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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4

    

出嫁4



    族里的長輩聽說后,將梁二圍在書房,壓著嗓子斥罵他,是個不倫之徒,竟對自己大哥未過門的妻子下手。

    梁二哂笑,冷冷地回道:幾位叔伯合jian自個侄兒的妾,怎沒想著是luanlun呢,倒是有閑心來指責(zé)我了。丑話放在前頭,我若是不愿,這親也結(jié)不成。

    這家里,到底是梁二說了算。

    祖宗的基業(yè),早被他們揮霍一空,梁家這幾年的風(fēng)光,全靠梁二撐著,自然沒人再敢放肆了。

    回到內(nèi)院,丫鬟看見他,紛紛行禮。他揮揮手,她們自覺地關(guān)上門都出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看著云娘沉睡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正月十五,云娘一早就出了門。

    管家急匆匆地跑來,向他通報,云娘在賬上支了一大筆銀子。他只點了個頭,便讓管家下去了。

    傍晚,她回來時像換了個人,金簪子插了滿頭,一身蘇綢水似的發(fā)亮,飄著酒味就進(jìn)來了。

    他翻了一頁賬簿,抬眼看她,順口問道:去哪了?

    還能去哪,今天上元節(jié),花錢去了唄。她漫不經(jīng)心地睨了一眼,扶了扶頭上的簪子,去了內(nèi)室。

    翻了幾頁,他沒什么心情再看下去,也跟著她進(jìn)去了。

    內(nèi)室。

    云娘坐在鏡子前,摘下頭上的珠釵,眼中沒一點神采。

    他順勢拿過梳子,手搭在她肩上,攏起她的頭發(fā)來。

    十八是個好日子,我先納了你,如何。

    云娘頓住,見他不像玩笑,搶過梳子,扔在桌上,反問到。

    這樣急作什么?

    你這么跟著我,沒名沒分的,終歸不是個法子。怎么,你不樂意?

    他在鏡子里找她的臉,看不出喜怒,手慢慢地伸進(jìn)她衣領(lǐng)里,意圖不言而喻。

    不得不說,她真是長了一副好皮子,比他私藏的天蠶絲緞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并不重欲,卻被她勾得食髓知味,日思夜想。手摸向她胸前,擰了一把,她嚶嚀著出聲,起身拍在他手背上,胳膊勾上他脖頸。

    兩人交纏著,跌入了床被里。

    一室暖帳翻紅浪,水通幽徑未止聲。

    第二日,云娘起了個大早,去了喪葬鋪子,回來時抱著靈秀的骨灰壇,在院子口撞見了梁大。

    梁大上下打量她,一臉鄙夷。

    不過也是個下賤玩意,還真想著麻雀能變鳳凰了。

    云娘不理他,想走,卻被他堵在了院門口。

    你以為你是怎么來這的,是小爺我找人

    讓開。梁二站在廊子里,呵斥一聲。

    云娘見狀,推開梁大,徑直走了。

    梁二走到跟前,一腳踹在他的后小腿上,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梁大,警告他道:

    梁新,再管不住你的嘴,就拔了舌頭,丟去河里喂魚。

    梁大跪在地上,翻著眼皮子,唾了一口,嘟囔著。

    呸,也不知是誰被那賤貨迷得五迷三道的,但愿你別忘了,底下孤零零的大哥,還等著有人去陪他呢。

    他望著云娘離去的方向,沒再開口。兩人不歡而散。

    正月十八,黃道吉日,宜喪葬,宜嫁娶。

    外面一大早就開始吹吹打打,屋子里一大群人忙得不可開交。云娘端坐在鏡子前,任人梳妝,出奇的安靜。這嫁衣繡了這么多天,沒想到,竟是她先穿上了。

    喜婆見收拾停當(dāng),扶起她去了大廳。

    云娘走到廊子口,透過合歡扇,瞟了一眼。梁二穿著吉服,背手站在院中。陽光照在他臉上,劍眉星目,神色朗朗。

    見她過來,他笑著伸手。只那一瞬,云娘想,若這是真的,該有多好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管家高聲喊完,鞭炮聲就跟著噼里啪啦響了起來,梁二湊到她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她只聽見一句快跑,剩下的都淹沒在了嘈雜聲里。

