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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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墻黑瓦,隱匿在漫山的竹林間,一派古色古香的新中式建筑,遠看如畫,近看雍華。 這一片的別墅群建了有些年頭,因定位造價頗高至今沒有售罄,獨棟獨戶,樓與樓之間隔著一個山頭,私密性極佳。 晨光熹微,林間鳥語,陽光透過層層竹葉灑下來,烏黑瓦片曬出琉璃光澤,剔透光亮。 忽然,惱人的電話鈴聲驚散了一室清寧。 哥,我喊你哥成嗎。氣急敗壞的聲線從免提口傳出來,聽著很喘,像一只剛跑完八百里的老狗,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我這快兜不住了。 一早起來就接到這么吵鬧的電話,做早餐的悠閑心情頃刻間煙消云散。 煎蛋的手勢倏而一頓,男人皺了皺眉,淡淡道:沒打算。 說完,穩(wěn)穩(wěn)顛鍋,金黃的蛋餅整張飛起,在空中旋轉(zhuǎn)一面又完好落下。 cao。葉鈺啐了一句臟話。 不怪他暴躁,這一把是被坑慘了。 幾百年沒聯(lián)絡的人突然找上門,說什么臨時回來沒找到住處,借他的地方待幾天。 都是兄弟,他二話不說就應下了。 等轉(zhuǎn)過彎來才覺出不對勁來,鄭瞿徽是誰啊,一個鄭家不夠他待的?再不濟還有個高家。 什么時候淪落到上他這兒借房子住了。 果不其然。 這邊地址密碼才發(fā)出去,那邊就爆出鄭大少爺與家族決裂的重磅猛料。 再打電話,號碼已經(jīng)是空號了。 真cao蛋。 住就住吧,偏偏這位哥神出鬼沒的,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小時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連問明白套個話的機會都不給。 現(xiàn)在倒好,他大少爺天天在那山清水秀的地兒玩養(yǎng)生休閑樂,再反觀他,身處水生火熱被全世界通緝。 真是見鬼。 幸而當初嫌麻煩沒有把別墅里的座機拆了,這會兒總算是聯(lián)系上了。 葉鈺鐵了心要問個清楚,死個明白。 你和我說說,現(xiàn)在到底什么情況。都多少年沒消息了,一回來就鬧得天翻地覆,外面都在傳你撬了你家老爺子保險柜,真的假的。 鄭瞿徽把蛋餅裝盤,又開始煎火腿片,說道:你這兒雞蛋沒了。 最后三顆都用完了。 缺什么你給管家打電話,山下會派人送上來。 葉鈺順口一答,頓了頓,又爆粗口,cao,老子問你話呢,打什么岔。 險些又被這臭小子忽悠了。 雞蛋灌餅出鍋,裝盤,拿出叉子撕下一塊,咸淡正合適。 鄭瞿徽擦了擦嘴,抽空作答:只是毀了些不想要的。 這話有所保留,大抵是私事,他不愿說,葉鈺就不問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躲起來?你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你,單單是你小舅舅都堵了我三回。 不愿待在鄭家就上他外公那兒,高老將軍巴不得見外孫呢,多大點事。 剛出事轉(zhuǎn)頭就大搖大擺回高家,外面的人會怎么想。 漿糊腦子,鄭瞿徽都懶得數(shù)落他。 所謂的政商聯(lián)姻早在高舒筠離世的那一刻起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最后一絲微弱的聯(lián)系就是鄭瞿徽。 現(xiàn)在他大張旗鼓站在了鄭家的對立面,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疑心是不是高家授意。 不論是外公,舅舅,還是蔣楚,他都不想牽連,至少短時間內(nèi)不能見。 葉鈺可算是想明白了:合著你就不怕牽連我是吧,鄭瞿徽,你好樣的 兄弟么,有難同當。 他說得漫不經(jīng)心,隱約能聽出幾分少見的淡淡笑意,話說回來,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都能叫人堵住,軍校的那些理論戰(zhàn)術(shù)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還是那個鄭瞿徽,懟起人來不見血光卻刀刀致命。 被糗得啞口無言,葉鈺看了看面前的人,心一狠:我我告訴你,別高興得太早,總有人會來收拾你。 話有蹊蹺,鄭瞿徽很難不起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那什么難不成你還真打算在那住一輩子啊,等你出來,多得是人排隊收拾你,皮繃緊點吧你。 說完立馬撂了電話,生怕他再追問,多一句都能露餡兒。 一通電話打完,葉鈺生出了滿腦門的汗。 不止要應對電話里的那一位,還要迎面正前方的兩人,里外都不好對付。 怎么樣。冷柔敲了敲桌面。 探測不到,應該是裝了信號屏蔽器。 旁邊一個小帥哥摘下耳機,聳聳肩表示無奈。 反偵察慣用的手段,葉鈺早猜到了,再一想到那人吃他的用他的竟然還防著他,心態(tài)爆炸。 地址。蔣楚沒客氣,直奔主題。 這不太好吧。葉鈺在做最后的掙扎。 