誆騙
誆騙
11月16日,紐約,初雪。 周雨起了個大早,昨晚的宿舍只有她一人,特洛伊沒有回來。 他的透明傘交給了她,周雨放在門口。傘上的雪早已融化,透明層變得干凈,卻仍殘留了一小點水珠。 她走到百葉窗口,把扉葉層翻了上去。外面狂風四起,雪下得越來越大,路上行人稀少,人們隨著風的方向偏折,像根根立于地面的雜草,大風一吹,就要連根拔起。 周雨覺得不妙,今天她得去南區(qū)的希爾德賭場。她之前從未去過,憑直覺,一個賭博玩籌碼的地方,不可能擁有K需要的東西。但自從特洛伊口中套出黑石交易所的存在,她的直覺又告訴她,K要的東西就在那里。 從西區(qū)宿舍樓到賭場,有足有三公里步程,大雪天,走路并不容易。 周雨從衣柜里換上棉襖,套上棉靴,抄起門口的雨傘,弓背低頭跑出了宿舍。啪嗒一聲重響,門被風雪狠狠地關(guān)了上去。 可她沒想到,雪天徒步三千多米,換來的卻是賭場的閉門羹。 收起傘,周雨佇立在入口,風從后面襲來,把她吹得巍巍直顫。她不禁搓了搓手,小跑著前去人工柜臺。 賭場的工作人員戴著黑墨鏡,冷淡地朝她搖起頭。 抱歉,小姐。最近大雪,希爾德賭場不開門。 他們做了個冷漠的驅(qū)趕手勢,連一句請回都懶得講。 周雨急得想跺腳,她的臉龐已經(jīng)有些凍紅,手心也是拔涼。搓在臉上除了疼痛,沒有其他感覺。 請問什么時候開門,我需要進去找東西。她道。 他們只是搖頭,具體不清楚,等上面安排。也許會一直延續(xù)到明年二月,等天氣暖和起來,人們才愿意來。 周雨氣得想咬牙。轉(zhuǎn)念一想,明年二月,沒等放她進去找東西,那個殺手就會因辦事不利把她殺死。 她左顧有盼,沒什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周圍只有這里一個大門。 過了一會兒,周雨慢慢俯身上去,鼻尖貼在玻璃窗上,小聲道:我也不進去賭,不需要買任何籌碼,你放我進去參觀一下,就參觀一小下,馬上就出來。一個小時,我付你們參觀費,五十美金。 抱歉,小姐。不行,希爾德賭場不接待參觀人員,有償?shù)?,也不行?/br> 周雨深深吸了一口氣,挫敗地靠在承重柱上。她仰頭吐氣,白眼快翻上了天。雪花從天上落下,掉到她的鼻尖上,周雨凍地一哆嗦。 她忽然靈機一轉(zhuǎn):其實,我不是來賭場的。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以為遇到了一個瘋子。 我是來黑石交易所看東西的。她試探道。 這句話終于有點成效,坐在工作臺最里面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他朝右邊的人悄悄耳語幾句,又看了看周雨,最后摘下了墨鏡。周雨頓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竟然在那個男人眼里看到了敬意。 工作臺前開了個小門,她很快被人攙扶進來。雨傘被恭敬地放在架子上,一張移動軟皮椅子推了過來,還有人戴著手套毛刷輕掃了幾下。熱水、咖啡、橙汁以及一排的高熱量小吃擺在她的面前,多有供君挑選之意。 周雨愣了一秒,接著被心中狂喜席卷。她不過就動了一點小腦筋,沒想到這么快就誆騙住了這些人。于是端正架勢,清了清嗓子,擺出上流社會的氣勢。 誒,這些不用了。我很忙,馬上還要回去開會。我的司機在門口的車里等我,大雪天,我不想車輪子結(jié)冰跟道路粘在一起。 她挺胸、翹起二郎腿,拿起離得最近的熱水杯咕嘟咕嘟灌了起來。喉嚨和手心太冷了,再在外面待著,就會變成一個大冰雹。 男人繼續(xù)跟旁人耳語,眼神時不時瞟周雨一下,盯得她心里有些慌亂。 面子上的架勢還是要擺得很足。周雨筆直地注視前方,看上去十分高傲,把周圍一切當成空氣。 請問這位閣下是?煩請閣下出示下身份,我們核實好后立馬帶您去黑石交易所。男人道。 周雨不悅地嘖了一聲,眼神還瞪了他一下??稍诎档乩铮氖?、腳趾是蜷縮的,背后也快驚出汗水。 只聽她道:我哪來的還需要向你們請示,是嗎?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你過來,仔細看看我的臉。 那人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神忙亂。他走到其他人的后面,一一謹慎詢問著,誰知被問的那些人一個一個接連著朝他搖頭,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沒過多久,他便回來了,身體微微發(fā)抖,周雨感覺這人快朝她跪下來。他說道:抱歉,閣下,我們真的不認識。請您出示下您的身份,我們立刻帶您去交易所。 如果她有一把槍,這時肯定會抽出來抵準男人的腦門,?;K?上?,她不是黑手黨,也沒有持槍證,她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 周雨郁悶了,揉了揉眉心,說道:大名鼎鼎的K認識嗎,我是他的人,全紐約沒人敢惹我。 男人看了她一眼,搖頭。 周雨暗道不好,這認識倒好,不認識卻難辦了。若對方是聰明的,立馬能看出她的虛,可惜這外國人看起來挺笨,是一點也沒察覺不對勁。 她心里冷嘲,這殺手看上去那么拽,原來放在大地方,還是沒混出頭來。不過無名小卒、無人問津的一個。 她接著騙道:不認識K沒事,路易斯你們認識吧。我是他的朋友,今天來黑石交易所是想看件寶貝。 對面的男人拿出一疊長長的通訊簿,翻著翻著終于賠上笑臉。 他小心翼翼說道:請問是莫納銀行的路易斯先生,戈瑞斯礦業(yè)的路易斯先生,亞索皮革的路易斯先生,瑞吉酒莊的路易斯先生,空谷船廠的 周雨聽著頭疼,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 她現(xiàn)在沒轍,根本不知道路易斯明面上干著什么工作,核實身份這項把她卡得死死的,今天是無論如何也混不進去了。眼看不能再拖,準備見好就收,以免留下后患。 周雨抬頭望了望鐘,準備編個突發(fā)理由離開。 誰知后面有個女人忽然噌得站了起來,她走到男人后面,一把抽走了他的連絡簿。 她看著周雨,冷冷道:威爾,別念了,我們被她騙了。她根本不是誰的朋友,不過是來自西區(qū)宿舍的妓女,電腦剛剛識別了臉,調(diào)出了她在龐特的檔案。至于她怎么知道黑石交易所的我們不清楚,快點,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