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絕望往往與曙光并存

    現(xiàn)在是上午九點零五分，我悠哉哉地躺在床上。

    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枕邊，安娜姐和公司里的人都沒有聯(lián)系我，一定是魏謙已經(jīng)提前跟他們打過招呼了吧。

    李澤言給我的特赦假期已經(jīng)過了五分鐘，而我在如何合理運用這一小時的問題上，沒有進行任何有建設的思考。

    想補一會兒眠，可是昨天睡了超過十二個小時，根本合不上眼。

    而且從李澤言家到華銳還要十五分鐘的車程，半小時休息個鬼。

    這么一想，還不如準時直接蹭他的車去華銳呢！生氣！

    思及此，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我連忙坐起身拿手機給李澤言發(fā)微信：李澤言，這一小時假帶薪嗎？

    他秒回復我一串久違的省略號。

    自從我和李澤言在一起之后，他就幾乎沒有用這種符號回復過我，這會兒不明著回答我問題，感覺有詐啊。

    到底帶不帶？！我急眼了。

    他要是告訴我不帶薪還強行放我一小時假，明年315我一定要曝光這個無良老板！

    帶。這次，他終于干脆利落地回答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放松地呼了一口氣。

    .

    躺在床上劃著手機屏幕，思考著李澤言這千載難逢的一小時帶薪假期，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一定要好好利用。

    不如用他的烤箱給自己做一個布丁好了！

    念頭一起來，我利索地下床踩著拖鞋飛奔到廚房。

    雞蛋、雞蛋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嘀咕著所需要的材料。

    還有牛奶和奶油

    不得不說，李澤言的東西向來按照分類收拾得井井有條，雖然不是我自己家，東西倒是比我家更好找

    把所有的材料放置到料理臺上，我正卷起袖管打算動手之際，手機響起一陣電話鈴聲。

    一個陌生的來電號碼。

    因為工作的關系經(jīng)常會接到陌生電話，我早就習以為常了。

    按下接聽鍵，禮貌地詢問道：您好，哪位？

    電話那頭異常的安靜，我忍不住把手機拉遠些，確認電話真的接通了。

    確認無誤之后，對方還是沒吭聲，只有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告訴我，大白天的絕對不可能是貞子給我打電話。

    可是那頭不開口，我也不知道是誰，只能撓著頭主動說道：抱歉，我這邊聽不到聲音，信號可能不太好，稍候撥過來可以嗎？

    又是幾秒鐘的沉默，我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把電話掛了，終于一個沉聲靜氣的聲音傳來。

    裴小姐，你好。

    這一嗓子差點嚇得我把手機拋飛出去。

    饒是我的想象力天馬行空，一秒瞬息萬變，也萬萬沒有想到，楊院長居然會給我打電話。

    我激動地難以言表，生怕自己幻聽了，屏息跟對方確認著。

    楊、楊院長？

    是的，楊志宇。他干脆利落地表明身份。

    您您找我有事嗎？

    如果沒有發(fā)生昨天的事情，我現(xiàn)在一定在口若懸河的游說著他參加我的節(jié)目。

    但是昨天他明確的態(tài)度歷歷在目，我咬著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母親委托我?guī)б恍〇|西給你，你看你今天中午之前是否有時間可以來一下研究院。他簡潔地說明來意。

    我本來是想拒絕的，畢竟昨天的事情太難堪了，我怕再見到楊院長，我也很難秉持專業(yè)的態(tài)度面對他。

    不曾想，他下一句居然說：昨天我的話確實有一些太激進了，關于這件事，我還欠你一個道歉。

    什么？！我震驚當場。

    昨天的事，站在客觀的角度上，確實是我出言不遜，擅自揣度了別人的思想。

    就算撇開昨天的事情不說，就社會地位傷，堂堂一個研究院的院長，居然跟我這個無名后輩說這樣的話，我登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呆得很徹底，一時半會連回話都忘記了。

    如果你今天不方便，那就改期把。楊院長一句話，直接把呆如木雞的我潑醒了。

    有、有、有！有空有空！隨時有空！我回過神，一連重復了好幾遍。

    雖然不知道楊院長的態(tài)度一夜之間為什么會有這樣巨大的轉(zhuǎn)變，但是現(xiàn)在這對我來說就跟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扒著不放。

