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34 天后寶誕

    說是會培訓(xùn)幾日，但其實(shí)根本沒有，匆匆趕到油麻地的拍攝現(xiàn)場，蘇小小不禁有些傻眼。

    她要飾演的角色只有五場戲，并不多，簽約時已經(jīng)拿到劇本，現(xiàn)場也許還會調(diào)整，演的是一個暗戀主角的女孩，最終為了心愛的男人擋槍而死，電影的第一男主角自然是現(xiàn)在冉冉上升的明星Andy。

    原以為只是先來觀摩其他演員的拍攝，沒想到弄好服裝造型，那位劉導(dǎo)只和她解釋了一下角色性格和他想要的效果，讓場記幫忙對了兩次臺詞，便讓她直接與Andy試第一場告白文戲。

    心底發(fā)慌，臺詞是記的滾瓜爛熟，但面對周圍一大群工作人員，完全沒有表演經(jīng)驗(yàn)，燈光一打，眼前白光燦然，蘇小小只覺得渾身發(fā)僵，勉強(qiáng)生硬地將臺詞說完，完全稱不上任何表現(xiàn)，試了幾次，就算面對的是少女偶像Andy，心中除了慌張，壓根生不出任何暗戀或曖昧的情緒，而到最后，Andy似乎也有些不快。

    “導(dǎo)演，這樣不行吧？”，說要用新人，除了省片酬，還能順便緩解觀眾審美疲勞，說得天花亂墜，什么新人很有潛質(zhì)，但這種表演quali，他完全失去耐性。

    蘇小小臉色蒼白，越是想做好，越是不行，被幾十個人盯著，神情各異，能說好臺詞已經(jīng)不錯，一著急，只覺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壓下眼中的熱意努力不哭出來。

    她吶吶道歉，飛速轉(zhuǎn)動的輪軸，無法靜待任何一個齒輪的修復(fù)，劉導(dǎo)倒是很有耐性，也不知道他對自己哪來的信心，和顏悅色，讓她先到一旁觀摩，反正今天這個場景，還有男主角的其他戲份。

    默默站在角落，心里還七上八下，演戲，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是克服周圍眾多工作人員的目光，假裝面前只有一人，就很困難，何況還要入戲。

    文本是一個漫畫改編的黑幫故事，她手上并沒有完整劇本，但也巧合，男主角就是一個古惑仔，幾乎全男性的戲，女角不過是妝點(diǎn)，Andy雖然轉(zhuǎn)戰(zhàn)大螢?zāi)?，但一直沒有大鳴大放，這次新的風(fēng)格試試水溫，制作經(jīng)費(fèi)不是太高，大概這才是啟用新人的原因。

    休息的時候，劉導(dǎo)找到了她，只說今天讓她找找感覺，知道角色的塑造背景而已，不要太過緊張，過幾日再正式拍，回去揣摩一下，這話說的云里霧里，和沒說也差不多，坐在小巴上，蘇小小拿著劇本，翻來覆去地讀，卻只要想到Andy不耐的臉和當(dāng)場工作人員給的壓力，心底仍不免沮喪，開始產(chǎn)生懷疑，自己真的能演好嗎？

    一回家，琪琪的call已經(jīng)追來，蘇小小無精打采地簡述了片場的經(jīng)歷，“......琪......能不能干脆不演，毀約算了，我對那個Andy完全沒有feel啊。”，

    “那要賠錢的，合約都簽了，有這么不好玩?。俊?，聽她一副欲哭無淚的語氣，琪琪從興奮中冷靜下來，“哎，多練習(xí)練習(xí)，妳可以的，想像和一個很帥很帥，偷偷鐘意很久的人告白，”

    “我都不知道鐘意是什么感覺......”，蘇小小躺在床上，愣愣地盯著天花板，

    “什么？妳對那個雄哥沒feel了？之前不是喜歡的不得了嗎？”，琪琪訝然，

    想起他的臉，蘇小小也說不清該如何拆解自己的心情，總之，一團(tuán)亂麻似的，喜歡，存在日記的字里行間，但現(xiàn)在卻只是模模糊糊。

    隔日，中午不到，那男人出現(xiàn)在大埔墟公寓門口，因?yàn)榇饝?yīng)他去元朗，蘇小小周六特地調(diào)開了咖啡店的班。

    他沒說太多，只提了天后宮有熱鬧表演，還有好吃的，人不少，她跟著去玩一玩就好。

    然而沒想到，人豈止是不少，簡直是人山人海，元朗天后宮規(guī)模大，寶誕慶典將臨近數(shù)條街道都封了，舞龍舞獅，游行表演，各圍村都有代表參與，最后將會一齊匯聚到宮廟前的廣場。

