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巴
小啞巴
吃過晚飯后,薛祁把謝言送回了宿舍。 期間他離開了一個小時去上了堂課,還別有心意地帶了盒小蛋糕回來。 也不知道床單是什么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的,反正謝言是舒舒服服地在上面趴了一天。 然后等到了宿舍門口,準備敲門的時候,她又開始舉棋不定了。 她……不敢進去?。?! 沈遇卻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窗外人影想進又不敢進的人影了。 陸晨海到cao場上訓練去了,宿舍里只剩他一人。 思咐了有兩三秒鐘,他站起身開了門。 然后看著忐忑不安還偷偷對著手指的謝言嘆了口氣,足足盯了有五秒之長才把她迎進了門。 畢竟是在一起住了好幾年的兄弟,薛祁對他的人品也是放心的。 但他沒想到這個人一點也不放心他的人品(雖然說也沒有他那么柳下惠吧)。 于是他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沈遇給謝言倒了杯水,又從桌上放著的塑料袋里取出了一盒藥。 然后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托著兩粒膠囊遞向了謝言。 正好有些渴了,謝言便一頭霧水地拿過水杯喝了,但卻不知道那膠囊是作何用意。 她用眼神詢問著對面那人。 沈遇掃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目光直直盯著她身后的床板:“避孕藥?!?/br> 其語氣非常冷靜。 謝言則是一口水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嗆得厲害。 “薛老師可以走了?!鄙蛴鰶]有管她,開口對打算上前為其順氣的薛祁說道。 薛祁沒脾氣了。 作為兄弟,他做得確實不對。 ……別提給謝言順氣了,按照沈遇的性子,他最好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薛祁嘆了口氣,還是沒能忍住擼了一把謝言的頭發(fā),對她說:“乖乖聽他的話,我走了?!?/br> 謝言的眼神追著他離去了。 換來沈遇的一句酸話:“看什么看,把藥吃了?!?/br> 作為一個醫(yī)學生,他好歹還是能看出這家伙身體上的變化的。 本來他頂著痛的快要裂開的腦袋去買避孕藥的時候,還想著“如果這晚上他們兩個什么也沒有干,那就原諒她?!?/br> “再給她買她喜歡喝的烏龍奶茶,包月的那種?!?/br> 不過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在那種情況下連一向自詡正人君子的他都沒能忍住動了手,這個有了通關(guān)文牒的薛祁怎么可能忍得住。 只是他做的比自己更加過分而已。 沈遇嘆息一聲,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謝言乖乖把藥吃了,然后偷偷看他。 他仿佛一夜之間憔悴了很多,常年規(guī)律作息養(yǎng)成的嫩滑皮膚上,多了兩道極為突兀的黑眼圈。 謝言指尖摩挲著水杯,不敢亂動,也不敢光明正大得去看他。 靜謐之中沈遇最先敗下陣來,從桌上書摞里抽出一本離開了宿舍。 “我去自習?!?/br> 謝言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眼睜睜看著他離開,但是她沒辦法這么做。 她沒有辦法對任何人狠心,也不愿意失去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更何況那家伙……曾經(jīng)那么真摯的喜歡過她。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長痛不如短痛,但是又忍不住。最終還是追了出去。 十年前。 謝言九歲,喬亦哲七歲。沈遇十四歲。 那時的謝言有著遺傳于父母的六百度近視,整日帶著厚重的黑框眼鏡。在同班的所有人都穿著漂漂亮亮的公主裙,扎著麻花辮的時候,她則是有著一柜子款式相近的衛(wèi)衣與休閑褲,每日扎著高高的馬尾,幾乎可以說是除了有錢和一張好的成績單一無是處。 