    約好了一小時后研究院見面之后，我把布丁的原料一一放回原處。

    將廚房恢復原狀之后，我急急忙忙地攔車向目的地出發(fā)。

    坐上出租車，我這次沒敢忘記給李澤言打招呼。

    李澤言，事情臨時有轉(zhuǎn)機，我現(xiàn)在趕去見一個人，結(jié)束之后聯(lián)系你。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機會到底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只能等跟楊院長見面溝通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李澤言沒有回復，我看了看時間，應該在開會。

    懷帶著忐忑的心情，出租車窗外的風景不停飛速掠過，一路疾馳到研究院門口。

    再一次踏入科學研究院的大門，原本一直語氣不善的門衛(wèi)大爺，默默看了我一眼，通過窗口把登記本推到我面前。

    登記一下訪客信息。

    看來，楊院長已經(jīng)提前打過招呼我因為前幾次的事情，都快產(chǎn)生心里陰影了。

    抱著有些惶恐的心情填寫完資料，這次終于順利拿到了訪客證。

    我進入科學院大樓時，楊院長真正的助理已經(jīng)恭候多時。

    裴小姐這邊請。她一路引導我進入會客室。

    會客室里，楊院長正低頭查看著手里的文件，看到我進來，他朝我頷首，無聲地示意我坐下。

    助理小姐端水給我之后就離開了，只剩下我和楊院長兩人，我不自覺地挺直背脊，正襟危坐。

    目光落到他面前的資料上，我赫然發(fā)現(xiàn)上面居然印著這次競標項目的標題。

    您怎么不曾料想到會有這一幕，我不禁咋舌。

    楊院長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從容地開口道：你是說這些資料？你的同事們可是想盡辦法轟炸我的郵箱和信箱，想看不到都難。

    呃沒想到他上來第一句話就讓我下不來臺，我羞愧難當?shù)卮瓜骂^。

    可是既然如此，為什么他還要看呢？

    我心里大惑不解。

    可能是我疑惑的表情表現(xiàn)得過于一目了然，楊院長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開門見山地說：這次特地請你過來，就如我電話里所說的那樣，是為我昨天的失禮表達歉意。

    當面聽到這句話，沖擊感更甚于電話里，我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其實回想起來，被趕出來的片刻，我確實難堪得想哭，可是這一切，與我自己的放手一搏的選擇脫不了關系。

    不，確實是我口出狂言在先，您也沒有說錯。我用牙齒磕著下唇，小聲說道。

    如果換做是我，自己從事了一輩子的工作被人指出荒謬，我也一定會勃然大怒吧。

    聽到我的話，楊院長沉默了半響。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在沖你發(fā)火，還是把我無法面對自己的怨氣發(fā)在你身上。

    和平時中氣十足的聲音不同，異常輕的低語，融入流動的空氣中。

    我使勁晃晃腦袋，試圖分辨剛才的話是他說的，還是我自己腦補的。

    我從23歲畢業(yè)就進入了科學院，到現(xiàn)在為止，34年了。他沒有在意我怪異的樣子，自言自語地說著。

    從80年代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到現(xiàn)在的大數(shù)據(jù)，云計算支配我們生活，我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的發(fā)展。

    楊院長一臉凝重地直視前方，他的眸光里反射出的光不是我，是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回憶。

    諷刺的是，我的母親很反感人工智能的發(fā)展。他合上眼，隨后緩緩睜開。

    一切恢復平靜。

    比起便捷的機器量產(chǎn)化，她更熱衷于親力親為。他說著，似乎有些無奈。

    我側(cè)過頭，盡心盡力地充當一個合格的傾聽者，沒有插話的意思。

    三十年來，我目睹、參與了科技的飛速發(fā)展，并且曾經(jīng)為此深感驕傲。楊院長疲憊地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

