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秦湛
少主秦湛
司塵雪沉默的立在石墻前,在燈影的斜輝下宛如一尊石像。他一身沾滿灰塵的白衣,袖口處撕裂了一塊,仍掩飾不了他絕世的風(fēng)姿,只是他面容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冷意,使人見了難免心驚。 他的掌心想觸碰這石墻,猶豫一下,還沒伸出手腕,又縮了回來,久久之后,他在原地溫柔的喚道:“音音?!?/br> 喬音音欣喜的應(yīng)道:“阿雪,你回來啦?你在哪?” “音音,我……”他合上了眼睛,又緩緩睜開,臉上都是恨意,“我要出去一趟,你在這安心等我?!?/br> 他沒有告訴喬音音此行的目的,想起平日里她醫(yī)治傷患的神情,定是不能接受用秦湛的命來換她的。 喬音音似乎猜到了些什么,那個老者可能與司塵雪做了交易,這是作為放她出來的條件,她還是給他添麻煩了,郁郁蹙著眉頭,她喃喃說道:“那好,你一路小心些,不用擔(dān)心我?!?/br> 司塵雪想起兩人在密室歡好的感覺,心中不由一蕩,很想問問她娶了他后,是否會跟著他一起回圣水峰,但嘴唇只是動了幾下,最后什么也沒說,舉步離開。 喬音音抱著膝蓋靠坐在石墻上,雙目微垂,神情呆愣,時不時低聲嘆息一下。 忽然之間,靜謐的空氣隱隱波動,似有異樣,沒過一會她聽見兩下清脆的腳步聲,有個纖細的人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呼吸一緊,不由抓緊了自己的裙子,語氣微弱的問道:“誰在哪?” “你動了顧修炎的男人?!笔莻€女子的聲音,略微沙啞,卻很好聽,“你要哪個男人不成,怎么能動他的人呢……” 喬音音錯愕不已,她想過天道會懲罰她,但是沒想到來的這般快,她頹然的抱著腦袋,無助的為自己辯解:“我也不想,可是……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娶他,算了,這次你要怎么懲罰我?” 女子沉默片刻,嘆道:“我不像他,不會隨便懲罰你的,如今能做的只有撥亂反正,顧修炎和司塵雪已經(jīng)認識,剩下的路不需要你走了,你也不要再次出現(xiàn)在司塵雪的面前?!?/br> “萬一他要找我怎么辦?我這不是背信棄義嗎?” 想起了她奪走了司塵雪的貞潔,與他的緣分又如何了結(jié)? 女子以一種斷然的口氣道:“當(dāng)斷則斷,如果實在斷不掉……那就順其自然吧?!?/br> 最后一句話她說的很小聲,似在自言自語,喬音音沒有聽見,疑惑的問道:“你后面說什么了?” “沒什么,司塵雪不是你的人,你沒有必要負責(zé),記住這一點就行了?!?/br> 喬音音滿臉生無可戀之色,司塵雪一定不會放過她的,緊咬著嘴唇,無奈的點點頭,低聲說道:“我知道了?!?/br> 女子蹲下來,摸著她的腦袋,苦笑一聲:“我弄傷你的眼睛,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是你的錯,你也只是聽從天道的意思?!?/br> “罷了,我先帶你出去吧?!迸颖涞氖肿ド狭怂氖滞螅瑔桃粢衾涞囊患れ`。 “我是活死人,摸著像死人,但我還活著?!迸雍俸僖恍Γ种嘎舆^她亂糟糟的頭發(fā),“我給你梳個頭,這么漂亮的臉可不能太邋遢了?!?/br> 喬音音訕訕的撫摸著自己的臉:“咱們都是第二次見面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告訴我嗎?” “浮云,天道給我取的名字。” 浮云給她編了一個大辮子,笑道:“這樣好看多了?!?/br> 話語落下,耳邊響起厲風(fēng)呼嘯的聲音,她已站在柔軟的草坪上,大口呼吸著林間清新的空氣,不確定的問道:“我們出來了?” “怎么,不信我?”浮云臉色一變,捏了一把她的臉,“要不是瞧你可憐,我才不會帶你出來,直接讓那個老怪物把你殺了,以后不許質(zhì)疑我的能力?!?/br> 喬音音忙不迭的點頭稱是,不過是承認她厲害這么小的事而已,就是讓喬音音裝烏龜她也沒有怨言,她可不敢得罪天道的人。 “我得走了,記著,離顧修炎的男人遠一點,你可別讓的他孤獨終老。” 喬音音苦著臉:“我就算被罵負心女,也絕不敢和司塵雪有牽扯了?!?