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顯寧

    章庭瀜坐在她前面，沒戴帽子，風(fēng)把頭發(fā)吹起來，帶點(diǎn)人氣兒。曹佩云就喜歡看章庭瀜把那一絲不茍的樣子打亂，風(fēng)吹頭發(fā)是一樣，另外一樣是辦夫妻那點(diǎn)事兒。章庭瀜臉本來就容易紅，那個時候臉粉蒸蒸的，比她還像個姑娘。嘴唇紅，捂著她的眼睛不讓看自己這副樣子。章庭瀜長得好看，在床上可比自己好看多了。

    曹佩云喜歡在床上看章庭瀜還因為對方因著快感而氣惱，做時候的意亂情迷帶著點(diǎn)惱恨可比平時看見她臉一撇，眼一低，樣子十分可愛。

    章庭瀜在斜前方，剛好也轉(zhuǎn)過頭來，和曹佩云對視一眼就轉(zhuǎn)過頭去，一路都沒再看。等到了胡同口，停下給了錢就往家門口奔，他走的快，像是一陣風(fēng)，一邊走一邊撩剛才被吹亂的頭發(fā)。曹佩云跟不上，反而慢悠悠地走，也不去追。

    等到了家門口，門虛掩著，曹佩云推門進(jìn)去，直接是一個大院子。章庭瀜什么東西都愛買最新的，當(dāng)時到北平來想要個洋房。最后還是章父章母買了個院子，里面的東西是章庭瀜自己置辦的。

    院子里用竹架撐著的紫藤只能看出點(diǎn)枯枝來，連葉子都掉光了。另一側(cè)的竹子是像是潑了一層水的綠色，濃重的顏色要掉下來。一個穿著淺藍(lán)色夾襖長袍的男子朝著門走過來，胸口處夾著一根鋼筆，神情輕松，走近了喚了她一聲表姐。

    曹佩云和他一起走到飯廳，邊走曹顯寧邊說，姐夫直接去書房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看曹佩云的表情，跟在后面，看到曹佩云挽起來的頭發(fā)，心里為他的表姐難過，他是知道表姐目前的困境的。

    曹佩云反而笑著，懶洋洋地向前走，將話題岔開，你的入學(xué)章程怎么樣了。

    曹顯寧眉毛揚(yáng)起來，顯出少年人的高興，連帶著曹佩云心里也松快點(diǎn)，郵局給寄過來了，我大概一周后就能去讀書了。

    他一個月前剛到北平，來投奔在這里的表姐。至于來北方讀書，是有很多層目的在里面的。

    她們進(jìn)了飯廳，外面套的衣服脫下來給劉媽，坐到桌子上去吃飯。桌子上剛擺上做好的菜，曹佩云直接讓曹顯寧去吃飯，然后讓旁邊等著的婆子裝一點(diǎn)送到書房里面去給章庭瀜送過去。

    姐夫不出來？曹顯寧問。

    他有些累，剛才說要去里面休息。劉媽，你盛點(diǎn)東西給他送過去。曹佩云一邊說一邊夾了塊魚rou給曹顯寧。

    你在學(xué)校里面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惹事情。曹佩云叮囑表弟，叔叔和我講，你有事就要告知他，他實在是放不下你。

    曹顯寧是知道自己家庭情況的，他抬頭去看表姐，對方面有戚色，不知道是因為章庭瀜還是想到那南方鎮(zhèn)子里面的宅子，他低下頭去，乖巧地應(yīng)了。

    我離家的時候你還小，現(xiàn)在已經(jīng)抽高了個子，剛見你的時候都沒有認(rèn)出來。曹佩云想到了自己離家的時候，曹顯寧還是小小的個子，他身體不好，病怏怏的臉龐白的要命，哪里有現(xiàn)在的紅潤的氣色，噯曹佩云嘆了口氣，我還記得你當(dāng)時偎在嬸娘身邊，眼睛黑亮的看著我。

    曹顯寧從飄渺散盡的記憶中搜尋到了，他抿嘴笑，我還記得當(dāng)時眼淚一直流，索性直接丟到后面讓傭人來看我。

    他們一面聊天一面吃，吃完曹顯寧出去閑逛，他這一周每日出去玩，看北平什么都可愛新奇。章庭瀜派李松跟著他，有什么事情回來告訴曹佩云。

    曹顯寧擺了擺手，頭上戴著黑色昵帽，看著十分有生氣。曹佩云等他們走出去坐著呆了一會兒，讓劉媽今天收拾完早點(diǎn)走就行，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

    她衣柜里面衣服不多，一部分是章庭瀜讓她置辦的長袖番裙。他明知道曹佩云不愛穿那些西洋裙子，看到裙子落在柜子里生灰，章庭瀜好像是感到快意，他要將這作為見證一般，這不合心意的婚姻與他是不匹配的，這個女人是一個不開化的土包子。曹佩云總感覺章庭瀜是這樣想的。

    想到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曹佩云翻衣服的力氣也大了，心里煩躁，反而找不準(zhǔn)晚上要穿什么衣服。一頭倒在床上，床也是章庭瀜買的，彈簧床鋪著厚厚的軟墊子，一臥身體就陷下去。曹佩云不愛這樣的床，嘴上也不提出反對意見，反而把書房隔間里的那張床弄成傳統(tǒng)楠木床板。

    她當(dāng)時把書房弄好之后仔細(xì)看章庭瀜的表情，章庭瀜倒沒有多惱怒，只是鋪上了厚墊子，頂上白綢和白紗垂下來，弄得不倫不類。

    曹佩云臉埋進(jìn)枕頭里面，空氣變稀薄，她有些窒息。她第一次和章庭瀜上床還是她主動，后面兩次也是她主動。哦，是老太太去了，章庭瀜才主動湊上來，次數(shù)少，曹佩云也高興。章庭瀜每次都弄疼她，像是受刑一樣。

    她還沒到章家的時候，家里的丫鬟遞給她看過書，之后也只是覺其苦?，F(xiàn)在也是，每次兩人不說話，章庭瀜鬧起脾氣來，她就跑過去，被他弄一弄，裝一裝可憐，事情總能解決。

    她坐起來，靠著床頭，腿搭在床外面，嘆了口氣，她現(xiàn)在心里有些怕，鼓囊囊地跳著，腦子里面也昏沉沉，她實在是沒把握這次湊上去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