    我輕而易舉在里面捕捉到了重點詞：曾經(jīng)。

    我靜靜地聽著他的話，即使各種疑惑在腦中千回百轉(zhuǎn)，最終選擇只字不提。

    我以為他還要繼續(xù)說些什么，話題卻驀地終止了。

    差點忘了，這是我母親托我轉(zhuǎn)交給你的。

    楊院長從桌下搬出一個巨大的購物袋推到我面前。

    嗯？

    我怔忡一秒，話題轉(zhuǎn)換之快讓我有點始料未及。

    老人自己腌制的一些rou和手工水餃湯圓之類的，她相信你會喜歡。提到母親，楊院長一貫嚴肅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

    我震驚地盯著眼前體積驚人的袋子，不知該怎么形容。

    這多得也太夸張了，我兩只手一起上估計勉強能捧起來。

    這個我我不能花費半天找到自己的舌頭，我連連搖頭推辭。

    我母親很喜歡你，她一個人在家孤單得很，有人能跟她聊到一起，她很高興。

    楊院長對于我的婉拒恍若未聞。

    話雖如此，我當時是帶著目的登門造訪的。

    垂下眼，我心虛地說：這個我真的不能收。

    楊院長定定地看著我，沒有在這話題上強求。

    除此之外，我母親還提了一個要求。他微微揚起眉毛，露出一個稍顯無奈的表情。

    我歪頭望向他，靜待下文。

    首先，身為戀語科學研究院的院長，我依然堅持我之前的立場，我拒絕參與任何節(jié)目的錄制。不知道為什么，他把昨天的談話強調(diào)了一次。

    然而下一句，就完全就出其不意了。

    但是我母親希望我能夠以個人的身份，幫助她贊賞的那個姑娘。

    他說完，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懵在原地，反復思考是不是聽錯了。

    這短短十幾分鐘里，我接二連三收到的驚喜，加起來都能稱為驚嚇了。

    您微蠕一下嘴唇，我竟然想不出應該說點什么才能表達現(xiàn)在的感受。

    興許對楊院長來說，這樣的場面他見過太多了。

    他抬手看一眼手表，沉聲說：現(xiàn)在的工作時間，我不應該耗費太多時間跟你溝通這件事。如果說以私人名義的話，周五下班之后，是否方便占用裴小姐的時間？

    這下確認了，不是我耳朵有問題幻聽或者在做夢。

    有有有！無論什么時間都可以配合您！我歘一下跳起來，激動地朝他伸出右手。

    面對我欣喜若狂的表情，楊院長無語地低嘆一口氣，伸出手與我交握。

    既然如此，我想裴小姐可以收下我母親的東西了吧。

    謝謝您和季老夫人！我用力點頭，恨不得朝他敬一個禮。

    判如云泥的兩天，跌入泥潭到?jīng)_入云霄，我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走出科學院的大門，陽光異常耀眼，今天是個碧空萬里的好天氣。

    我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手機，撥通李澤言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我就喋喋不休地向他訴說著昨天到剛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李澤言全程一言不發(fā)地聽著，一直到我因為肺活量不夠，深吸一口氣間，他才略帶笑意地說道：可喜可賀。

    時間約在周五下班之后，我得回去跟大家說周五需要加班。我邊走著，邊規(guī)劃接下來的安排。

    啊，對了！說到周五，我突然驚醒。

    由于跟李澤言的周五之約，一直以來都會刻意避開周五工作，這次實在是身不由己。

    這周五你就不要等我了，我可能會忙到很晚。我?guī)е⒁庑÷曊f道。

    嗯。他輕聲應著。這次就網(wǎng)開一面，不要讓我失望。

    聽著他的話，我沉思了一秒。

    站在下屬的角度，我拼命工作得益的是李澤言；

    站在戀人的立場，我居然還要為了周五不能陪他而道歉?。。。。?/br>
    為什么便宜都讓他占盡了？！

    李澤言，我生氣了，告辭。

    一定是我的心情過于激動了，我說完這句話之后，居然膽大包天地掛了他電話。

    今天那么開心，作一點死又怎么樣，這樣人生才有真實感。

    咔咔咔咔咔咔！

    想穿了，我像神經(jīng)病一樣發(fā)出變態(tài)一樣的笑聲在路上狂奔。

    我，果然，是抖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