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是一把刀)
第十章(我是一把刀)
你畢業(yè)之后打算怎么辦? 能怎么辦?找工作唄 路彌趴在付硯的胸膛上玩頭發(fā),卷成了卷去撓男人的鼻子。男人微微仰頭,張嘴含住。薄薄的唇抿著黑黑的發(fā),舌尖撩人地一點點收進去路彌臉紅,把頭發(fā)從男人嘴里拔出來。你羞什么。付硯笑了。 我羞了嗎? 路彌嘴硬。 付硯挑眉瞧她。路彌狠狠戳了他一指頭。男人胸膛里傳出厚重的笑聲。他捉住路彌的手指,放到唇邊吻了吻。 畢業(yè)以后,來總規(guī)院吧。 誒? 路彌一愣。 雖然有點難,但我會盡力爭取。 付工關系硬啊 你男人好歹也是個副高。 喲 等這次出差回來,我就跟上面說一下。只要總工沒意見,應該沒什么問題 路彌不說話了。付硯從座位上坐起,把自己的皮夾克覆在路彌光裸的肩上。 小路,我是認真的。 付硯言語懇切,等待女人做出答復。狹窄空間忽然寥闊。付硯看不見路彌的心。 然后呢? 一陣沉默后,路彌突然出聲。 什么然后? 付硯不解其意。 路彌低頭。她還坐在付硯的腿上,由于車頂的高度只能微微駝背。女人纖瘦的腰肢刀刃一樣的薄。付硯想起來其實在同輩之中,路彌的風評一直不太好。 鋒利,凜冽,倨傲。 我到總規(guī)院、和你雙宿雙飛嗎? 路彌笑著道。 她的語氣很奇怪。付硯在其中捕捉到一絲荒誕。小路,你聽我說。他耐著性子解釋:總規(guī)院福利好、待遇高;雖然加班辛苦,但至少我們天天都能見面啊你放心,我會做得很周到。 男人聲音低沉又堅定,帶著小小的希冀。路彌到嘴邊的酸話被稀釋了一個度。但她這次不想再拖了。 周到? 她又笑了。 什么叫周到?是和你偷情,還是出軌?路彌微微歪著頭,像無辜的惡魔:就算是真能瞞天過海,你以為我就愿意嗎?付硯,你別忘了,我是個女人,將來也是要嫁人結婚生孩子的。五年前你娶了別人,我沒有說什么;但如果要我一輩子陪你玩這種把戲,你真當我是不要錢的雞嗎? 付硯愣住了。 你在怪我嗎? 呵;怎么敢? 你怪我沒有娶你? 路彌舔了舔腮幫子,張開嘴又閉上。 你要是真的想,早八百年前就娶了我了。 她終于沒忍住。 付硯聞言一愣,然后怔住。 路彌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她的確就是這么想的。兩人面對面坐立。車廂內很安靜。路彌深深吸了口氣,但最終還是決定,什么也不說。 付硯沉默了很久。 鬧鐘響了。上班時間到。 手機嗡嗡個不停。付硯沒有管。路彌從他身上撤下來,兀自摁了鎖屏鍵。 我走了; 衣服還你。 她把夾克遞還給男人。男人沒有接。 路彌索性丟在后座,穿好衣服,推門下車。 這些話,她其實忍了很久。 重逢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果然還是放不下他。愛情就像一道方程式,它把自己對世間所有的記憶全都映射到另一個人的身上。走路的時候,會想起他;吃飯的時候,會想起他;睡覺的時候,夢里全是他所有陷入這種定式的情侶們,美滿的,自然乘風破浪;分開的,便刀子般的病入膏肓。 她病入膏肓過。 而那種痛,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她并非想逼付硯做出什么決定木已成舟,連孩子都有了;還能再做什么呢?無非是舔一舔送到嘴邊的糖,知道味兒沒變,也就罷了可她不愿意舔一輩子??!糖吃多了要蛀牙,還是白米飯來得實在。 爭吵后的一個星期,水務局的會照常開,可是路彌都沒再看見付硯??赡苁巧鷼饬??五年前她也同他這樣吵過 不。不對。應該是出差。