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同意呢?
如果我不同意呢?
所以,以后的陪診都換成歐卡諾了? 韓琳又說。 當(dāng) 霍褚手中的湯匙與碟子發(fā)出碰撞聲。 他這樣說? 嗯。 韓琳點頭,繼續(xù)看著他。 那就這樣吧。 什么? 睜大眼,韓琳滿臉不敢置信,你就這樣放棄了? 放棄什么? 放棄秦儂。 有一霎那,閃動掠過霍褚的眼瞳,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韓醫(yī)師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霍褚收回目光,手移動到桌上酒杯,我從來沒想過,占有小姐。 他說著,指尖在晶瑩的玻璃上輕輕滑動,像撫弄著什么珍品。 看著他。 謊言。 絕對是謊言。 或許在今天以前,他這樣說她會真的被他說服。但今天,上午的展覽間里,他深情吻上秦儂的照片時,這話就顯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為什么? 他明明愛她。 到底為什么要竭盡所能抑欲至此? 我去洗手間。 韓琳說,起立,轉(zhuǎn)身走。 長圓裙被拉出大波浪在腳踝擺動,韓琳走得很快,有點快,為了是能讓呼吸更順暢。再坐下去,她絕能讓霍褚給憋死。 走近面盆打開水龍頭,韓琳用紙巾弄來涼水拍拍頸部降降火,包包響起鈴聲。 韓琳擦干手掏出手機,看到上面顯示:不明來電。 又是要你買保險的推廣電話? 韓琳這一個星期已經(jīng)接了好幾通,挺煩,本來不想接,但又不想推廣再打來,按下通話,打算要他們刪了她的號碼。 喂,我不需要請別再打了! 韓琳? 那頭回來一個聲音,韓琳愣住。 邵琦?? 霍褚坐在椅上。 他臂膀放在扶手上,曲起的手背架著臉頰,望向斜對面幾上一座復(fù)古桌鐘搖擺的鐘擺,來回蕩著。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一百。 好了,可以開始了! 小秦儂興奮喊。 站在院里的霍褚張開眼。 那年,他十七歲。 小秦儂在霍褚的數(shù)學(xué)輔導(dǎo)課結(jié)束后,將他留下來。她拉著他就往秦家后院走,到了院子,她讓霍褚站在草坪上并閉下眼睛數(shù)到一百?;赳也恢狼貎z要做什么,但還是很配合地照做。當(dāng)他喊完一百張眼時,秦儂奔過來拉住他的手到樹林說,霍大哥,我在林里藏了彩蛋,找到了就有秦儂特制精美禮物一份! 望著秦儂因為開心而泛紅的小臉,霍褚說不出話。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過復(fù)活節(jié)。 杵著,在秦儂催促下,霍褚才走進樹林,幾分鐘后,在一叢扶桑底下,他找到一顆染成蒂芬妮藍(lán)的鮮艷彩蛋,旁邊還躺著一只用蝴蝶結(jié)裝飾的綠色長扁盒。 緩緩拿起,霍褚久久無法平靜。 已經(jīng)多少年了?他沒有再收過禮物,即使是生日。 盒里是一支鋼筆,清雅的銀色。筆桿上有簡單棱形紋路,筆尾上還刻上「H.C.」二字,是霍褚名字的英文縮寫。 闔上眼。 當(dāng)當(dāng) 復(fù)古鐘發(fā)出整點鐘響,清脆細(xì)致聲音和秦儂房里那座有些相似。 告訴我不是真的。 霍褚緩緩睜眼,望著手機。 秦儂還沒有給她回音,任何回音。 告訴我,不是真的。他內(nèi)心不斷盤旋著同一個聲音。 嘟、嘟 桌上手機發(fā)出震動,他望去,心也震動。 是他等待的人。 按下通話。 霍大哥晚安。 晚安。 霍褚說。 那頭停了一下才又出聲,霍大哥還生我的氣? (告訴我不是真的) 生什么氣? 就就 秦儂話語斷續(xù),聲音愈來愈小。 小姐是不是有話想說? 嗯 (告訴我不是真的) 我可能快要結(jié)婚了。 本來就緊繃的筋絡(luò)徹底從霍褚下頷延伸到頸間,束縛住他。窒息,他干澀的喉間艱難發(fā)出音律,小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我知道 小姐真的想嫁給他? 沉寂了幾秒,傳來,對 細(xì)微但肯定的答案如光電從耳朵竄襲到霍褚全身,他顫動。 如果我不同意呢? 霍大哥? 妳會打消念頭嗎? 霍褚再說。 秦儂止住。 手機二端都沒有了聲音??諝饽郎?。 小姐開心就好。晚了,小姐休息吧。 霍褚開口,沒再追問。不想為難秦儂,他寧愿自己流血,也不想刀劃在她身上。 他掛電話。 等等! 秦儂喊。 過二天的復(fù)診,你會來嗎? 已經(jīng)很久沒見面了。 他知道她知道他不明白,但她卻不解釋。 想和她說說話,就像以前一樣,二杯紅茶,幾盤小點心,他坐在她面前,她說,他聽。然后偶然一些天馬行空,招惹他發(fā)出清朗笑聲。 一點點,哪怕只有獲得一點點的解釋,都好。 霍大哥,你會來嗎? 秦儂又問。 小姐休息吧。 他沒有給出答案。 晚風(fēng)輕輕吹過,樹梢搖動。 臺明醫(yī)院三樓,歐卡諾站在那。 他手里拿著筆,佇望著柜臺上一張紙,時間有點久。他面前的護理師疑惑看著、等著,歐卡諾遲遲沒有動作,她開口,只要填上姓名、生日、身份字號和地址,然后在右下角簽名就行了。 她說著還好心在紙上指出要填寫的地方,但歐卡諾的問題不在這里。 我來吧。 歐卡諾背后傳來聲音。 霍褚在歐卡諾旁邊停下,伸出手。 歐卡諾轉(zhuǎn)眼一瞅又轉(zhuǎn)回去,遞出手中的原子筆下一秒忽然直落。 霍褚沒接住。 喔,抱歉,手滑。 歐卡諾說,輕笑說。 霍褚凝目,沒放太多表情地彎腰撿起地上的筆,在紙上填下秦儂的資料。在最右下角代理人欄位空白處,他簽上他的名字。 歐卡諾嘴角抿動,低沉凝望他是如何熟悉她的一切。 霍褚送出寫完的紙,一個展臂,指間的筆「不小心」就畫上歐卡諾的手背留下一道墨色。 喔,抱歉,手滑。 霍褚說,輕笑說。 歐卡諾看眼墨痕,瞪過去。 二個無與倫比高大上的男人,幼稚起來還真沒小學(xué)生什么事。 你怎么來了? 一直都是我來。 現(xiàn)在不需要了。 我是代理人。 我是未婚夫。 未婚夫的法律效力等同零。 你說什么? 二個無與倫比高大上的男人雞腸鳥肚爭執(zhí)起來。 候診區(qū)一群人,本來只敢好奇偷瞄,這下都明目張膽投望過來。 韓琳忍不住翻白眼。 二位先生,這里是醫(yī)院。要吵還是要打請移步停車場,那里空間更大更自由。 韓琳沒高低音說完,轉(zhuǎn)身走進診間。 還是來了。 看見歐卡諾陪著秦儂一起到醫(yī)院時,韓琳還有些落寞,想霍褚終究放棄了。但當(dāng)霍褚也出現(xiàn)時,韓琳欣喜,可奇怪的,她的落寞卻沒有消失。 她弄不懂自己是怎么了。 他為自己的幸福去努力不是她樂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