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酒后亂性（1）（這簡單粗暴的標(biāo)題啊，捂臉）

    “哦，伍長叫我們來叫你吃飯的?！眱蓚€(gè)小少年完全沒意識(shí)到她有什么特別的情緒變化，向后退到段擇身邊，“可是我們看你在寫字，不想打斷你。然后他就找來了，給你點(diǎn)上燈……哎？你也是看呆了才不打擾夏jiejie的嘛？”

    段擇第一次面對倆孩子純真的目光而感到了窘迫，“咳，夏姑娘忙完了，就出來吃點(diǎn)東西吧，給你留著呢，熱兩遍了。”

    “哦哦！麻煩了……”樊蘺慌忙點(diǎn)頭，跟著他出去。

    天色已晚，涂奶奶早在里屋睡下了，段擇卻并沒有催促院子里那幫人散場的意思。

    “坐，”他在涂奶奶先前坐的桌子邊率先坐下來，“我就想問問你最近怎么樣……那錢我還了，今天領(lǐng)到餉錢馬上就去還了！”

    樊蘺在桌子斜對角的位置坐下來，也懶得說那是態(tài)度問題不僅是錢的事?！巴玫陌?，你知道，我在三味藥鋪當(dāng)學(xué)徒。”她覺得能找到這份工作已經(jīng)很好了，雖然錢不多(然而整個(gè)城里的工資水平都很低)，但包早午飯，而且她可以學(xué)到草藥知識(shí)。

    “掌柜的人怎么樣？”

    “很好?！边@是真心話。原本她這個(gè)對中醫(yī)只知道針灸推拿拔火罐的門外漢是絕入不了老大夫的眼的，而且老人家瞥她幾眼就看出了她是姑娘家，但藥鋪里之前的學(xué)徒往南方去逃難了，而原本賦閑的青壯年要么參軍要么逃向南方，一時(shí)招不到人，老大夫聽她哭訴自己的“不容易”，又見她字寫得好，便勉強(qiáng)收了她。

    “他要是欺負(fù)你就告訴我，我給你出頭……”

    “沒有！”樊蘺有些不耐地扭開頭，不愿去看段擇故作兇狠的夸張表情。

    后者自然尷尬，“怎、么了？”

    “你心里真是那么想的還是裝出來的？為什么你經(jīng)常是一副無賴或者惡霸的德性？”她總覺得這個(gè)人的面皮外部罩著一層無形的面具，那上面畫滿了標(biāo)志性的臉譜，嬉笑怒罵或好或壞都是它，她看不穿他的本來面目，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小人。

    段擇收起笑容，深邃的眼眸認(rèn)真地盯著她，“其實(shí)我是……”

    “啪！”裝滿的酒壇子摔碎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混賬玩意……”段擇噌地起身大步走出去，“好好的一壇酒你們直接給老子往地上拍，糟蹋東西挺樂呵？誰？站出來！”

    樊蘺琢磨著這幫人今晚回營地肯定是晚了，受罰妥妥的。也不知道把這院子作成什么樣了，好在涂奶奶耳朵不好使不會(huì)被他們吵醒。

    方小帆和三兩弟兄互相攙扶著，鬼哭狼嚎地?fù)涞蕉螕衩媲?，一個(gè)個(gè)把碗里的酒往他臉上懟：“頭兒！頭兒啊~你怎么沒喝？不醉不歸，不喝倒下今晚別想走！”

    “原來是你們幾個(gè)?！倍螕駚碚卟痪艿亟舆^來，像干了幾碗水一樣面不改色。然后最前頭的方小帆首當(dāng)其沖地被他掐住了后頸，像扔小雞崽一樣被扔回人堆里，“治治這個(gè)糟蹋東西的臭小子！”

    人群歡呼著一擁而上，方小帆立即大笑大喊地尖叫起來，但沒一會(huì)他的聲音就變了調(diào)：“?。“　吡?，三七了！頭七咱沒趕上，沒趕上嗚嗚嗚……”

    院子里瞬間安靜。

    樊蘺心頭一跳，算了下日子：距離蘭岳城遭到偷襲那一晚，都過去二十一天了嗎？

    “我難受！難受……”方小帆兀自痛快地哭著，“我們就這樣把他們忘了嗎？忘了忘了忘了……”

    “誰忘了？！你以為只有你自己長了心呢？”旁邊年長的老兵推搡著他的腦袋瓜，有些年紀(jì)小的諸如小風(fēng)小云他們已經(jīng)在暗自揉眼眶。

    樊蘺偷覷了眼段擇，那人的目光出奇的寧靜，堪稱溫柔地注視著這群被悲傷籠罩的人。他伸手抹了把涂孝云的臉，“都是戰(zhàn)場上殺過敵的‘老’戰(zhàn)士了，萬一哭紅鼻子回到軍營里不怕被笑話??？”