    幾個丫鬟送她去了新房,她端著扇子坐在床邊。幾聲悶響后,丫鬟們倒了一地。

    剛剛那個喜婆進(jìn)來,上來就架住她,往后門一個勁地拖。

    這婆子力氣大得很,她拼了命地掙扎,張開嘴喊了一聲,就被布團塞了滿嘴。

    云娘找準(zhǔn)機會,從頭上胡亂抓起一支釵子,狠狠刺向那婆子的眼睛。

    只聽啊的一聲,這婆子松開她,捂著流血的眼睛,大叫著少爺,少爺。

    一旁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梁新陰著臉走了出來。

    婆子看見他,大喜過望,爬著往他腳邊去,一邊爬一邊喊,少爺,少爺,救救我。

    誰知,他慢慢蹲下,看著腳邊的喜婆,伸手一把扭斷了她的脖子。

    沒用的東西。說完,將她踢到了一邊。

    那喜婆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滾到云娘腳下,嚇得她一下子癱坐到地上。

    梁新轉(zhuǎn)過頭,雙眼猩紅,獰笑著一步一步走過來。

    你可真是好本事,梁洵為了你,連他大哥都不顧了。

    云娘坐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后退。

    哦,你還不知道吧。我不是這府里的大爺,這府里的大爺都死了半月了。而你,就是來陪大爺一起上路的。放心,棺材我都替你備好了,虧待不了你。

    說著,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緩緩蹲下。

    云娘驚恐地瞪著眼,聲音發(fā)顫,所以呢,我meimei是怎么死的。

    梁新抬頭,惡狠狠地朝她吼:靈秀那個婊子,跟了我不夠,還想去爬梁洵的床。

    他瘋魔了似的,按住云娘,訕笑著繼續(xù)說到。

    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梁二將她趕出去了。正好我欠了些銀子,族里那些老不死的說,要是把那個婊子送給他們,銀子就不用還了。哈哈哈,真應(yīng)該讓你看看,你的好meimei被那幾個老頭子作弄的樣子。

    你這個畜生。云娘掙扎起來。

    哼,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生辰八字對得上,你也來不了這,你meimei也死不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梁新將匕首抵在她脖子處,正要刺下去。

    她閉眼間,通地一聲,他倒了下去。

    云娘你沒事吧。升哥兒扔了棍子,上前扶她。

    她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問他,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給。升哥兒直點頭,遞給她一包粉末。對了,表少爺安排的人在后門口等著,這會子人都在前廳,沒人注意。

    好。過會兒,你去后門找到那幾個人,就說,事成了,讓他們趕緊埋了去。云娘邊說,邊將布團塞進(jìn)梁新嘴里。

    兩人合力將梁新和喜婆拖進(jìn)了棺材里,釘死了。升哥兒照著云娘的話說了一遍,便讓那幾個人抬走了棺材。

    做完這一切后,云娘將一大包銀子遞給升哥兒。升哥兒謝過她,駕著馬車離開了。

    眼看天色已近傍晚,云娘換下喜服,溜進(jìn)了廚房,趁著沒人,把迷藥下進(jìn)了所有的酒菜里。

    夜里,梁二醉醺醺的回了新房。云娘穿著喜服端坐在床上,和白天并無二致。他拿著喜秤挑開她的扇子,她笑著看向他,像朵沾著露珠的牡丹花一樣嬌艷。

    她起身拉著他坐到桌前,倒了兩杯酒,冷靜地開口。

    二爺,我只問一次,你有沒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他低頭沉默了。

    好,我知道了。你記得嗎,你說過,若我有什么要求,你都會盡力去做。

    梁二抬起頭,神情復(fù)雜地看著她。

    我只有一個要求。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云娘。他聲音哽咽,用手遮著臉,眼淚掉下來,砸在酒杯邊。

    她粲然一笑,從袖子里抽出匕首,狠狠扎在他右腿上,血濺了一臉。

    他跌落在地,捂著汩汩冒血的傷口,撐在椅子旁。

    她蹲下,將酒杯端到他面前,喝了這杯酒,你我就兩清了。

    說罷,聽著身后的呼喊,她沒再回頭,決絕地走了。

    下午的藥勁還沒過,整個梁府一點聲音都沒有。云娘提著燈籠穿梭在各個院落,像深夜里的鬼魅一般。

    天干勿燥,小心火燭。打更人麻木地敲著竹梆,看見遠(yuǎn)處一片紅光亮起。

    他揉揉眼,待看清后,急忙大聲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吶。

    第二日一大早,官府將梁府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具又一具焦尸被蒙著白布抬了出來。一群人圍在門前,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都燒成這樣了,是來尋仇的吧。

    噓,我聽說是遭報應(yīng)了。他們家為了給梁大結(jié)陰親,弄死了兩個繡娘呢。

    我也聽說了。昨天晚上,還有人看見穿紅嫁衣的女人從他們家出去呢。

    要我說呀,這損陰德的事還是少沾惹的好。

    姑娘,姑娘,你堵著我的路了。一個老大爺叫道。

    云娘回過神來,急忙讓開。

    桃花又隨風(fēng)搖曳起來,只是,這回落在她發(fā)間的花瓣,沒人會在意了。

    是啊,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