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不速之客
46 不速之客
當然,沉非明毫無疑問的被保安趕出酒店,就算程公子修養(yǎng)再好,也不可能受得了這種近乎詛咒的惡劣忠告。 何二少一臉尷尬,與原先的引薦美意背道而馳就算了,婚禮前十五分鐘新郎倌被氣得仰倒,抱腿都巴結(jié)不來的大師也被轟走,確實沒料到沉大師會口出狂言,此時他有些動搖,難道真是神棍? 幾個伴郎團公子少爺拍拍他肩散了這場鬧劇,他苦笑,一時判斷不了這忠告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過,也許真是挺盲目,他總覺得沉非明不是騙子,想著要不要追上沉非明道歉,然而一抬頭,便見到那對男女轉(zhuǎn)身的背影,原先沉大師與這兩人聊的熱火朝天,態(tài)度熱情,和往常的高冷完全不同,難道這兩位也是什么能人異士? “等等,兩位,”,他追了幾步才趕上, 王亞芝疑惑,“何公子?” 剛才的事的確奇怪,王亞芝正拉著蕭灑想找沉非明問個清楚,八卦的目光在暗地里慢慢匯聚,剛才荒誕的事件正飛速在賓客間傳播, “兩位,唔好意思,你哋系沉大師朋友?”,他氣喘吁吁, “呃....... .合作partner吧,.....“ 何二少眼睛一亮,不過弄清兩人只是個無名經(jīng)紀和藝人后,他心中不免失望,難道沉非明對演藝圈有興趣想簽經(jīng)紀約? 一耽誤,再追出去酒店門口已經(jīng)看不見沉非明的身影,他有些懊惱,這下可是兩邊都得罪了徹底。 同樣想找沉非明的王亞芝這才想起又忘了留他的number,“嗰程少爺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啊?點解沉教授會那樣說?你也懂看相嗎?”,找不到正主,她直接問身邊男人,說不定特異功能也看出什么。 淡藍的天變得稀薄,近乎霧白,像一個被撐到極致的氣球,太陽漸漸沉入綠色丘陵,而不再熾亮的光線中,月的影顯現(xiàn)在海平面上,影影綽綽,像個虛影。 蕭灑搖搖頭,沒有這種能力,除非有地府命書,他不知道沉非明看見了什么,心中無來由地有些奇異浮動,尚未到不安的地步,這種感覺,早在稍早見到那個橘色衫裙的女人便開始了。 “他這樣說,應該不是空xue來風,”,無法預測,但冥冥間,終歸比一般人敏銳, 關(guān)于沉非明這個人,他擁有的能量很獨特,自己應當見過,第二結(jié)界.... ..當時一照面,這四個字便躍出腦海,不過至今再沒有一絲線索,不想與此人多有交集,這人卻總像蒼蠅一樣繞著。 一種直覺告訴他,沉非明絕非表面上那樣簡單。 “不如回酒店別墅?“,他說, 雖然事情有些怪,但轉(zhuǎn)眼婚宴就要開始,賓客隨著引導人員入座海灘上的白紗教堂,飛舞的輕綢和鮮花搭建的臨時建筑如夢似幻,王亞芝暫時拋開心中好奇以及若有似無的八卦目光,卻沒想到過了半晌蕭灑會突然開口, “現(xiàn)......現(xiàn)在?“,她微微一愣 幾百人都就了位,新郎官和一排伴郎站在最前,程少臉上已經(jīng)沒了適才的不悅,不管之前有多少八卦,此刻親友匯聚,遠遠的紅毯開端,鄭蕓嬌美的面容隱在精致白色頭紗之下,煢煢佇立,華貴蕾絲婚紗后是伴娘團,鄭蕓父母早亡,人極有個性,只說自己走上紅毯又如何? 這種時候起身離席未免太過惹眼,鄭蕓這樣幫她,怎么可能這時候失禮?王亞芝心中疑惑,輕輕壓低音量,“怎么回事?”,腦中一閃,莫非. .....,她忽然反應過來,“你看見了什么?”, 他有些好笑,卻享受這種被她需要的感覺。 陰歷七月,按照沉非明的說法,鬼怪友善月,此處既是海灘又是酒店,枉死意外身亡的人向來不會少,在哪里都一樣,放眼望去,什么鬼物都沒有自然不是太正常,加上沉非明指向不明的忠告,也許避開麻煩才是上策。 上次在澳門酒店是為救王亞芝,現(xiàn)下這種時候,卻沒有必要沾染,雖然他尚未感覺到有什么兇物在四周嚇走孤魂。 “沒看見什么,現(xiàn)在不能走?”,不大明白這樣的儀式,到會場后王亞芝總露出一種迷樣癡傻笑容,喃喃著無處不美輪美奐,在他看來,幾根柱子拉著布,看上去比紙扎樓還不穩(wěn)當。 “當然不行啦!今天要待到最后,”,她心底一松,晚宴的時候還得social一番,來都來了,不能浪費機會,新娘開始入場,王亞芝閉上嘴綻起微笑,用眼神示意他隨眾人一起鼓掌。 不知道為什么,鄭蕓經(jīng)過時,她看見那雙捧著花束的手似乎有些輕顫,王亞芝沒有多想,在這樣重要的場合,有些緊張才正常,盡頭等待的是程少的溫柔笑意。 裙風拂過,蕭灑卻忍不住皺起眉,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這個女人,當時在深水灣,她身上曾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此時周遭人氣雜亂,各種花卉,人工芳香彌漫,但奇異的味道卻更難以掩蓋。 鑲滿水鉆的巨大十字架下,一對璧人執(zhí)手相望,牧師翻開手中文書,賓客靜下,只有幾位攝影師此起彼落的快門聲, 制式的流程,兩人簡述相識相知,而牧師則帶領(lǐng)著誓言......“程嘉鳴先生,你愿不愿意娶鄭蕓小姐為妻,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永遠愛她并相伴左右,........” 此時此刻,他忽然怔住,這些話,自己從未聽聞,但為什么心底狠狠一震,時間的長河中,曾被人嗤之以鼻的永遠, “我愿意,”,程少眼中充滿溫柔,沒有絲毫猶疑,王亞芝輕輕屏住氣息,衷心地替鄭蕓高興, “鄭蕓小姐,妳愿不愿意嫁給程嘉鳴先生,從今時到永遠..........” 同樣一份誓詞,代表兩人相互的扶持,無論家財萬貫,又或是升斗之家,誓言的內(nèi)容不會改變,正當賓客準備在那聲“愿意”后熱烈慶祝,一句充滿滔怒意的厲吼驀然將所有人驚得一跳。 “鄭蕓妳個賤人,想得美!”,一個女人沖上紅毯,突兀的全黑衫殺入視線之中,尖銳色調(diào)與整個浪漫夢幻的氛圍格格不入,仿佛喪家。 保安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有不速之客,外頭無人阻攔,一瞬征愣後,嗡嗡地交頭接耳開始如浪潮蔓延, 只要稍稍關(guān)注過港島八卦的人都能認出她,況且會來婚宴的誰又不知道前情往事,女子正是程富少前妻戚寶心,離婚大戰(zhàn)鬧得人盡皆知,不知道用多少錢才擺平,而原先不答應離婚的程母,最終妥協(xié)。 眾人皆愣住,眼睜睜看她沖到近前,就連一對新人和牧師也是沒有料到,“寶心.....”,程富少喃喃張口, 那因憤怒而面容扭曲的女人哈哈大笑,眼中充滿怨毒,”想搶我的位置,做夢!妳以為能得到,其實什么也沒有!程家少奶只能是我!“,然而下一秒,她又忽然拉低聲線,冷冷開口, “妳以為懷了程家的孫子就能進門?那孩子,真的是妳懷的嗎?”,這沖高拉低的聲音表現(xiàn),狂躁而不正常, 這幾句話非常奇怪,通常這樣上門踢館,應該挑起的質(zhì)疑不都是孩子的生父是誰之類的八卦,若鄭蕓懷都懷了,什么叫是不是她懷的?王亞芝一頭霧水,難道這戚寶心已經(jīng)失心瘋了? 也許她的神情太猙獰,鄭蕓的身子微微一晃,向后退了半步,程少爺直覺將她護住,“戚小姐,請妳離場,我哋已經(jīng)離咗婚,妳要的都給了妳,不要再鬧,” 場面難看,程家父母從第一排長椅上起身,中年婦人旗袍華貴,眼中摸不清什么意思,“寶心,放過彼此,做不成夫妻我哋還是親人,” “戚小姐?親人?”,她恨恨瞪著面前幾人,“這段誓言你都同我講過,永遠?做唔到還發(fā)誓,那就是騙我!” 這中間孰人之過外人難以斷定,況且現(xiàn)在社會離婚率這樣高,愛情也許曾經(jīng)佇足,但誰又保證真有永遠?這樣的誓言,其實形式意義多過其他,也許只有當下的一秒有它的意義, “都是因為她!賤人,我恨不得吃妳的rou,喝妳的血,讓妳腸穿肚爛死無全尸!”,這番話聽在耳中,沒有新意,卻令在場人一陣背脊發(fā)寒,那是全心全意毫無修飾的恨,戚寶心同是名門之后,如今不計形象狀若瘋癲,明日若見報,真是無法想像的笑話一場。 ”夠了!保安!