    “不回去了！回去干什么呀？”方小帆一副廢人樣癱倒在桌邊，“那軍營里沒有他們，回不來了，找不到了……”

    這才是最扎心的話，他們都知道，哪怕如今新加入的軍隊(duì)人馬再多，也始終找不回昔日的同袍了。方小帆重新埋頭痛哭，沉悶的嗚咽聲飄在漆黑寂靜的夜里，格外令人心碎。

    樊蘺揉了揉發(fā)酸的鼻腔，她想起了民間有種說法，沒有被安葬立碑的人們，靈魂是無法歸家的。當(dāng)日西虜兵被打退時(shí)，來不及從堆積的尸山中帶走戰(zhàn)死的同族，便放火將他們一同燒掉，因?yàn)槭頍篃o法辨認(rèn)，段帥最終下令將他們一同埋葬，碑文上書“千人塚“而無一戰(zhàn)士姓名……

    方小帆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段擇走過來，重重卻慈愛地?cái)]著他的腦袋：“小家伙酒量不好就少喝嘛，你們也不攔著點(diǎn)，看他在這撒酒瘋?！?/br>
    “就是，就是。”“小方醉了，看他這點(diǎn)出息……”“哭得鼻涕一大把丟不丟人？”一群人恢復(fù)了原先的吵鬧，圍將上來動(dòng)嘴又動(dòng)手。方小帆突然地舒心了，看著眼前跟自己一樣死里逃生的戰(zhàn)友們，明白他們跟自己一樣都在想著同一件事，那就是幸好還有他們。

    段擇回屋坐定，“吵著你了?！?/br>
    樊蘺慢慢抬頭看著他，眼睛里泛著瑩潤的光。

    段擇愣了下，“你喝酒了。”并且哭過了。看了眼酒壇，最多只倒出了一碗的量，但是她面前的碗里只剩下最后幾口而已?！澳憔屏吭趺礃樱俊?/br>
    “不好。”樊蘺老實(shí)地?fù)u頭，用手撐住下巴讓自己不至于一頭磕到桌上，“你……你還好嗎？”

    “比你好。你說你怎么也喝起來了？這幫人，誰把酒放這的？”

    “我不是問你酒量，我是說……”樊蘺看了看院子里的眾人，抬手捂住眼:“看著他們，我都難受……那種感覺，我明白的?！蹦鞘枪聠蔚母杏X?！澳呐律硖幦硕阎?，還是不知吾誰與歸、何為歸處?！?/br>
    “果然是多情的人啊。”段擇搖頭笑笑，伸手把酒壇拉到自己面前，她還是別再喝了。

    “那你呢？你是什么樣的人？”

    “嗯？”

    “有時(shí)候你讓我覺得你是個(gè)很好的軍官，很好很好，”樊蘺趴在桌面上困惑地看他，“比如說剛才。可是，你是個(gè)好人嗎？聽說，你當(dāng)初是因?yàn)橥当I古墓財(cái)物中飽私囊而被段帥厭棄的？”

    “嘖，這事啊……”提起來還真是悲催。“我要是跟你說，我不是為了自己享樂是為了公用，你信嗎？”段擇扭頭瞧她，過了一會(huì)收回視線——得，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沒信。他有些苦惱地為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我說真的。你是聽過我那鐵面無私的爹在酒樓‘捉賊捉贓’的事了吧？”

    他那時(shí)帶著那些人去慶功，   自然是大擺宴席，畢竟要拉攏人心以求再次合作的?！安挥孟攵贾烙行∪烁婷?，但我當(dāng)時(shí)只是犒勞一下那幫人而已，段帥趕到后認(rèn)為我是在尋歡作樂，又有搜出的贓物為證，呵，我是無法辯駁啊?！备赣H大人身邊還跟著軍中十幾名有頭有臉的大將，眾目睽睽之下叫他如何說出盜取死人財(cái)富用作軍費(fèi)這種下作事？至于后來……“父帥都說我是‘糞土’了，我還有什么解釋的必要？他在心底已經(jīng)認(rèn)定我是什么樣，多說無用?！?/br>
    言及此，段擇心中陡生了一絲煩躁，他想起身邊這丫頭也是對他偏見不淺，再考慮到她的身份，難道自己說出當(dāng)初真實(shí)的想法她就會(huì)理解嗎？一定是難以茍同吧。心中郁結(jié)，他不自覺地便灌下去幾大碗酒。

    欲言又止，好像有心事的樣子啊。樊蘺皺眉看了他一會(huì)，甩甩頭：“你以前的那些傳聞我不清楚，但你跟肖晴，我親眼目睹?！?/br>
    這男人總算露出了難堪的神情，“這事，我一開始是不地道。那陣子過得難，讓我起了些齷齪心思，想著找陶綱最寵信的女人送送禮、說說好話，把關(guān)系緩和一下，當(dāng)然，我也做好了她需要我怎樣便怎樣的心理準(zhǔn)備，咳……不過，最后我跟她并沒有怎么樣啊，真的！”

