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人傻熱心腸的同桌

    我摸著我哥耳垂上的耳環(huán)，給他買過很多耳飾，他最喜歡的還是這個第一次送給他的便宜貨。他現(xiàn)在的頭發(fā)留到及肩長，工作時會用橡皮筋扎成一顆球，再插一根自己用木頭做的簪子。我把他的發(fā)髻解開，扎了一天的頭發(fā)變得卷曲，隨著他在我身上起起落落一彈一彈的。他的頭發(fā)非常柔軟，是外國人的那種發(fā)質(zhì)。以前因為生活條件不好，頭發(fā)養(yǎng)得暗淡無光，現(xiàn)在被我用各種護(hù)發(fā)產(chǎn)品打理得可以去拍廣告了。

    我哥原本雙手撐在我腹上，我把他拉下來抱著，在他背上任意揩抽。我一動不動，等他不滿開口。

    很快我哥就催促我：快動嘛！

    我提條件：跟你說件事兒，你答應(yīng)我不生氣我就讓你爽。

    我沒生過你氣啊。他趴在我身上點著我的汗玩。

    你之前在大街上甩下我不就生氣了。

    我那是難過，而且是你讓我離你遠(yuǎn)點的。

    錯了就得認(rèn)，那是我不好。不過你還是得先答應(yīng)我不生氣我才說。

    那我要是生氣了你就得挨cao。

    聽到我哥這話就知道他妥協(xié)了，語氣里沒有一點要cao我的意思。

    我今天遇到我同桌了。我說。

    我哥僵住，猛地?fù)纹鹕?。你同桌?/br>
    嗯。跟他聊了一會兒。

    我哥的表情特別難看，抬腿翻身躺到我身旁，還捶了一下床。他怎么陰魂不散？

    他到這邊來出差。

    我哥對同桌的工作沒有一丁點興趣，他轉(zhuǎn)過頭問我：別告訴我你又給了他聯(lián)系方式？

    我握住我哥攥成拳頭的手，你答應(yīng)了不生氣的。

    這不是我生不生氣的問題！他要是

    他不會的，我跟他談明白了。

    我輕輕壓到我哥身上，刮了刮他的眼眉。明天你有沒有空？他想跟我們吃個飯。

    我看見他吃不下，你也不許去。我哥撥開我的手。

    這情況有點麻煩，已經(jīng)不是我送不送上屁股的問題了。

    我跟你都這么多年了，這次他是真的明白了，想跟我們道個歉。

    我不接受他的道歉，這飯也不用吃。

    我哥以前被養(yǎng)父母管得嚴(yán)，基本上生活中只有學(xué)習(xí)兩個字，連交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平時也就在學(xué)校才有機會跟同齡人來往一下，我同桌算是當(dāng)時跟他比較親近的。我不想讓我哥的生活圈子只有我一個人。

    我親了他一下，乞求道：就當(dāng)陪陪我也不行嗎？

    你不許去！

    我哥的臉色下一秒比上一秒難看，我只好先讓他爽，爽到一半再逼迫他答應(yīng)我。結(jié)果我剛分開他腿就被他手腳并用地推開。

    不做了！你一天不跟他斷了聯(lián)系，你就跟你右手過日子去吧！

    我同桌就是有本事，在場或不在場都能壞我好事。

    逃到新城市生活了一個月，我跟我哥都慢慢覺得可能摸到了希望的尾巴，不會被抓回去，可以好好地兩個人過日子。我身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找了份網(wǎng)吧管理員的工作，不用登記雇員信息。我哥把夜班調(diào)成早班。白天我們一起出門，晚上一起到家，吃我哥從便利店帶回來的免費到期食品。差不多每晚我哥都被我搞得哼哼唧唧的，開始改口叫我哥哥。他叫起來可不管這房子有沒有隔音效果，旁邊有沒有鄰居，我得捂住他的嘴，弄得他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那天我剛下班，網(wǎng)吧里走進(jìn)來同桌，我跟他都愣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見到了熟人。我同桌立刻把我拉到網(wǎng)吧外面，站在路燈底下就開始對我進(jìn)行盤問。

    你怎么會在這兒？我他媽找了你一個月啊兄弟！手機是怎么回事兒？怎么一直都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他問題太多，我?guī)е腋绫憷攴较蜃?，就幾個路口。

    我哥在架我出醫(yī)院后就拿走了我的手機，電話卡被他抽出來，所有社交媒體都刪掉，他自己的早處理好了。到了落腳點我們買了新的增值話卡，只為了聯(lián)系對方，要網(wǎng)絡(luò)就到有免費Wi-Fi的地方蹭一下。

    出了點事，就來這邊生活了。我說。

    到底出了啥事兒啊大哥？你知道你哥的事情嗎？警察找到我這兒來了，我啥都不知道，急得都在網(wǎng)上發(fā)尋人啟事了！

    同桌是真的急，說話的時候一直抓住我手肘怕我走掉。他摸到我手肘上的疤痕后呆住。

    縫線是在兩三周前拆的，由我哥cao刀。聽他說，我還在昏迷期間他就已經(jīng)問過醫(yī)生我拆線的時間和方法，算準(zhǔn)了這一步。拆線的時候我哥用抹過酒精又燒過的剪刀替我剪開線。他有點緊張，我逗他說這沒什么，被剪刀劃到總不會比被玻璃割到疼。結(jié)果他邊剪線邊哭，我說他眼淚花花的看不清楚不是更危險嗎，他才憋住氣不哭。手肘是經(jīng)?；顒拥降牡胤剑业膫谟行┌l(fā)炎，被我哥好好養(yǎng)著才沒惡化下去。

