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不可以

    正式開學(xué)的第一周已然很忙碌，高一的各個班都在備戰(zhàn)月考，兩個實驗班還得邊自主復(fù)習(xí)，邊趕新課，別的班數(shù)學(xué)還在復(fù)習(xí)集合，他們已經(jīng)早已開始做導(dǎo)數(shù)的相關(guān)習(xí)題了。班主任數(shù)學(xué)吳老師對此次月考的看法是，“做累了5.3這玩意兒來點簡單卷子放松放松”。當然，他的此番說辭讓同學(xué)深感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本以為是高三才會接觸的東西，萬萬沒想到軍訓(xùn)剛結(jié)束老師就讓大家去買。

    考試結(jié)束，各個樓層皆發(fā)出了殺豬般的慘叫，都在抱怨著有好多題沒解出來。

    “我去，每次一打交卷鈴聲，老子才想的起來答案！”

    “完了完了，我最后一題步驟少了?！?/br>
    “倒霉，你填空題最后一題寫的是0還是2，答案肯定是0對吧，我怎么鬼迷心竅地改成了2呢！”

    ……

    一片悲戚。

    陳定海把因考試而拉開的桌子拖了回去，問江清淵考得怎樣。

    “寫完了?！?/br>
    江清淵這句話代表他基本不會有失誤。

    “那咱們一會兒打籃球去，和15班的說好了?！?/br>
    江清淵想了一會兒說，“好，但我得早點回家?！?/br>
    “你今天要去看清潭吧？”

    “嗯。”

    自從meimei住了院以后，江清淵每次大考之后都會去陪meimei，給meimei講講題，陳定海偶爾也會跟著去湊熱鬧，剛開始他還總怪清淵，哪有姑娘家愛聽什么習(xí)題，江清淵一句“我meimei愛聽”打發(fā)他。

    事實證明，他meimei是真的愛聽。

    早上剛到教室，室內(nèi)怨聲載道。

    “你們能相信嗎？昨天剛考完，所有老師就熬夜把卷子改出來了，江清淵他們剛剛被叫去算分統(tǒng)計名次去了?！?/br>
    “這垃圾省重點，吃人不吐骨頭，我昨晚還做夢夢見有人把所有試卷都給燒了呢，我爸說他叫我起床的時候見我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誰燒我不供關(guān)二爺了，我給他上香?！?/br>
    正說著，江清淵抱著一摞卷子進了教室。他見大家都屏住氣眼巴巴看著他，低聲安撫，“這是數(shù)學(xué)課后作業(yè)。”

    “呼，嚇死人啊你，主席大人！”

    江清淵雖然日常生人勿近，但待人接物很有分寸，他不介意偶爾展露一點人情味，時間長了，大家也敢和他開點無關(guān)痛癢的玩笑。

    江清淵很快補了一句“成績已經(jīng)錄好了。”

    于是，一堆膽大的就湊過去打聽成績，一堆心理素質(zhì)不高的便成了驚弓之鳥，每進來一個人，便凝神注視著。

    好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時光不是太長，很快，班主任兼數(shù)學(xué)老師就拿著數(shù)學(xué)試卷進來了，表情是他少有的嚴肅，連往日順順的一撇小胡子都翹了起來。

    “我也是沒有想到，這樣簡單的一份連習(xí)題都算不上的卷子，你們考得真是狗屎不如，普通班每個班都有三五個滿分的，而我們班，只有28個！”

    大家都睜大雙眼看著不知火從哪里來的數(shù)學(xué)老師。

    “還敢用你們圓溜溜的眼睛挑釁我？這種卷子交給小學(xué)生左手寫都能及格，你們難道不應(yīng)該閉著眼都能考滿分嗎？小崽子們，隔壁班也是我教的，人家怎么能有30個滿分？好好想想跟人家班級差在哪里，我還是班主任呢，真是丟盡了我的老臉?！?/br>
    一向大大咧咧的畢嵐笑著說：“吳老師您那要是老臉，常主任的就是梅干菜了！”

    “一個個就是嘴能，以后演講全讓你們上！”陳老師臉色看著也是緩和了不少，又講道：

    “卷子發(fā)下去自己看，這種卷子沒有講的必要，我認為啊，有自尊的人看到自己被扣分，應(yīng)該每扣一分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闭f著便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揚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大家都來問江清淵是否真如陳老師說的考的那么差。

    “平均分117.4，年級第一?！?/br>
    “吼，我就知道周成這糟老頭子剛剛裝的，他那胡子都快喜得揚天上去了。”

    大家拿到卷子看了看便開始打聽周圍人的考分，亂作一團。

    江清淵想起了剛剛錄分時的年級第一：余慕。

    只不過，這個第一，是倒數(shù)的，全零。

    余慕這下是真紅了，比起軍訓(xùn)時三五人的私下談?wù)?，這下她憑著全零成了整個年級的紅人。

    比起江清淵又得了年級第一這種月經(jīng)新聞，顯然，因為她一個人，拖了整個15班的平均分更具有話題度。想來15班本來有機會沖個總平均分第一的。

    15班里極有榮譽感的幾個學(xué)生簡直恨透了她。但想發(fā)作，奈何找不到人啊。上次剛被徐老師找回來，沒認真待幾天，又消失了，不過有幾個普通班的男生傳著好像在網(wǎng)吧包夜的時候看見了她，但這是不能傳到老師耳朵里的，傳出去得傷及一大片。

    這不，剛剛徐老師又把江清淵叫了出去，略帶苦惱地說“清淵，下堂課是15班自習(xí)課，說好了獎勵他們看電影，你幫老師維持一下秩序好嗎？”