    野馬剛停下，便有一群男人圍上來恭敬招呼，各個打扮招搖，蘇小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他身邊靠，畢竟，在眾多陌生的目光之中，只有他是唯一熟悉的人，

    烏鴉心底微微一曬，拖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大手溫?zé)?，似乎真給了她此刻需要的安全感，一時也想不到掙開，

    “大佬！”

    十多個小弟全都好奇地打量她，大佬之前似乎拍拖的事，早就被八卦過無數(shù)次，但近期奇怪地有些反常，有時候暴躁，有時候喜怒無常，頭先還高高興興地帶夜總會小姐出場宵夜，然而吃到一半又翻臉和翻書似地將人趕走，剛從長樂社過檔不久的四海甚至專門找肥尸打聽了烏鴉哥脾性。

    但肥尸哪里知道？只說這種幅度的暴躁，完全在安全閾值之下，沒事。

    女孩柔順長發(fā)閃動著烏黑的光澤，臉蛋凈秀，一雙清澈圓亮的眼睛可愛靈動，身材不算太高挑，細(xì)細(xì)粒地靠在高大的男人身邊，一身淺綠色連衣裙將小腰勾勒地纖細(xì)圓潤，胸線動人，臀似小蜜桃，腳上一雙干凈的白布鞋，既青春又俏麗，正是當(dāng)初澳門救回來那個女孩。

    看來大佬這次是真拍拖，竟然這么久都沒有換人？

    烏鴉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多作介紹，牽著她走到廣場旁的大榕樹下看熱鬧，兩人站在半公尺高的小石階上，將匯聚的黃金游龍隊(duì)伍看得清楚，掌珠人身形俐落，滿場游走，帶著后面的巨龍進(jìn)入廣場，氣勢驚人。

    因?yàn)檫@樣根本沒有預(yù)料到的場面，原先還有些不自在，周圍這些似乎都是東星社的人，但不過一會，蘇小小便讓精彩的表演吸引了注意，忘卻忐忑，也忘了放開兩人交握的掌心。

    正看得興致高昂，又是兩個人走過來，其中一個男人棕色長發(fā)整齊地束著，斯文俊逸的臉上帶著些許促狹的笑容對蘇小小眨了眨眼。而另一個男人則是粗獷許多，方臉，肌rou鼓起的雙臂上都有紋身。

    “大佬！”，兩人同樣打了招呼，然而下一秒，斯文的男人直接微微側(cè)頭對著蘇小小道，“阿嫂！”

    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那方臉的男人似乎也正摸不清楚，見他開口，忙飛快看了蘇小小一眼，做了同樣招呼。

    圍在四周的馬仔們，早忍不住好奇，豎著耳朵收風(fēng)，見烏鴉哥臉上不僅沒什么不快的神色，甚至，他看上去簡直是心情極佳，低下頭對那女孩介紹，“這是阿倫，妳見過了，這是四海，”

    蘇小小臉有些紅，心底尚未弄清楚那些紛亂的感覺，還有自己與他的關(guān)系，便被這樣突如其來的介紹弄得不知所措，然而一兩秒間，目光都聚集在身上，總不可能愣著失禮，只得吶吶開口，”阿倫哥，四海哥，你們好，“

    四海又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若真是阿嫂，原是不敢讓她叫自己什么哥，但看著年紀(jì)實(shí)在不大，而烏鴉哥也沒說什么，便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努力擺出和善的臉。大佬的女人，反正也不方便隨便攀談，不過這條女氣質(zhì)清純自然，沒有半絲風(fēng)塵味道，和烏鴉哥說話時似乎還有些羞澀，沒想到那個道上風(fēng)評暴烈的男人，喜好竟然如此清新？反差著實(shí)不小。

    看了好一會熱鬧表演，廣場中漸漸清凈下來，天后宮正前方，一張鋪著大紅繡布的長桌，已然擺放了三牲祭禮，男人讓她站在樹下等，又叫來一個頭發(fā)略長，帶著眼鏡的青年，吩咐祭禮完帶她入座，手心放開后，蘇小小才驟然感覺到那原先沒有發(fā)現(xiàn)的點(diǎn)點(diǎn)空落，握了握還微熱的左手，她點(diǎn)點(diǎn)頭。

    只見他徑直走到遠(yuǎn)遠(yuǎn)的長桌前，阿倫和那個四海亦帶著人跟在身后，烏泱泱的人潮慢慢靜下，祭桌前中間的位置，是一個約莫六十歲的長者，那男人站在他的右側(cè)，而另一邊，則是一個矮個男子。

