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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事

    

懂事



    暑假結(jié)束的前一周,鄭小五帶著女朋友浩浩蕩蕩回了嶺南。

    熱鬧過一陣,酒吧的生意又回到了當初的清靜。

    是鄭瞿徽想要的靜。

    蔣楚仍是一門心思撲在事業(yè)里,尤其合伙人情場得意的當下。

    董運來的桃花運來得太集中,歷史遺留問題沒解決就去招惹其他,成日周旋在女人堆里,工作效率呈大幅度下降模式。

    在第四次得到模棱兩可的答復后,蔣楚忍無可忍下了最后通牒。

    兩天,最后給你兩天時間把談判方案確定下來,否則

    話還沒說全,董運來就搶先表態(tài):明天!明天一定給!

    然后果斷撂了電話。

    董運來是半句怨言都沒有,要擱從前,蔣楚的計時單位都是按分鐘倫,這一次用了天,可以說非常人性化,他很知足。

    隔天,董運來如他所言交上了方案,內(nèi)容沒什么問題,聽其他組員說是拼了一個通宵趕出來的,蔣楚難得說了句辛苦。

    視頻會議里,合伙人小董頂著胡子拉碴的臉,在老板的一句辛苦里差點落下淚來。

    別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說得煽情,大有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架勢。

    抽空看了一眼視頻對話框,蔣楚淡淡回道:還是該客氣一下。既要應付初戀,又要跟合作伙伴保持良性關系,還要抽空處理公事,董律確實cao心了。

    她說的是事實,陶侃里又含著真摯,董運來被懟得毫無招架之力。

    當天晚上,蔣楚接到了冷柔的電話。

    蔣楚。一上來就不是什么客氣的口吻。

    怎么,幫人討說法來了?

    蔣楚笑著應付,心想董運來也不是個背后找同謀的人,這是幾個意思。

    冷柔嘁了一聲,我明天到浮城,住你那兒,提前和你說一聲。

    這倒是新鮮,蔣楚問:怎么想到過來。

    監(jiān)督你啊,看你有沒有戀愛腦順便假公濟私。

    敢情還真是來替人出頭的啊。

    蔣楚笑笑:航班信息發(fā)到我手機上,明天去接你。

    冷柔的八卦好奇心發(fā)作了:接我?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很難回答嗎。

    關于帶男友見閨蜜這個步驟,蔣楚確實沒想過。

    她覺得太快了,雖然他和她之間的進度一直都是輪船賽火箭的架勢,可有些傳統(tǒng)規(guī)矩還真沒敢想。

    比如見家長,比如規(guī)劃未來。

    鄭瞿徽對這些繁文縟節(jié)一直都不在意,蔣楚更沒理由惦記著,只是微信提了一句朋友過來找她,潛臺詞是:這幾天不約。

    他回復的很快,簡短一個嗯,很理性的字眼,聽不出情緒。

    鄭瞿徽好像完全接受蔣楚把他放在其他任何之后,工作,朋友,家人,最后才是情人。

    他懂事得叫人不敢信。

    六點的飛機,落地正好是飯點。

    冷柔是吃遍山珍海味的舌頭,再怎么別出心裁的招待擱她眼里不過爾爾,蔣楚索性不費心思了,就近導航了一家店。

    到了才發(fā)現(xiàn)是家網(wǎng)紅打卡餐廳,近段時間很是風靡。

    門口一排的塑料凳坐滿了人,大多是學生黨,邊上的小情侶一杯奶茶兩根習慣吃得津津有味,再后邊幾個穿著蘿莉裝的少女圍著偶像的日常驚喜雀躍。

    朝氣蓬勃的青春期,熱火朝天的市井氣,唯獨她們兩個最突兀。

    蔣楚問:換一家?

