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更盡杯中酒
第六章 更盡杯中酒
城外梨花正濃,和煦的春風(fēng)卷起陣陣落花,鋪天蓋地,如雪落滿天地,妝成一個琉璃世界。 就在雪白一片中有一佳人緩步走來,身上的榴花紅裙宛若朱砂,在飄零的晴雪中分外顯眼,就如同白紙上滴落的朱砂。 風(fēng)徐徐地吹,梨樹林里只有風(fēng)過枝椏的聲音和佳人行走的聲音。但忽然間林子深處傳來琴聲,打破了這份寂靜。 曲調(diào)剛起,琴聲清越,佳人駐足。 這佳人不是別人,正是云夢。 琴聲緩緩彈奏,云夢漸漸驚奇。這曲子居然是她在祭祀是演奏的那支樂曲,雖然因為用的樂器不同,可曲調(diào)幾乎一樣。 不僅曲調(diào)相同,樂曲里的情感也太過相似。在哀婉、曲折的調(diào)子里飽含著對仙人的仰慕,又在平緩空靈的曲調(diào)中恍如置身仙境,空幽靜美。 彈得很好,云夢覺得心曠神怡。不過彈奏中沒有靈力,難道是個凡人?更令人驚奇的是,那人居然聽了一次就能記下整首曲子,還能演奏的絲毫不差,實在厲害。 這樣的不同尋常讓云夢不由自主地循著琴音往里走,聲音的源頭在一處亭臺中??稍茐魶]有想到居然是江瀲月,是他在里面彈琴。 且不說江瀲月彈琴這一行為的怪異,他此時應(yīng)該是在宓州才對。 原來自從上次見面以后,兩人就再沒見過面。先是秋月宮事務(wù)繁忙,江瀲月沒辦法找她。等云夢閑下來的時候,江瀲月又陪凌家人去了宓州,到菩提寺去聽首座講經(jīng)。 佛寺廟宇是這天底下最讓云夢討厭的地方,經(jīng)文戒律就意味著束縛,與云夢心中的自在恰好相悖。 因此她也就沒有追過去,于是陰差陽錯間兩人就月余沒見。 所以當(dāng)下是云夢意料之外的重逢。 亭子里撫琴的江瀲月好似沒有看見她,低垂的眉眼凝神看著琴,修長白皙的手在琴弦上繼續(xù)勾、挑、拂、抹 淺青色的衣衫就像霧靄罩在江瀲月身上,像個出世的隱士,出塵脫俗。長發(fā)沒有像之前祭祀時那樣用玉冠束起,而是用發(fā)帶隨意扎起,添了幾分少年氣息。 曲子不斷,云夢懶懶地依靠著梨樹,一直望著撫琴的江瀲月。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漫天的玉屑飄灑,琴聲裊裊,不絕如縷。 不知過了過久,琴聲收尾,林中又恢復(fù)了寂靜。江瀲月這才抬眼看向云夢,只是對上云夢毫不避諱的凝視不由有些錯愕。 在江瀲月驚愕的眼神中云夢往亭子里走去,坐在江瀲月的對面。 沒想到仙友還會奏琴。云夢眉眼帶笑,還為江瀲月刻意地鼓了幾下掌。彈得相當(dāng)動聽。 瞥了眼云夢,江瀲月長眉輕挑。在入宗門前在家學(xué)過,后來再沒彈過。 多年未彈還能把聽過一次的曲子彈奏出來,仙友琴藝了得啊。云夢說完又調(diào)侃這么說仙友應(yīng)該更適合做個樂修吧。 江瀲月輕哼一聲,對云夢的褒獎全然不以為意。在下并非全知全能,這樂譜是前輩給我的,彈奏時前輩也用神識引導(dǎo)過我。 說完江瀲月停頓了下,認(rèn)真地看向云夢。最重要的是前輩說這是她最后一次提示了,今后故事的演繹全靠你我二人了。 最后一次!云夢有些吃驚,她以為在秘境里這位前輩會一直引導(dǎo)他們。不過也有道理,一直提示的秘境還有什么難的,畢竟也是大能遺留的。 仙友,你說前輩說的故事是什么? 聽了云夢的疑問,江瀲月微微皺眉。不太確定,不過在進(jìn)秘境前,有人說過創(chuàng)設(shè)秘境的大能在飛升前與一個凡人結(jié)過道侶,在凡人死后,大能看破情愛生死得以飛升。而這個大能極有可能就是給你我提示的前輩。 云夢點點頭,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又無法捕捉。 看江瀲月也一副思索的樣子,仙友,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慢慢想。說完還撫慰性地拍拍江瀲月的肩頭。 仙友說得有理,天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在江瀲月起身整理衣衫和他的古琴的時候,云夢才注意到天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日頭西斜,赤色的夕陽傾瀉在白茫茫的梨花林中,染上幾分日暮的暖意。 溫暖的夕陽也同樣映照在云夢的臉上,使她的表情都漸漸柔化。是晚了,仙友餓了嗎?