    長者領(lǐng)頭，三人舉著香，對著大殿內(nèi)的天后媽祖行禮，身后近千人依著同樣動作，一時之間，氣氛肅穆，極有氣勢，禮畢后，鞭炮隨即炸響，而廣場外的街面上，還有許多進(jìn)不來的人潮，熱鬧鼎沸，

    ”阿嫂，我?guī)呥M(jìn)去，”，肥尸略略提高了音量，現(xiàn)場嘈雜，但又不敢顯得太過粗聲粗氣，對于今天可以近距離接到這個任務(wù)，他覺得很滿意，第一手的八卦。

    原來那個老者竟是東星社龍頭，剛才面前的青年略說明了，看來那個男人在東星社的地位很高，幾乎是龍頭以下第一人，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么混過來的，蘇小小對這樣的場面咋舌。元朗天后寶誕的慶典非常有名，之前因?yàn)榧易〉眠h(yuǎn)，從來沒湊過這份熱鬧，沒想到，竟是東星社一手住持。

    祭禮完畢，廣場上立即架起一張張鋪著紅布的圓桌，青年和其他幾人帶著她穿過人群往廟宇右側(cè)走，還沒進(jìn)殿，便迎面遇上，他微微笑了，朝她一招手，那個中年人和身旁幾人都頓下腳步，露出好奇之色，蘇小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直覺地牽住了他伸出的手。

    “大佬，”，他的聲音低沉，卻情緒輕松，“這是我女朋友，阿細(xì)，細(xì)，叫駱生，”

    那中年人的目光感興趣至極，將她來回看了兩圈，蘇小小依他的話打了招呼，心底有絲緊張，香港社團(tuán)兩大坐館的其中一位，看上去竟很樸實(shí)的樣子。

    那男人握著她的手安穩(wěn)有力，壓下了她心中的緊張，不知不覺，便沒有放開。

    “大佬，洪興坤哥帶著一班人來祝賀，已經(jīng)到門口了，”，一群人還沒入座，那個矮個男人笑著快步走來，

    “喔？o靚坤這小子怎么會來？   ”，

    駱駝有些意外，神色淡淡，洪興近幾個月的天翻地覆，周圍幾大社團(tuán)都關(guān)注著，但他并沒有介入，蔣天生被迫交出社團(tuán)控制權(quán)，現(xiàn)在已離開香港，蔣本就是個生意人，就算不管洪興，依然是個巨賈，但對于新上位當(dāng)上代龍頭的靚坤，他沒有太多好感。

    “大佬，你江湖地位高，人緣又好，今天這么好的日子，什么立法局委員，太平紳士啊，一定都會來撐你拍馬屁的啦，”，那男人金邊眼鏡和一身亮黃色西服笑的整個人像個彌勒。

    “說到拍馬屁，你才是最出位的，”，那中年人似乎對這樣行云流水的拍馬習(xí)以為常，半真半假地玩笑一句，

    “當(dāng)然啰，這家伙笑面虎的嘛，”，那男人也笑著接話，似乎心情著實(shí)不錯，蘇小小跟著他，也偷偷看了一眼那個笑容像是生在臉上的矮個男人。

    前方一大撥人到了面前，為首那個人留著短發(fā)，同樣是一身亮色西服，極為搶眼，神色熱絡(luò)，一下子便握住了東星駱駝的手，“駱先生，你好！”

    駱駝亦換上了笑，“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專程來看你的嘛，做晚輩，應(yīng)該的，”，他的聲線略微沙啞，笑著讓身后的人打招呼，他身邊跟著一個非常嬌媚的女人，貼身裙裝前凸后翹，紅唇性感，那坤哥低下頭叫她喊人，那女子立刻大方開口，容色嫣然，

    “駱生！”

    蘇小小覺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哈，八卦周刊都說方婷的男朋友也是江湖大佬，果然是真的，”，那男人不咸不淡地笑，被駱駝瞪了一眼，但他依然無所謂的樣子，

    那矮個笑面虎則是立即接話，“方婷小姐本人比電影里漂亮多了！”

    原來，她就是方婷？

    蘇小小忍不住驚訝，難怪覺得眼熟，因?yàn)榭偝霈F(xiàn)在雜志上，她這兩三年拍了幾部大膽的三級，一炮而紅，號稱波神，心中想起就連他也說過方婷好看，此刻又見幾個男人眼神全都在方婷身上流連，心中不知怎么，忽然有些悶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