那時候喬亦哲才一年級,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和她一起上下學。 這家伙其實從小就是一個混世魔王,但是由于太愛撒嬌這一點,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人調(diào)皮搗蛋的一面。 那一天他帶她去了自家名下的孤兒院玩。 里面有很多同齡的小朋友想和他玩,他死活不樂意,只知道抓著謝言的衣角跟在她的身后。 后來謝言問他明明不喜歡和別人交朋友,為什么還要帶她來這里。 那時,喬亦哲回答的是:“可是如果能看到你開心的話,我就也很開心了?!?/br> 這項原則一直貫徹到了未來,說不上自始至終,但到最后也是不忘初心。 到孤兒院的時候謝言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丘旁的小椅子上自顧自堆著城堡的沈遇。 其實堆沙堡已經(jīng)不是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娛樂活動了,比如說后來喬亦哲十四歲的時候就早已登頂峽谷之巔。 但是沈遇就是忘我地堆著,像是自劈了一塊結(jié)界,不允許他人進入一般。 又仿佛是被孤立開來的荒島。 他那渾身的孤傲氣質(zhì)和一雙帶著“生人勿近”意味的眸子常常讓人誤以為——他孤身一人的原因總是前者。 從未有一個人會覺得,是他人的漠視和孤立造就了他孤僻又古怪的性子。 謝言那時候還是個憨憨,看他堆的沙堡好看極了,便撒腿跑到了他的身邊一起堆著。 ……超級難看。 喬亦哲倒是不喜歡這種東西,但耐不住謝言撒潑,也跟著堆了一座。 ……一般般難看。 沈遇本來想動身拍散他的沙堡,然后提著自己塑料做的工具離開這兩個傻子的。 但是謝言問他名字。 她說他做的沙堡很好看,希望他能教一教她和自己不成器的弟弟。 喬亦哲嗷嗷叫著反駁。 沈遇低著頭,右手不自覺虛握一把,微微張口想要說些什么。 ……但是他不行。 他害怕如果那兩個人知道他是一個啞巴之后會做出什么舉動……就像孤兒院里的其他孩子一樣。 會不會就此一腳踢翻他搭建的城堡,絕情從上面碾過去。 而且聽說那個小男孩是這家孤兒院董事的兒子。 遲遲得不到回應的謝言拽著他的袖子搖了搖,抬起水靈靈的眸子,嘟著嘴控訴他的不理會。 ……超萌的。 于是他撿起一根樹枝,在沙地上寫:“我叫沈遇。” 謝言眨巴著眼,天真無害地戳他痛腳:“你不會說話嘛?!?/br> 他點了點頭。 “那你是個小啞巴咯。” 沈遇又在沙地上寫:“我十四歲了,應該比你大?!?/br> 謝言狐疑得看他。他那樣子,站起來估計才跟喬亦哲差不多高呢。 說他是十四歲? 她才不信呢! 那時候的謝言還不知道“營養(yǎng)不良”這一概念。 就像笑話里,臣子對小皇帝說人民沒有糧食吃,然后小皇帝問道:“那他們?yōu)槭裁床怀詒ou羹呢?” 終究是沒有體會過那種苦楚。 于是她天真嬌憨地抱住那人的脖子,在他耳邊喊著小啞巴喋喋不休,直到喬亦哲掐了她一把之后才做罷。 從那人身上爬下來之后,他已布滿一臉紅霞。 ……這是第一次有人不嫌棄他的殘疾,主動擁向他。 他感動的有點想哭。 事實上也確實哭了。 搞得謝言有一陣子不敢見他,只暗自托付喬亦哲給他送點心過去。 沈遇的身子也是慢慢拔高。最后竟然也是卡在了一米八這一界點上。 喬亦哲時常吃沈遇的醋。 因為他總是屁顛屁顛跟著的jiejie會屁顛屁顛地跟著他。 并且那個家伙,常常對jiejie露出如沐春風的笑。 和對他、對其他人都不一樣的笑。 像浸在蜜罐子里似的,十分礙眼。 所幸一年不到他便被一個當?shù)馗患资震B(yǎng)了。 那之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的上過。 喬亦哲還記得第一次與那人分別的時候謝言說了一句什么來著。 “小啞巴你的手這么巧,又這么聰明,以后一定可以做個大醫(yī)生吧。” 小學生的童年夢想無非是醫(yī)生、老師和科學家。 長大后他們一個奔向杏壇,一個穿上白袍。 似乎所有人都是這般,不忘初心。 【作話】 對不起我又雙叒叕偏心了 再走一兩章劇情小喬就可以回來吃rou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