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性靈神秀
8、性靈神秀
等看到來人就明白了,家人嘛。大繼微笑地站在院子里看著忙活的母女二人,背上還背了個大包,風塵仆仆地出門大采購了一番。 大繼幫著鐘靈一起給幺妹洗頭發(fā),幺妹像個大孩子不停地亂動鬧騰,笑嘻嘻地撩盆子里的水潑他倆。比起她來,鐘靈更像是大人,一板一眼地認真洗頭??吹么罄^不住地表揚,懂事了,長大了。 給幺妹洗頭用了兩壺水,光給她一個人打理完就到了傍晚。幺妹換上大繼買的新衣服,頭發(fā)將干未干,倒是個清麗的瘦美人,只是左臉上一大片燙疤破了相。 幺妹還是這么好看。大繼憐愛地給meimei梳頭。幺妹聽到哥哥的贊揚頓時拍手樂起來。幺妹頭發(fā)很長,發(fā)尾處打結打成一團亂麻。小靈,拿把剪刀來。他喚鐘靈。 鐘靈一怔,她哪知道剪刀放哪兒啊。猶猶豫豫半刻才起身,往柜子膛里找了找,沒有,往床下儲物格翻了一通,也沒有。大繼看了她一眼,在那里面。 那里面......鐘靈知道了,走柜子邊的暗廊進去。原來大繼知道這屋有小室。 傍晚的小室有一點暗,屋內(nèi)靜悄悄的。大床旁邊有個小竹筐,里面放著很多散物件,找來找去也沒有看到一把剪子。但既然大繼說有,這屋子里肯定就有。 會不會在梳妝臺里面?鐘靈看向布滿厚塵的梳妝臺,銅鏡模模糊糊映出她小小的身影。窗外正當黃昏,殘霞落日倒映在水中,波光微凌。山那頭的暮空已有月亮囫圇的影子,一輪近乎透明的光暈掛在高空之中。 日與月俱在一窗風景內(nèi),這一框天地多么美妙,令人迷醉。 夕陽橙色的光芒穿進窗內(nèi),灑在梳妝臺厚塵的桌面上,落在周圍的地上,圈出一地橙黃。銅鏡也泛著瑩瑩黃亮的光暈,吸引著她靠近。 她情不自禁坐在梳妝臺前的圓凳上,伸手輕撫布滿灰塵的桌面。 灰塵之下的梳妝臺分辨不清木料,近似黃花梨木卻比它光澤更勝,瑩瑩透著金黃的光芒。 梳妝臺正中設著一面橢圓銅鏡,周圍被鏤空的木雕環(huán)繞。頂上雕的是大片流云,流云頂上有一只渾然可愛的瑞獸。銅鏡兩側(cè)雕著兩只踩踏浮云的小鹿,昂首仰望高處。 梳妝臺上有兩只雕刻精美木匣,左邊的木匣打開有兩層,第一層就是一把小剪子,并一扎紅色頭繩。第二層放著一根烏木簪,鐘靈不敢亂碰,取了剪刀就合上了木匣。 簪子也一并拿來。外面大繼忽然說了一聲,似乎對小室里的情況了如指掌。 鐘靈拿上剪刀給大繼,他一剪刀就把幺妹如亂麻的頭發(fā)剪去,只留發(fā)到耳邊。幺妹頓時看上去清爽了不少,更顯清麗。 去照照鏡子。大繼憐愛地說,把她左邊頭發(fā)拉前來擋住燙疤。 幺妹欣喜地往小室去照鏡子,外屋只剩下鐘靈和大繼二人對立,一時寂靜無聲。 小靈。大繼先開口,鐘靈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平靜地看向年輕的大繼。 我給你的東西還在嗎? ...記不清了...應該還在吧。鐘靈訥訥地說。 大繼突然把她抱進懷里,小靈,你是幺妹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忽覺肩頭一燙,鐘靈愕然。大繼...在哭?為什么要哭? 鐘靈也回抱大繼,大繼,我... 是我害了你!大繼打斷她的話。 小靈,是我害了你。肩頭一片guntang,大繼抱著她,竭力壓制住哭泣。 好一陣子后,幺妹從小室歡歡喜喜地蹦跶出來,大繼起身時已經(jīng)恢復了淡然的模樣。簪子呢? 鐘靈遞給他,卻被他推回來。從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鐘靈看著這只通體烏黑的木簪,頂端雕著一枝木蘭,十分淡雅樸素。 此名烏蘭靈簪,是你母親的法器。烏蘭靈簪名字一出,簪體似乎亮了一下,光芒很快又隱下去。 果然,她沒覺得幺妹是普通人,一個普通人的屋子怎么可能有那么隱秘的小室和能報門信的風鈴。 我乃一介清貧散修,道號常衡,洞府在陀山靈陀廟,你可愿拜我為師,從此半步長生,濟世救民? 我沒想要長生。鐘靈揚起頭,果斷地說。 常衡溫和地撫摸烏蘭靈簪,似在對它說話又似在對她說話。長生只是大道歸宿,并不是向道目的。修道者,遣欲靜心冥神,先為自救,后為救人。修身、濟世而成大道,兩者相輔相成密不可分。 那修道能讓我盡情地活著嗎?鐘靈問。 紅塵修道,靜處練法,都只為一個目的:了脫生死,證悟大道。倒駕慈航,普渡眾生。 常衡向她伸出手,烏蘭靈簪靜靜躺在手心之中。一人解脫一人自在,世人解脫乃是世界自在。超脫生死盡情地活著,你說,是一人自在好,還是大道自在好? 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不在乎名利富貴,我只想盡情地活著。倘若,是要以世界自在為前提,那我愿意入道。鐘靈果斷接過烏蘭。重活一世,她只是想活明白而已。有很多事情,前生都未找到答案。比如為何突然沉船的繆斯號巨輪,那海底世界的無邊光影,以及死前見到的無數(shù)能避開海水的非人類。 常衡滿意地點點頭,慧根尚可。 徒兒鐘靈,拜見師父! 鐘靈跪下,對常衡深深一拜。這是她第二次拜師,第一次是入雪峰派,求的是書畫技,如今第二次拜師,她求的是修行道。 鐘靈是你的俗名,既已入了道門,便賜你道號靈秀,心性靈通,神清骨秀,靈秀二字再合你不過。 謝師父賜名。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靈秀二字終究還是屬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