/br> 待浮云走后,喬音音從兜里掏出鈴鐺,手腕晃了晃,清脆的鈴音滴滴作響,等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聽見阿笨的嘰喳聲,片刻之后,她頹然的坐在地上,浮云太不靠譜,也不知把她扔在了哪個鬼地方。 只有一只云雀振翅飛來,在她的頭頂盤旋幾圈,落在她的肩頭,聒噪的鳴叫。 她拍了拍云雀的腦袋,把紅繩套在它的腳上,說著:“乖,帶我去最近的鎮(zhèn)上?!?/br> 云雀腳上的紅繩牽著她的手腕,嘰嘰喳喳的帶著她走。 “欸?你慢一點啊,我差點滾下去了!”自從她摔進密道里,拐杖也丟失了,只能靠著自己摸索著走。 喬音音跌跌撞撞的跟著云雀跑,突然間數(shù)十道身影從灌木叢奔疾而至,將她圍城一個圈后,陡然剎住身形。 云雀驚慌的叫著,撲騰著翅膀似要掙脫紅繩的束縛逃離這,喬音音暗道自己命苦,不動聲色的解開繩子,云雀嘰嘰叫了幾下,便不見了蹤影。 為首的正是邪教的柳拂衣,他星目掃過她的臉,扇子抬起她低垂的下顎,怔了一怔后,獰笑道:“姑娘眼瞎,還獨身在林子的晃蕩,顧修炎拋棄你了?” “我們走散了?!彼忉尩溃檬滞崎_他的扇柄,慢慢后退一步。 “既然如此,姑娘跟我走一趟吧?!绷饕乱浑p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將扇柄往她的手心塞,“姑娘瞧不見,還是牽著我的扇子走為好。” “我可以不去嗎?”喬音音欲哭無淚。 “那可不行,我家教主病重,是請姑娘救人的,我們必將以貴賓之禮相待,而且姑娘醫(yī)者仁心,莫非要見死不救嗎?”柳拂衣又是一笑,可這笑意里包含著狠毒的意味,若是她不從,只怕她當(dāng)場就要血濺此地。 “我去?!?/br> 她跟著柳拂衣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了下來,此時她腰酸背痛,肚子餓的咕咕直叫。 柳拂衣將扇子從她手中抽離,走向停在空地上的一架步輦,此處皆是邪教之人,步輦隨風(fēng)浮動的輕紗后隱隱有個人影穩(wěn)坐于其中。 柳拂衣對著轎子恭敬的一拜,說道:“少主,此行雖未能奪回冷翡,可是我將這個女人帶了回來,她曾控制住秋山村的疫情,想必在醫(yī)術(shù)方面造詣極高,拂衣想著教主之病,她或許能有法子應(yīng)對?!?/br> 輕紗中的人緩緩說道:“不是我邪教之人,不可輕信?!?/br> “若是少主不信她,大可讓我給她下蠱,有了蠱毒的牽制,料想她不會暗中加害教主。” “給她下天蠶蠱,若是她有異心,砍了她的雙腿雙腳扔進萬蛇窟。”少主冷冷說道,隨即不再言語。 喬音音臉色一變,氣的渾身顫抖,從未有過的恐怖之感,從內(nèi)心深處涌起,還未說什么,柳拂衣抓著她的手腕,用匕首在她的手腕處隔開一條口子,把一條冰冷的白蟲子從她的傷口外塞進去。 喬音音咬緊牙關(guān),忍受著蟲子爬進身體里,被劃開的手腕疼的麻木,蟲子爬到哪,那個部位跟著麻痹,轉(zhuǎn)眼之間,她傷口之上漸漸形成一粒紫黑色的血線,像一條繩子系在了她的手腕間。 一陣頭暈?zāi)垦:?,她差點沒栽倒在地上,柳拂衣給她涂了傷藥后,安慰道:“少主心慈,只給你下了天蠶蠱,這蠱毒平日里不疼,只有你不乖的時候才會疼,你得感激少主才是?!?/br> 喬音音僵硬的掀動嘴皮,嘲諷的說道:“多謝堂主提點,這份恩情我來日必報。” “柳堂主,聽說她是個瞎子,那讓她進來罷。” 步輦里的那人緩緩開口。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忽然說道:“少主,雖然她是個瞎子,但到底是個女子,未免污了少主清白,還是讓柳拂衣的人背著她吧?!?/br> “我堂的男兒都是清白之身,背了她如何嫁人?”柳拂衣冷笑,長袖一甩,斷然拒絕。 從步輦后方,一個佝僂著背的發(fā)白老者緩緩而出,他舉著一柄黃金打造的拐杖,眼睛瞎了一只,深陷的凹洞,像厲鬼注視著喬音音。 “聽說她的師叔是蕭月疏,也不知是真是假。”老者用一只蒼老的眼珠惡狠狠的瞪著她,“就算是假的,殺了蕭月疏的假師侄,我也能死而無憾,還請少主允了我這個心愿。” 老者對著步輦跪下:“若她治好了教主的病,還請把她交給屬下?!?/br> “隨你?!鼻卣磕坏膽?yīng)下,此次出來,冷翡沒能從顧修炎手中奪回,連自己的心也丟在了那,實在無臉去見娘,更何況顧修炎還殺了他教中諸多兄弟,想著自己見不得光的情誼,心里又恨又愛,心中涌起的怨毒無處發(fā)泄,如今多死一個人又有什么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