“,程富少忍無可忍,懷中人瑟瑟發(fā)抖,豪門注重顏面,戚寶心這樣鬧,程母眼中都是不快,也不再開口,遠遠幾個保安人員已由草坪奔來。 天邊只剩一抹霞云,原還散射著藍光波段的海,此成為一望無際且深不見底的黑暗整體,一輪巨大的月躍出地平上方的云團,近乎圓滿,卻仍依然幾不可見地殘缺,不知為何,明亮的光暈周圍映出些許慘綠,日落婚禮已過了吉時。 無人說話,籠罩幾百人的輕紗之下,水晶燈閃爍著華麗色澤,在場不少人認識戚寶心,甚至部分還參加過程少的上一場婚禮,不是沒人想勸,實在太尷尬,向來不管事只做富家翁的程父見妻子不再發(fā)話,來回幾眼,終是沒開口。 “嗯........“,身為伴郎團的一員,何二少清了清喉頭,沉大師的忠告在他心頭盤旋,現(xiàn)在證明大師實在太神,這丟臉的程度確實令程少和鄭蕓在社交圈成為大笑話,對于注重顏面的程家來說,豈不是和丟命一樣? 轉(zhuǎn)瞬間幾番思量,現(xiàn)在只有自己能硬著頭皮上,正要發(fā)話,卻見鄭蕓整個人一軟便向后倒,程少猝不及防,嚇了一大跳,幸而本就攬著,他順勢扶著她坐倒在地。 “阿蕓!” 禮臺前混亂,伴娘團連忙幫手,但鄭蕓渾身發(fā)抖仿佛劇烈冷顫,精美頭紗落在地上,整張臉慘白, “阿蕓!妳怎么了?”,程少小心翼翼將她擁在懷里,滿臉焦急,不少賓客站起來,王亞芝也嚇了一跳,這反應,難道是被氣的? “這就心疼了?”,戚寶心陰陰地瞪著程少,眼中惡狠,見他這副呵護的勁更憤怒, 但轉(zhuǎn)瞬,她的臉又是一片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快意,“系你逼我,”,話音剛落,戚寶心竟從懷中抽出一把手掌大小的尖刀,突兀的動作將離得近的人嚇得驚叫,情況更亂。 保安奔到場內(nèi),見她拿刀,一時只能包圍不敢貿(mào)然動作,幸而她離一對新人還有至少兩公尺距離,而前排賓客也遠遠散開,那女人孤身一人,纖瘦的身影沒有半分退卻的意思, 她神情詭異,張嘴便快速地吐出一串非常奇怪的音節(jié),聽上去絕非粵語,也不像泰文,聲音高而扁,回蕩在耳邊說不出的令人不舒服。 王亞芝有些發(fā)愣,這是做什么?不少人也摸不懂戚寶心瘋狂的行徑,但同時間,她的余光掃到遠遠紗帳邊緣,似乎有一對男女的背影正頭也不回朝外而去,怎么看,都像是秦念迦和齊樂,還來不及細細思考眼前的一切,身旁大手卻忽然攬住了她的肩, 大部分賓客見保安已經(jīng)圍住癲女戚寶心,注意力都在被氣倒的新娘身上,這場豪門三角戀,明日估計是不可能瞞住消息了,幾百號人,除了真正親近的,其餘都想看這場狗血八卦回如何收場, 不過蕭灑的力量很大,帶著她往外擠, “怎么了?”,王亞芝感覺到他的不同尋常,耳邊怪異的音節(jié)還在繼續(xù),像在吟唱一段陰森的咒語, “危險,” ,他心中微微一凜,不安,已經(jīng)很明確,那股令他疑惑的味道此刻極其濃郁,仔細辨認,怪異里又有一絲熟悉。 就在此時,又是一聲驚呼和女士此起彼落的尖叫,她忍不住回頭,戚寶心手中的小刀沒有指向任何人,而是俐落地劃開了自己的手腕,“小姐,妳冷靜點!”,保安對著她大吼,就連程少也一臉征愣, 但半秒后,驚異的畫面卻將所有人死死鎮(zhèn)住,所有聲音都被凍結(jié),鮮血沿著傷口涌出女人身體,但卻沒有按照常識滴落,血珠脫離表面后,迅雷般飛向程鄭二人,速度之快,無人能反應,霎那落在鄭蕓腹部,雪白蕾絲婚紗染上血色像是驀然綻放的妖花,卻沒有蔓延開來,仿佛被海綿吸收了一般。 血如細細飛瀑,戚寶心哈哈狂笑,迅速慘白的臉卻顯得凄然,“鳴哥,我們都不會有永遠,” “她在做什么?。苦嵤|,鄭蕓怎么樣了?”,王亞芝悚然一驚,整個人都被這血腥畫面狠震,她扯住蕭灑,這難道又是什么超現(xiàn)實邪術(shù)? 沒想到那男人竟直接將她抱起來便繼續(xù)向外擠,沒有人對他們有任何關(guān)注,被這一幕恐怖所攝,既害怕又忍不住獵奇的心。 “餓鬼要出世了,她活不了,”,他的臉上沒有半絲玩笑的意味,“這里的人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