    樊蘺直接移開眼不去看他，轉(zhuǎn)而拉過酒壇為自己滿上。這態(tài)度就是不信啊，段擇更加郁悶了：“我就知道說出來也沒人信，你是更不會(huì)相信了，畢竟當(dāng)初陰差陽錯(cuò)地……冒犯了你是真——好好好，不說這個(gè)！但是我跟她真的沒、沒成，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的、聽到的那樣……”

    “那是什么樣？”

    “……唉！”

    方小帆他們鬧到午夜才意興闌珊地離去，安靜下來的院落顯得格外孤寂，那孤寂無聲無息地向屋子里擴(kuò)散著，讓坐在桌邊的兩人心中也漸漸寂寥下去。

    段擇少有這樣的時(shí)候，某些素來被忽視的諸如孤獨(dú)啊、委屈啊這樣沒用的情緒不停地涌上心頭，發(fā)酵、叫囂，這讓他不自覺地喝到了有點(diǎn)上頭的程度。

    樊蘺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挪到他身邊坐著了，她醉得更厲害，因?yàn)榫屏空娴牟缓?。她正扒著他的肩膀拼命搖晃：“你剛、說到哪兒了？你爹偏心是吧？可是，你大哥……是挺出息的啊，唉，你嫉妒他也、也是人之常情，理解，理解……”然后頭一歪，靠在他胳膊上不動(dòng)了。

    “唉！走——”這是段擇今晚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嘆氣了，他輕輕攬著醉倒的樊蘺起身，準(zhǔn)備將她送回房去休息。以后還是別讓她喝酒了吧，他剛說的是那些東西嘛她就給扭曲成那樣？遭父親冷落而仇視出色的兄長，虧她能想出這種爭權(quán)戲碼才有的愛恨情仇。

    樊蘺的眼皮艱難地扯開，瞄了他一眼后用胳膊攬上他的脖子，身體徹底軟倒在他懷里。

    “哎？沒長骨頭嗎這是……”原本因?yàn)榫凭l(fā)熱的身子更加燥熱了，再糾纏下去可不妙，段擇干脆把她抱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邊，放下人，“以后你可別再喝了。”自己也得少喝，他抬手擦掉腦門上的薄汗。

    一雙溫潤柔軟的手摸上他發(fā)燙的頸部，他一時(shí)呆住，被它們帶著彎下了身子——

    樊蘺不知什么時(shí)候睜開了眼，仰著頭水汪汪又含羞帶怯地望著他，“都這么晚了，別走了吧？”

    轟！段擇只覺得今兒個(gè)喝的酒全都沸騰著沖進(jìn)了腦子，簡直要把人溺死！他慌忙地拉下這個(gè)突然又變成了妖精的女人的胳膊，哆嗦著故作鎮(zhèn)定：“啊沒事、沒……我沒喝醉，走得了，不晚，不晚，你不用、不用擔(dān)心我、我走夜路……”是、是哈，沒準(zhǔn)人家就是考慮到這個(gè)才表示一下關(guān)心呢，沒他想的那意思，是他齷齪，想多了，人是個(gè)善良的姑娘，擔(dān)心天兒太晚也正常，正常。深呼吸，呼吸，趕走那些不干凈的想法，齷齪！

    誰料樊蘺傾身過來勾住了他的脖子，不依不饒道：“誰跟你說那個(gè)了？我就不讓你走嘛~不讓你走……”

    她是真的醉了，平日里她絕對不會(huì)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講話，這種全然信賴的、親昵霸道、無理撒嬌的語氣。更別提，她的臉蛋還一直在他肩窩里蹭著！這也太軟太可心了吧？！段擇焦躁地扯了扯領(lǐng)口，靠，真他媽想不做人了……“我、我不走干嘛呀？那邊明天還有事呢。松、松開，乖孩子，別鬧了，啊?！?/br>
    “誰跟你鬧了？”樊蘺甩開他阻撓的手，緊了緊胳膊，“我說真的，你可以留下來。”她這時(shí)完全變身為小妖精了，呵氣如蘭地輕吻著男人發(fā)燙的肌膚，一路延伸到他敞開的領(lǐng)口內(nèi)……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誘人發(fā)狂！段擇在猶豫中煎熬著，他明明有力氣把這家伙甩開然后走出去的，可另一半意識(shí)卻不可忽視地在腦中叫囂，那聲音如此清晰：他不想離開她！他不想做個(gè)人了，他要……做野獸。

    樊蘺讓他轉(zhuǎn)身正對著自己，額頭抵著他的，害羞地小聲道：“就在今晚吧，蘭亭，我們做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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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沒有更新，本綠綠萬分愧疚?(?   ???ω???   ?)?感謝沒有離我而去的小伙伴們！說真的，其實(shí)每一天我都有特別鄭重地告訴自己要勤于碼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