    我跟同桌說：我家里出了點事情，就跟我哥一起走了。

    同桌看著我手肘，可能也聽警察或者別人說了點什么，沒再問下去，反而特別難過地問我：怎么都不跟我說，是不是兄弟啊

    我同桌人傻熱心腸，我的問題跟他說了也無濟于事，還不如讓大家都快活一點。我岔開話題跟同桌聊了點別的，才知道他老家在這邊。他給我介紹了一些好玩的地方。聊到高考報志愿，他知道我沒去考試后沉默了一路。

    我指了指我哥工作的便利店：就那兒。

    他拉住我，在離店十米開外說：你哥父母那邊挺焦急的，聯(lián)系一下吧。

    這由不得我，我隨便點了點頭含糊應(yīng)對。你暫時替我們保密吧。

    同桌有點為難地應(yīng)了下來。

    我哥見到我同桌的反應(yīng)跟我一模一樣，然后驚慌地看向我。我走到收銀臺里撫了撫他后背。

    交接的人還沒來嗎？我問我哥。

    他晚十分鐘到。

    我同桌問：你們現(xiàn)在住哪兒??？

    我交給我哥回答。

    就這附近。

    果然我哥撒了謊，不過我同桌傻，看不出來。

    我哥局促地站在收銀臺里，我?guī)涝诘昀锕?，給大家一點時間緩沖一下。

    我說過我同桌腦筋簡單，沒逛兩個貨架他就問：這么久沒見了，聚一聚？

    行啊。

    就今晚？正好約了我發(fā)小。同桌拿著一瓶水到柜臺給我哥結(jié)帳，扭著頭跟我說：她看過你照片，老吵著要我介紹你給她認(rèn)識。她嘛，人活潑得像只猴子，臉倒長得挺好看的。

    我眼皮開始跳。

    同桌一邊掏錢一邊邀請我哥：你也一起來唄，喝喝東西聊聊天。

    我哥一點兒都不慌張了，還笑著看向我：那買一盒兜兜唄，今晚要是看對眼了直接把人給辦了。

    我哥個高手又長，趴在柜臺上往下一撈就摸到一盒兜兜，看了看盒子放到一旁，又摸過一盒才扔到我身上。我把盒子放回架子上，走到收銀臺里握住他手腕。

    你跟你發(fā)我有人了。我們改天約吧。

    我同桌那憨憨一邊追問我女朋友是誰，他認(rèn)不認(rèn)識，是不是跟班上那女生復(fù)合了，一邊拿起我哥挑的兩盒兜兜仔細(xì)對比。他忽地抬頭問我哥：哇，你怎么知道他的尺寸？

    這話問完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在那兒糾結(jié)半天。最后實在忍不住又問我哥：不對啊，就算是一起洗過澡，那也是待機狀態(tài)啊。他自己告訴你的？比大小嗎？

    我哥聽了一直笑，是真心的還是氣出來的我太清楚了。

    我吼了同桌一句：你閉嘴！

    我哥的笑收斂了一點，我趁機跟他說：你知道我不會去的，別氣了。

    上次前女友約你你不就去了嗎？

    那是因為你說要去啊，不然我都在家看書了。

    那這次我也說要去，你去嗎？

    都別去了，行嗎？

    我跟我哥吵了會兒嘴，我同桌硬要插話：一起交個朋友怎么就生氣了??？

    一看到我哥又笑了起來，我就知道糟糕了。

    因為我會吃醋啊。

    我攔都攔不住我哥的嘴。

    同桌叨叨我哥這有什么醋好吃的，直到交接的人來了才明白我哥前后的反應(yīng)。任誰都很難理解，我同桌那一根筋根本不夠用。我哥跟同事交接工作，我推同桌走到店外。

    你們到底在搞什么啊？同桌把剛買的冰水貼在額頭上，哎喲我腦子疼！

    他一會兒問我跟我哥什么時候開始的，一會兒問我倆是不是小時候醫(yī)院被掉包了不是真兄弟，在原地轉(zhuǎn)一圈后又問這算不算同性戀。我都沒答話，在等他冷靜下來。

    你跟你哥離家出走是因為這個嗎？

    知道這事兒的人只有你。我直說：我被養(yǎng)父母打進(jìn)醫(yī)院了，他養(yǎng)父母也像管犯人一樣管他，我們離開是早晚的事兒。

    我從沒見過同桌臉上有這么復(fù)雜的神情。他安靜了一會兒，像瞄猛鬼洞一樣瞄一眼便利店，十分難以啟齒地問我：你哥一直挺黏你的，腦子又好，你是不是被他迷惑了啊？

    他這話也不算錯，我哥對于我來說總有種勾人的魔力。

    我不說話，同桌以為鉆進(jìn)我思想縫隙了，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來：你想清楚了嗎？你倆是真的互相喜歡而不是兄弟之間整天待一起太親近了？

    我已經(jīng)猜到他下一句要說什么了。

    你們這一步走錯了，就是亂嘖，哎喲我就不說了，你們好好想清楚吧，能及時斷了對誰都好。

    看我同桌那一副好像他自己身處這種關(guān)系中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我問他：你喜歡的人脫光衣服在你面前，你什么反應(yīng)？

    同桌那一根筋很快被拐過來：還能是什么反應(yīng)，當(dāng)然是起反應(yīng)??！

    這一次他腦子轉(zhuǎn)得快，反而啞吧了。

    我除了我哥，誰都不要。我把話挑明白了?？此麨榱宋页源孜腋吲d。

    我哥工作交接完畢從便利店出來，我跟同桌的辯論也該結(jié)束了。

    趁著我哥還有幾步遠(yuǎn)，我跟同桌說：注意你的嘴，別跟他亂說話。你能做的只有替我們保守秘密。

    最后我們?nèi)齻€人聚會沒聚成，我同桌也沒信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