她倆把他騙來這里的時候說了不會逼供,只是打個電話這么簡單,電話打完就放他走。 做人嘛,最要緊的就是講信用。 蔣楚也懶得多費口舌。 筆記本一轉(zhuǎn),屏幕對著葉鈺,手指點了點其中一條,高序聞走進葉家大門的身影在陽光下格外挺拔。 電話里的說辭半真半假,確實有幾個人找上葉鈺,也都被他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那些是好打發(fā)的。 倘若高家的人找到他跟前,都是槍林彈雨里實戰(zhàn)過的膽魄,慣常的招數(shù)瞟一眼便知,到時候該漏還得漏。 你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蔣楚挑眉,并不否認。 左右權(quán)衡之下,葉鈺很識相地選擇棄暗投明。 別供出是我說的。最后還不忘找補一下。 沒辦法,鄭瞿徽有多恐怖,他心里可跟明鏡似的。 蔣楚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上下審視著葉鈺,除了他還能有誰。 話是這么說,面上還是留了幾分憐憫和人性,很合作地點了點頭。 得到地址的人臉色明顯好轉(zhuǎn),禮貌性地對著許久不見的人寒暄起來。 葉鈺哥,回頭嫂子有什么需要讓她直接找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律師費全免。 這話一出,面子很大的人瞬間黑了臉。 葉鈺娶了個還在念大學的小嬌妻,性子急脾氣大,成天把離婚掛嘴邊,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小楚,你變了,告訴哥是誰把你帶得這樣壞。 葉鈺開始走懷柔政策,將扼腕嘆息演得很逼真。 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蔣楚隨口應著,包包資料一拿就準備走人,片刻不耽誤。 /// 冷柔說不知道他在哪,還敢拿得天獨厚的美貌和不可逆的生理需求起誓,八成是真的。 從浮城回嶺南的飛機上,蔣楚一遍遍看著郵箱里的資料,以及早年間查到的,只要是和鄭瞿徽有過交集的人都被她單拎出來一一考量。 綜合盤點下來,最有可能產(chǎn)生聯(lián)系又恰巧能幫到他的人一只手就數(shù)得過來。 除了他高中時期的狐朋狗友,就剩下一個葉鈺。 和半路參軍的高家不同,葉家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將門背景,從太爺爺那輩起就擔當著保家衛(wèi)國到重任務,時至如今,葉家上下都在軍中位居要職,其中利要可想而知。 葉鈺比鄭瞿徽大兩屆,高中沒畢業(yè)就被送到軍事管理學校,在嶺南期間倆人并沒有交集,真正讓蔣楚多心的,是同為軍校畢業(yè)的履歷。 比起那些吃喝玩樂的酒rou朋友,葉鈺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她是鄭瞿徽,也會找他。 蔣家和葉家?guī)状澜?,蔣芊和葉家遠嫁Z市的三小姐更是閨中密友,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蔣楚要找到葉鈺不難,難就難在他肯不肯透露。 好巧不巧,葉鈺和小妻子領(lǐng)證之前在蔣楚這兒做過一場婚前公證,突破口來了。 找到了他老婆,再和他坐下來好好談就簡單多了。 順理成章,這才有了辦公室逼供的那一幕。 去找他的路上,蔣楚難免恍惚,一切的獲得比預計得容易太多。 葉鈺大概是有心偏幫她,又或許,所有的艱難險阻才剛剛開始。 有地址也并不好找,導航的最后一段路,蔣楚開著車在別墅區(qū)里外繞了近一小時。 終于,暮色降臨之前,她找到了山群間唯一亮著的那一盞燈。 下車,觀察了四周,在斜后方的隱密處定了一輛車,被大片竹林擋住,不仔細看很容易掠過。 核對了門牌號,蔣楚走到門前,密碼的滴滴聲莫名刺耳,在寂靜下襯托得格外鬼祟。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按下門把手的同時,她很可疑地看了看身后。 希望沒有媒體,這里太偏僻了,應該不會,蔣楚在心理安慰。 開門,進去,大門關(guān)上。 屋子里靜悄悄的,目光所及都是暗色,外邊庭院的景觀燈暈染出柔和的氛圍光,照進來幾縷,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蔣楚沒有脫鞋,她嘗試著往里走,墻角的聲控燈應聲而亮,每一步都踩在陰影上。 跨過轉(zhuǎn)角,客廳的布局呈現(xiàn)在眼前,回字形的沙發(fā),中間是一個正方形矮茶幾,很大,和普通人家里的圓桌差不多尺寸。 茶幾上放著幾張零碎的殘破的紙片,一杯沒喝完的咖啡,隨意放置的打火機,燃了半截的煙被碾碎在煙灰缸里。 蔣楚來不及看清那根煙的牌子,沒伸手試探咖啡是否余溫尚存,以及那些紙片上到底寫了什么。 她被一陣力道由后擒住,脖頸上是屈指有力的手。 指尖收縮,勒住最后一口呼吸。 蔣楚能感受到稀薄的空氣一點點從喉道里被擠出的瞬間,時間變得緩慢難熬。 別動。身后是男人低啞憤怒的嗓音。 是憤怒的,她聽得很明確。 - 沒有糖。 昨晚王者連跪?qū)崙K無法入眠半夜發(fā)瘋碼字。 情緒可能受了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