    冷柔點頭:換。

    一拍即合,說走就走。

    左右商議后,晚餐地點最終定在了公寓,是的,就是她的公寓。

    冷柔不知哪來的興致說要下廚,片刻不能等的迫切。

    直奔超市,到最后誰都沒閑著,人手兩袋滿載而歸。

    廚房里,食材被整齊鋪在流理臺上,安靜等待著千刀萬剮的命運。

    蔣楚拿著刀,冷柔拿著鏟,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對哪樣下手。

    行不行啊你。

    你行你來。

    嗆聲過后她倆對看一眼,默契地丟了工具。

    其實也沒必要自己動手。開始找補。

    同意。大概是誰都不行。

    眼看著時間分秒流逝,再不定連宵夜都趕不上了。

    蔣楚當機立斷叫了海底撈,折騰到現(xiàn)在還是外賣收尾。

    客廳里,多邊形的玻璃茶幾上,咕嚕冒泡的火鍋,食材擺了滿滿一桌子。

    電視機里放著時事新聞,長相穩(wěn)重可靠的主持人字正腔圓地播報著內(nèi)容。

    冷柔是不看的,她滿眼放光只有食物,蔣楚權(quán)當是背景音,偶爾還能聽一耳朵。

    這么說,住院那會兒你連趙研的面都沒見著。

    咬著脆滑的黃喉,冷柔佯裝不經(jīng)意地問出了口。

    昂。蔣楚含糊應著。

    鄭瞿徽刻意不提,她沒多問,關于趙研關于那束花的前因后果就這么不了了之。

    總歸她也不在意。

    聽說趙家公子是灰頭土臉回的嶺南,不知遭了什么挫折,回來后跟變了個人似的,一改從前的云淡風輕,整個人扎進工作堆里,那叫一個發(fā)奮圖強。

    大抵是吃錯了藥。

    冷柔搖著頭,突然感慨:嘖嘖,不好對付啊。

    蔣楚輕瞥了她一眼,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到底哪頭的。

    當然是你這頭的。某人的立場覺悟突然明確。

    我怎么感覺你跟我這打抱不平來了。蔣楚懶懶地接話。

    這抱不平的對象自然也無關趙研,怕是另有其人。

    冷柔被噎得反應不及,瞥見她碗里只有兩片清湯寡水的菜葉子,殷勤地從沸騰的紅油鍋里夾起一筷子rou。

    哎,別光顧著說話,吃啊。

    這個岔打得實在牽強。

    蔣楚見好就收,看了眼碗里油汪汪的一碟rou片:辣的?

    啊,怪我怪我,你剛動完手術(shù)不能吃辣。

    你別起身,我去拿新的碗。

    說著便起身,三兩步就跑回廚房。

    逃避這件事情,她倆都練得爐火純青。

    知道她來,蔣楚一早請鐘點工把公寓的客房收拾出來了。

    偏偏某位挑剔的客人鬧著要跟她睡一間,說什么回味從前的青蔥記憶。

    睡哪里都行,蔣楚隨她。

    收拾完廚房,正打算回房,拐彎就看到那人站在臥室門外,滿臉的肅穆。

    怎么了。蔣楚納悶。

    我還是睡客房。一只腳才踏進去又縮了回來,然后認真反問,這間你們做過沒。

    愣了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問了什么,蔣楚驀地紅了臉,很不自然,并未作答。

    那就是做過了,冷柔一聲嘆息。

    剛才看到床邊柜上那盒空了大半的避孕套,她就該想到了,大腦快速掠過鄭大少爺厚厚一沓的開房記錄,筆筆輝煌。

    想不到他還挺會。一個房間玩不夠。

    半輕蔑半嘲諷,似乎還帶著幾分刮目相看。

    被陶侃的對象之一顯然按捺不住,蔣楚沒好氣地掐著她腰間的癢癢rou。

    那是冷柔的死xue,果然,人都跳起來了。

    干嘛啦。又來這招。

    你和董運來玩了一夜的沙發(fā)我可沒嫌棄,睡床還是睡地板,二選一。

    當然選床,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做地板運動,冷柔在心里暗附。

    礙于房主的黑暗勢力,到底沒敢說出口,只是皺著眉頭不情不愿進了客臥。

    鬧也鬧過了。

    阿楚。撲在床上的人忽然半撐起身體。

    嗯?正在幫她裝枕套的人順口搭腔。

    真的確定是他了,不變了?她問得認真,半點嬉笑都沒有。

    蔣楚停了手上的動作,也不看她,靜默了片刻,道:不知道以后會不會變,現(xiàn)在嗯

    她嗯得很小聲,卻堅定。

    就知道她會這么說,冷柔長長得嘆了一口氣,無奈縱容都有。

    嶺南那邊近來動靜不小,鄭家那出戲且得唱一段呢,你自己留個心眼。

    糾結(jié)了一路,先前的嬉笑打鬧都是假的,到這會兒,終于是實話實說了。

    蔣楚這兩個字放在浮城,簡簡單單的事務所負責人,可放在嶺南,身后是整個蔣家。

    一旦卷進其他家族的糊涂賬里,只怕是亂上加亂,總歸不光彩。

    原來,她千里來這一趟是為了她,蔣楚才明白冷柔的用意。

    好朋友的定義是,哪怕心里千百個不同意,倘若你非要走一遭,她也義無反顧地支持到底。

    我知道了。蔣楚輕聲應道,思緒少見的紊亂。

    幾個月前的對薄公堂還歷歷在目。

    丁思真的巧笑,鄭譽國的淡然,還有那個沒有姓名的孩子。

    當初談判,白紙黑字的不平等條款,所有的線索雜糅在一起,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越纏越緊,拉扯著凌亂不堪的人物關系。

    最后的最后,腦海里的錯雜通通散去,悉數(shù)歸結(jié)到鄭瞿徽白日里的那個嗯字。

    他知道嗎。

    或許他早就知道,蔣楚想。

    可他只字未提。

    -

    最后一個劇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