在繁華浩渺的京都算不得最豪華寬敞的府邸,但無疑是最鐘靈毓秀的所在,三任宰輔安老爺子及其二子安進(jìn)、安修,加上一個心智過人、性格奇異的安少爺,足以讓這處宅院及其方圓百尺成為無數(shù)才子官宦心目中云霧繚繞、難以窺其真面目的神邸。 粉面如桃的丫頭端著茶盤輕盈地穿過回廊,來到書房前站定,瞧了瞧緊閉的房門,轉(zhuǎn)向門口的守衛(wèi),小聲問:“少爺還在里頭呢?” 近竹無奈點頭。 苗秀向他舉了舉托盤,“重傷初愈,休養(yǎng)的時間沒有,一進(jìn)書房畫起畫來倒是茶飯不思了?!?/br> “說什么呢?”近竹拉著她稍稍遠(yuǎn)離了房門,“公子是在畫通緝犯畫像,自然要仔細(xì)些?!?/br> “那你也見過那女子,你說說,她有那么難畫嗎,還要少爺親自揮毫?” “哎呀,我又不會作畫。當(dāng)初同行之人……你知道,只剩下我們幾個,都不會畫——夏大人?參見攝政王!” 苗秀忙回身行禮:“參見攝政王。” 一身玄色朝服的夏瀧轉(zhuǎn)眼已走到近前,擺手示意他們免禮,朗聲道:“本王下朝后想起還有事同修相爺商議,便跟到府邸來,又聽他擔(dān)憂他這侄子整日在書房閉門不出,便過來看看?!?/br> 這樣的音量,書房內(nèi)卻仍是毫無動靜,近竹不知公子是何意思,但攝政王是不好攔著的,于是只得硬著頭皮推開門:“您請——公子,攝政王來了?!?/br> 安尋悠不是不知道外頭多了人,早在苗秀那丫頭過來時他就聽到兩人在嘀咕,想也知道他們肯定在討論自己最近怪異的行為。他亦是覺察到了自身的不對勁,對那樊小四兒的通緝畫像都如此較真,這些天不知畫壞了多少紙,勉強(qiáng)才覺得像了。他這兩天正要多畫個幾百幅分去各地張貼,近竹提出可以讓畫師去臨摹,但他總覺得那些人臨描不到位……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病??伤粶?zhǔn)備停手,要不然,好像他在心虛什么似的。他只是想早日抓住那倒霉女人,當(dāng)然要保證她的通緝畫像夠形象,畢竟那家伙的外表大變樣了。 安尋悠放下筆,克制住了想把畫紙翻過去的掩耳盜鈴舉動,不急不緩地用近竹呈上來的巾子擦了擦手,“你怎么有空過來了?西北要增援、羅蘇倫要談判、南方洪災(zāi)區(qū)要重建、北方軍的佟山要拿,攝政王都安排妥了?” *** 段兄&安老師的曲折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