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與成全

    ——頭發(fā)變長了呢。

    母親溫柔撫摸著男孩的頭發(fā)。

    （那是，面對我時不存在的表情。）

    長子不甘心地撇著嘴，卻不敢像末子一樣撒嬌地?fù)渖先ケг鼓赣H的“偏心”。

    或者說，即使他跑過去抒發(fā)不滿，母親也不會像對待末子一樣微笑著親吻他的臉，說著“母親也一樣喜歡艾文哦?！?/br>
    ——所以，何必自討無趣。

    “母親，我學(xué)會了那首曲子，我能夠唱出來了哦。”

    “我的夜鶯，這真是一個驚喜?！?/br>
    “伊諾好狡猾！母親明明在和我說話?！?/br>
    “哼哼哼，母親更喜歡伊諾哦。”

    （……）

    即使是滿腦的“煩死人煩死人煩死人”的艾文也無法否認(rèn)，他對著正在拌嘴的兩個弟弟有些羨慕。

    這位以繼承人被母親嚴(yán)格要求的孩子鮮少與母親親近。不論是在母親懷中沉睡，還是坐在母親身側(cè)撒嬌——

    即使偶爾與弟弟發(fā)生爭執(zhí)，母親也會不問緣由讓他道歉。

    “長者寬容?！?/br>
    母親僅僅留給他這句話，對著弟弟的柔聲安慰像是莫大的諷刺。

    （興許母親很討厭、不，是一定討厭我……）

    逐漸長大的艾文發(fā)現(xiàn)了一些明顯的，在父母之間的裂痕。

    不親密的口吻，冷淡的交流。

    兩人就像疏遠(yuǎn)、卻不得不湊在一起的陌生人。

    （……以前沒有意識到，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距離。）

    （母親與父親是相互討厭？是無感情的政治婚姻？）

    （——所以母親才會討厭我……？）

    （因?yàn)椤?/br>
    “這張與父親相似的臉……？”

    與五官上就極其接近母親的兩個弟弟不同，長子艾文樣貌上毫無疑問更接近他的父親。若問他繼承母親的的部分，也只有那雙海藍(lán)色的眸子。

    以上僅僅是表面客觀的看法。比起眼眸，艾文自身認(rèn)為自己與母親相似的是性格。

    善變的固執(zhí)的瘋狂的。

    盡管母親從未在他們面前體現(xiàn)出來。

    但是奇妙的，他能從她那華麗精致的外表下嗅到那股腐朽的味道。

    （——越來越…濃了）

    （……母親，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嗎？）

    （已經(jīng)容忍不下了嗎？）

    （在這個家里……面對我們？）

    開始毫不掩飾的表露厭惡——

    ……那種表情。……那種態(tài)度。

    ——無法忍耐。

    幫她吧。

    這樣的念頭一升起來，就開始計(jì)劃。

    但是。但是。

    在折斷她秀美的脖頸之后，一股無力絕望的情感還是在心中漲滿——幾近炸裂。

    ……母親在笑。

    期待的欣喜的。

    （……？……?。?/br>
    在看見那笑容時發(fā)現(xiàn)了——

    溫柔的笑容，空洞的眼神，不存在的心臟。

    §～§

    “母親，您在嗎？”

    ——無人回答。

    達(dá)倫猶豫了一下，推開了門。

    室內(nèi)并非空無一人，他尊敬完美的母親正在休息。

    ——但似乎已經(jīng)被他打擾到了。

    母親似乎還有些不清醒，目光有些迷茫，在看到他時瞬間恢復(fù)到平時嚴(yán)肅的模樣。

    “達(dá)倫，功課完成了嗎?！?/br>
    “是的?！?/br>
    “嗯。好孩子，我相信你哦。”

    母親露出滿意的笑。

    喜歡著母親對自己的信任，達(dá)倫從來不打算辜負(fù)這份信任。

    直到——

    （母親，很開心的樣子。）

    與母親站在一起的人——據(jù)說是母親親密的姐妹。

    準(zhǔn)確說是堂姐妹。

    （……關(guān)系很好吧。）

    握手，親吻臉頰，微笑。

    明明很普通，卻意外的比和其他人時看起來更加親近高興。

    看著這樣的母親，達(dá)倫莫名心中發(fā)堵。

    （……明明母親和我們的關(guān)系要更親密。）

    ——但是這種表情從來沒見過。

    嫉妒的情感猶如惡魔的召喚一般瘋狂涌起，于是在夜晚，在床上，在母親耳畔，留下了捆綁的詛咒。

    母親望著他不知是笑還是其他，她只是摟住他，無比溫柔地說，“沒有用的，達(dá)倫?！?/br>
    ——她從來就不屬于這里。

    母親“死”的那天早晨，她仍舊溫柔地吻了吻他與伊諾的額頭，但他比以往還要強(qiáng)烈地察覺到吻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