路彌想。 付硯那個人,要生氣,很難。 夏天的勢頭已在路上,雷雨乍起乍停。趁著清明節(jié),路彌回了趟家,母親照舊催婚,她照舊敷衍。小鎮(zhèn)的故事就這么多,說來說去離不開那幾個人。母親告訴她,父親和小三離婚了,連孩子都沒有。 人在做,天在看。 母親一邊添飯,一邊神神叨叨。 路彌默默夾菜,不想往自己身上扯。 還記不記得你原來玩的那個朋友?姓付的那個?母親忽然道:聽說進了什么什么院?嘶什么院來著 總規(guī)院。 對對,總規(guī)院!老母親一臉八卦模樣:你沈姨的老公不也是那兒的嘛!前段時間剛從那里辭職聽說不是人呆的地兒!每天加班到兩點不過工資也高 老婦人神神叨叨,多年cao勞讓她失去了青春。 路彌忽然想到付硯。 是不是他每天也這樣? 每天都坐在飯桌前,聽一個臃腫的女人說著冗長的話 她決定回一趟中學。 路彌畢業(yè)的那一屆算成績最好的。九個清北,第一梯隊基本全進了雙一流。路彌走過食堂旁邊的走廊時,發(fā)現自己的照片還在被當做優(yōu)秀校友掛在上面。 17歲的小路同學,對著25歲的小路同學傻笑。 她覺得有趣,拍下來發(fā)到朋友圈。當年的小伙伴們如今四散在天涯,出息的留學加薪,沒落的消失蹤影;曾經稍微動一下位子就鬧個不休的孩子們,現在,也變成微信朋友圈里的紅心贊了。 再往前走,就是cao場。 因為放假,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路彌爬上觀眾臺,清明時節(jié)的風撩動她的裙擺,濕漉漉的青苔味道讓她想起從前運動會時熱鬧嘈雜的景象那時她負責寫新聞稿,搜腸刮肚地琢磨字句。主席臺的大喇叭震得人人心煩意亂,偏偏天氣又燥熱得不行。小路同學嘟著嘴要丟筆,忽然遠處傳來歡呼聲;她抬眼去看,正好看到兩百米賽跑的付硯沖過終點,像飛鏢一樣 無聲地,瞬息地; 少年抹了把汗,四下張望; 第二名的他沒有人遞水,站了會兒,一個人默默離開賽場。 可能是從那時起吧,一種叫做心疼的情緒慢慢占據了小路彌的心。當天小路同學揮毫八百字:運動會期間被輪流播放,過稿率堪稱第一。全校人都記住了高一三班的才女路彌;而高一三班的路彌,也記住了高一六班的付硯。 這一記,就是十年。 路彌在cao場上坐了很久。直到太陽下山,寒氣上身,她才慢悠悠站起來。 往事已矣,不可追也。 路燈不知不覺亮起。天色昏暗,曖昧無言。與來時相比,夜晚的校園似乎大改其貌。熟悉的教學樓漸漸顯出本來面貌,空洞洞的窗框仿佛骷髏的眼睛。暗處魑魅鬼祟躡行,張牙舞爪潛藏禍心 路彌走在樹影中,宛如佩劍女俠;高跟鞋落地清脆,一聲一聲斬斷這十年過往。 縱使世事變幻人情浮動,那又如何? 不變的,自在我心。 臨近校門,那股陰冷之氣才漸漸散去。城市的霓虹映入眼中,路彌感覺自己又年輕了一回。 不過,她也不算老吧? 自嘲一番,打起精神準備回家。穿過停車場,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看見一個人。 一個男人。 他站在一樹迎春花下,背后是絢爛的霓虹浮世; 就像那個沒有人遞水的少年,背對著全校的歡呼潮涌。 心,好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針。 路彌停下。 付硯本來在抽煙,看到了她,便丟了煙頭朝這邊跑過來。 一起走走? 他笑著道。 路彌愣了愣,然后點頭。 第二名的少年,寫新聞稿的少女,隔著十年光陰,再次相遇。 PS:寫得我好惆悵啊 這回同樣是初稿,先將就著看。等我有心情了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