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時光飛逝，很快便到了花神誕當日，廟里人聲鼎沸，貴女們?nèi)齼蓛傻鼐奂谝黄?，而男客們都在廟外等候著吉時的到來，為北齊的皇親貴族備好的位置，正是既能夠?qū)⒓缐囊磺幸挥[無遺，也不會被外人打擾的最前排。

    花神誕祭祀的既是花神，同時又不是花神，當年北齊大旱，是花神自神廟走出，為他們帶來了春日的生機，她所踏過的土地鮮花盛開，在龜裂的大地上，獻上一場又一場的甘霖，當時險些餓死的人民才得以解救。

    這才結(jié)束了長達五年的旱災(zāi)。

    所以才有了這五年一度的花神誕。

    伴隨著一聲，吉時到！人們才得以進入廟后的祭壇，還未等人們完全安頓好，緊接著的是沉重的鼓聲，恍若敲在他們心上，一聲比一聲急促，最后戛然而止。

    這時耳尖的人能夠捕捉到，層層飄動的白紗后，似有若無的鈴聲，那鈴鐺有著特定的緩慢節(jié)奏，一下又一下，與剛才戛然而止的鼓聲，慢慢又連了起來，古箏琴弦被緩緩撥動，尺八輕聲在側(cè)相和，更多的樂器同時奏響。

    白紗落地，少女身著飄逸的白衣，面上蒙著若隱若現(xiàn)的面紗，赤足踩在祭壇，腳踝上帶著金玲，柔軟的舞姿，伴隨著冷淡嗓音唱著一段段的祭詞，為人們再次展現(xiàn)了花神的風(fēng)姿。

    伴隨的音樂達到高潮處，她面紗落下，姿態(tài)輕盈地跳起，同時甩出了長長的水袖，面上無悲無喜，眼而微垂卻柔和悲憫，似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因憐憫眾人，這才降下甘霖。

    只見水袖甩出的那一瞬，伴著微風(fēng)飄落的桃花花瓣，猶如微雨，落在人們的身上，她狀似無意地伴隨著舞步，看了沈重一眼，這時花神才對著他，露出了她的第一個柔和美好的微笑。

    爭取一擊必中。

    直到舞蹈結(jié)束后，人們久久未能緩過神來，而謝慕予此時在臺下，接過言冰云遞上的新面紗，與樂師們一同到齊國皇帝面前，正打算跪拜之時，卻被他伸手制止住了。

    言姑娘無需多禮。少年聲音清亮地笑著，聽起來對她頗有好感，只是他笑意并不及眼底，眼帶探究，細細地打量著謝慕予。

    謝慕予只是低垂著頭，狀似恭敬地說道，謝陛下。卻也感受到了自手臂與小皇帝掌心相交處，那微涼的體溫，讓她有些不適，卻不能掙脫開來。

    所幸小皇帝并沒有對她有太大的好奇，只是隨意聊了幾句，再賞賜幾箱金銀珠寶，便放她回府了。

    言冰云先上的馬車，她正掀開簾子時便聽見了身后沈婉兒與沈重的對話聲。

    她回過頭去，正好對上了沈重的視線，他愣了一瞬，回過神來后對著她揚起一抹笑。

    那是什么意思呢？她想。

    她怔愣了一瞬間，眼神不經(jīng)意地閃躲開來，隨即又回望，笑得眉眼彎彎。

    他聽見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哥！哥，別看了，言姑娘已經(jīng)走了！沈婉兒扯了扯他的衣袖，笑容里帶上幾分調(diào)笑的意味。

    他回過神來只是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模樣，便快步走向馬車，任由沈婉兒調(diào)笑，也不回頭，就好似身后跟著個洪水猛獸。

    她還未曾見過哥哥這個樣子。

    難道這便是話本上所寫的，緣分？

    如何？今日可還算成功？謝慕予微微挑了挑眉，眉梢也不自覺染上幾分得意，邀功似的勾起了嘴角。

    言冰云抿嘴一笑，許是計劃進展得成功，讓他整個人也放松下來，確實不錯。也不吝嗇自己的夸贊。

    兩人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這好幾個時辰的路，也顯得短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