不如我請仙友吃飯去,就當(dāng)回報剛才的琴聲了。 正在收拾的江瀲月一時放緩了動作,但還是答道。不用,我回凌府。 那不成,你我現(xiàn)在也算是合作伙伴,一起吃飯也是應(yīng)該的,況且還是我請你吃。 江瀲月打量著凝視著自己的云夢,斜陽落在她的臉上,她好看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像是盛著數(shù)不盡的柔情。 在這種飽含期待的眼神中,江瀲月就不得已跟著云夢一起去了城中。 修仙之人入了宗門后大多都辟谷,再不接觸人間的美食,江瀲月如此,云夢亦如此。 因此云夢進(jìn)城后一時不知道該去那家店好,而且說是請人吃飯,她都不知道江瀲月喜歡吃什么。 她拉了拉江瀲月的衣袖,不知仙友喜歡吃什么??? 回應(yīng)云夢問題的只有沉默,也對,畢竟都是常年辟谷的。 環(huán)顧四周,云夢發(fā)現(xiàn)了一家人格外多的店,于是她就興奮地扯了下江瀲月的衣袖。仙友,我們就去那家吃吧。 與云夢的興沖沖相比,江瀲月實在有些興致缺缺。云夢看他那樣,索性就拉住了他的手,拽著他去了那家店。 被忽然牽住的江瀲月看向云夢,但不見她有半分別扭,她好像認(rèn)為男女牽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被握住手的江瀲月很難這么想,他的耳尖微微泛紅。滋生的羞恥感使得江瀲月試圖從云夢的手中掙脫出來,可沒想到他沒有掙開。 明明拉著他的手比他小,還柔柔弱弱的。 溫?zé)岬恼菩母苍诮瓰囋碌氖稚希w長的手指在江瀲月的手心里糾纏,使得江瀲月明顯感受到了云夢柔嫩的皮膚和皮膚上屬于云夢的體溫,暖烘烘的。 既然她想牽就讓她牽吧,江瀲月心想,可不是他打不過也不是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只是她的手軟軟的,握著也挺舒服的。 至于他糾結(jié)的半天的事情,云夢一概不知,她只想這快點兒進(jìn)店。 于是不消片刻云夢就拉著江瀲月進(jìn)了那家店,豐樂樓。他們進(jìn)店就上二樓尋了個雅間坐了下來。 點菜的也是云夢,魚羹、蒸鴨、rou筍包、桂花糕以及一壺荔枝酒。 如果不是在這個秘境里,而且江瀲月恰好又是個需要吃飯的凡人,云夢也不會吃凡人的菜肴,畢竟她的口腹之欲不重。 但上來的菜還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每樣都嘗嘗試試。魚羹鮮美、蒸鴨咸香、rou筍包鮮嫩、桂花糕清甜而荔枝酒則是香甜可口,果然都很有滋味,怪不得有食修之人。 味道不錯,云夢心情也就更好了,甚至還邊吃邊給江瀲月添菜。 仙友,怎么樣?合不合你的口味。 看著云夢笑瞇瞇的模樣,江瀲月卻還是冷冷淡淡,只說了句還行,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這些菜。 看他這樣,云夢也就不再搭理他,開始專心地喝荔枝酒。 甘甜的酒液,還有些發(fā)涼,云夢飲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將一壺果酒都飲盡。很快白皙的臉也因為荔枝酒泛起了薄紅,就連頭腦也有些發(fā)昏,為了緩解這種不適云夢趴在了桌子上。 這就是書里說的微醺吧。 她暈乎乎的樣子還是被江瀲月注意到了,醉了?這不是果酒嗎,怎么還喝醉了?江瀲月臉上有些嫌棄,但還是起身要查看云夢的狀況。 仙友,你還好吧?江瀲月俯下身子低聲問道,見沒有回應(yīng)便打算拍醒云夢,實在醒不來還得扶著她回秋月宮。 想想就麻煩。 好在他拍了兩下,云夢就抬起了頭。云夢看著近在咫尺的江瀲月,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完了,真喝醉了。這是江瀲月看到這個笑容的第一反應(yīng)。 笑過之后,云夢雙手勾住江瀲月的脖子,認(rèn)真地望著江瀲月的眼眸。江瀲月烏沉沉的眼眸映出云夢的面容,離得太近了。 仙友,我知道了。因為醉意,云夢說話的聲音比平常要大一些。 沒頭沒腦的,知道了什么?而且為什么要離得這么近?仙友,你先松開好嗎? 可惜云夢好像沒聽到,她略微歪過頭,笑盈盈地說。你要愛上我,我也得愛上你,這樣我們才會落下至真至純的真情淚。 說完又勾下江瀲月的脖子,莽撞地吻上了江瀲月的唇。 荔枝果香在唇齒間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