    江清淵有點莫名，畢竟是外班人，維持15班秩序名不正言不順，但他沒有問，點了點頭，便隨徐老師去辦公室取了電腦準備去放。

    在進15班教室的時候，底下就有嘰嘰喳喳的聲音?；臼且蝗号鷱娧b矜持，私下卻低著頭和同桌嘆到“好帥??！我們班怎么就沒這個命！”

    有人奇怪，“學(xué)生會主席？怎么是你來我們班啊？”

    江清淵沒有回應(yīng)，只是安安靜靜地播起了。

    后面一群人歡呼起來，拉上窗簾，關(guān)了燈，搬好小板凳往前面坐去，已然忘記為什么是江清淵來放。

    這時，最后一排的角落傳來聲音，“我們班的電影，為什么是你來放？”擱在桌上的雙手已握成拳，眉眼全是挑釁。

    江清淵抬了抬眼，是不認識的人，于是便垂下了眼簾。

    “周傅宣你還好意思質(zhì)問別人？班主任讓你當班長你扭捏個什么勁兒，當班長能耽誤你多少學(xué)習(xí)的時間，就知道學(xué)學(xué)學(xué)不還不是考不到年級第一？我們班到現(xiàn)在也沒選出個班長，說出去真不怕人笑掉大牙！”

    周傅宣瞬間沒了脾氣，一群以學(xué)業(yè)為重婉拒班長一職的人都有些難為情。

    江清淵對于因他而起的爭執(zhí)漠不關(guān)心。

    這部電影去年上映的時候他買了碟，是和陳定海一起去看meimei的時候看的，當時剛考完試出了成績，就聽陳定海念念有詞“你的朋友不及格，你感覺很糟；你的朋友考第一，你感覺更糟”，配上他幽怨的眼神，真的滲人。

    沒什么燈光也看不了書，教室里幾個本打算在別人看電影的時候，努力多做幾個習(xí)題的人也放棄爭分奪秒，加入了大家。江清淵偶爾看一看電腦，他記性極好，情節(jié)大多記得，便有些興趣怏怏，托著腮發(fā)呆，才發(fā)現(xiàn)講桌旁有一張桌子和椅子。每個人的桌上都套著藍色的桌套，這張桌子也是，只不過，桌套顏色已經(jīng)不是淡藍，臟臟的，且桌套上被涂涂畫畫一整片，儼然看不出最初的模樣。

    “That   day   I   uood   this   heart   scares   easily.

    You   have   to   trick   it.”

    人心是很脆弱的，所以你得哄哄它。

    突然，班級的門被推開，江清淵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推開門的那個人顯然沒注意到有一個外班人坐在講臺上。

    余慕的回來顯然還是影響了小部分觀觀眾，他們發(fā)出了稀稀拉拉的不滿聲。余慕毫不在意，從江清淵身后繞到了講桌旁這個重點看護位置。剛準備坐下，看到了桌子上的涂鴉，好多人沖她叫著“坐下來，別擋著看電影?！?/br>
    江清淵站起身，徐老師請他來維持秩序，他不能毫無作為。

    只看見余慕仍站著，聲音像是被刻意壓低，“我的桌套被涂了?！?/br>
    嗓音仍是少女的聲音，只是聽起來像是沒有情緒。

    “是不是有病，正看電影呢。”底下人抱怨道，多是女生在發(fā)牢sao。

    余慕在電腦的上的回車鍵輕輕敲了一下，電影暫停了。

    “是我，怎么了？你一人拖了我們班那么大后腿，涂你桌套算輕了，再說，你一不學(xué)習(xí)不上課的人，要桌套干什么，遮羞嗎？”

    坐第二排的一個戴眼鏡的女生站起來說道，說完便有幾個人應(yīng)和著。

    江清淵揉了揉太陽xue，“閉嘴，把電影看完?！彪S手取消了暫停，此時電影滿是溫情。

    周傅宣又小聲嘟囔，“這是我們班的事。”

    余慕隨手從講臺抓了個什么，直直走到那個女生面前，剛一抬手，一只冰涼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動作，微微轉(zhuǎn)頭，便看見那個在國旗下拉住她袖子的男生，他低下頭，用僅她一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電影放完，再打人。我在，不可以?！彼ǘǖ厍浦€是沒有松開她的手腕。

    余慕不習(xí)慣任何肢體接觸，她皺著眉頭，試著甩掉那只巨大的手掌，無法，便極快得伸出了左手，取了右手的東西，下一秒平靜地在那個女生的桌上涂著。

    不是發(fā)泄，這是她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沒有人教過她，所以奇怪了點。

    涂完，她晃了晃左手的記號筆，第一次直視江清淵，“她弄臟了我的桌布?！?/br>
    被畫的女生抿著嘴唇，快要哭了，同學(xué)都替她不平，但這事說起來還是她錯在先，再加上余慕這種平常悶不吭聲的人發(fā)起瘋來最為可怕，便只敢用眼神表達不滿。

    “回座位，把電影看完。”江清淵對這出鬧劇沒多加指責(zé)，他甚至是放任的。他拇指和中指捏著余慕衣袖的一角回到了講臺，在余慕座位處松了手。

    電影還有五分鐘便要結(jié)束了，坐了兩個多小時，他心里竟有些感激余慕鬧的那一出，讓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身體。

    電影結(jié)束，江清淵便取了電腦往辦公室走去，就見周傅宣也跟在自己身后。

    徐老師看樣子也是剛被年級主任訓(xùn)完話，隨口問了句紀律怎么樣，就見周傅宣抬眼看著江清淵回答。

    “沒出現(xiàn)什么大問題?！苯鍦Y面色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