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和習(xí)慣
等待和習(xí)慣
你不信我? 他那一句問,就是不信了。 溪曦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哪個字不值得信任。 照片拍到她出入溫禹霖住宅,哪怕后來溫禹霖送她,他們之間也隔著一個太平洋的距離。 她去找他也確實(shí)為了處理mama被跟拍的案子。 可能是她太草率地一筆帶過了,溪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我和他是 江酬看著她絞盡腦汁地辯解著什么,心頭一陣煩躁。 他不喜歡聽見她把自己和其他男人捆綁在一起,不管是溫禹霖還是別的什么人。 江酬很自私的認(rèn)為,劉溪曦口中單人旁的他,只能是自己。 這種占有欲十分無理取鬧,但他就是這樣,非要這樣。 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我以為裝做沒看到就可以當(dāng)事情沒發(fā)生過,原來不是。 江酬看著她,五味雜陳,就如同他此刻都心境,辨不清東南西北,彷徨無助。 溫禹霖是什么樣的為人,他的感情觀多苛刻,我在乎的是你和他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嗎。不是的。 我在乎的是你,為什么遇到事情第一順位想到的永遠(yuǎn)不會是我。行程有Susan,接送有司機(jī),連打官司你都能自己找律師,那么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我重要嗎,我能幫到你嗎,我可以為你做什么呢。 這些問題在你一次次的舍近求遠(yuǎn)里,我時常問自己,沒有答案。 現(xiàn)在好像有了,其實(shí)我什么都不是,你或許喜歡我,但你不需要我。 比不需要更讓人絕望的是,她不信任他,所以無法做到全盤托付,全心依靠。 這答案太刻薄了,直直將人擊垮,而江酬的驕傲,不堪一擊。 不是這樣的,你很重要。 他的長篇大論,讓溪曦沒有防備,她心疼了,看著眼前沮喪的男人,又或者是大男孩。 她不知道該從什么時候開始說起。 從第一次會所包廂偶遇開始? 從第一次在記事本里勾勒他的輪廓開始? 從第一次約定再見面的那刻開始? 抑或是她對他的為期數(shù)年的憧憬幻想里。 在每一場青春汽水味的夢里。 在他燦爛的笑里,盛滿歡喜且閃閃發(fā)光的梨窩里。 她無從說起。 她的少女情懷,全是他啊。 她喜歡他,好多好多年了,到面對他質(zhì)疑的這一秒,那些單方面愛戀好像都變成了泡影。 他的一句不肯定,所有都幻滅了,接連破在空氣里,悄無聲息。 江酬,我好喜歡你,只喜歡你。 溪曦覺得委屈,眼眶是讓人憐惜的粉紅色。 年少輕狂只那一次,情緒太滿,她語無倫次地重復(fù)著單調(diào)的告白。 她難過極了。 江酬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 他其實(shí)是信她的,那為什么要惹她傷心。 驕傲碎了就碎了,只要她展顏,江酬覺得他碎了都不礙事。 不要哭。男人笨拙著輕拭她滾落至臉頰都淚珠。 你看他有多傻,連勸女孩子別哭的話都這么單薄無力。 偏偏就有人義無反顧不回頭地愛著這樣一個傻子。 比起溪曦單純的難過,江酬神情錯綜復(fù)雜。 腦子里亂得一塌糊涂,她的告白,冰涼的淚,江醒的話,計(jì)劃外的出差,江家上下的不贊同。 最最重要的是,他放不下她的自己的心。 所有的思緒交織在一起,讓男人一時間六神無主。 爺爺本就不滿意她,更何況現(xiàn)在外頭負(fù)面新聞滿天飛。 溫家和江家都是有頭有臉的門戶,再加上與溫禹霖有婚約的宋家。 像是一個雪球越滾越大,越大越不受控。 江酬看著她,藏在心里的自私鬼蠢蠢欲動。 如果她也是同樣地認(rèn)定他,或許,她會愿意。 如果,你可以退出娛樂圈的話 他知道這話很混賬。 如果愛一個人是要以犧牲對方的某一部分作為前提,那他愛得太卑鄙了。 可是,你無法否認(rèn),離開娛樂圈是解開目前困境的最優(yōu)方案。 八卦沒有了,緋聞消除了,江家接納了,而他們也可以擁有彼此。 皆大歡喜,除了,她會失去一些什么。 什么? 溪曦好像聽到了,可她不敢信。 他不該在知道這份工作于她而言意味著什么的大前提下,還說出如此荒唐的話。 我想你退出娛樂圈,為了我,可以嗎。 江酬看著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很清晰也很殘忍。 他問得懇切,甚至帶著求。 溪曦靜靜地看著他,有不解有困惑:因?yàn)檫@些八卦嗎? 不全是。 江酬沒說話,眸色暗淡卻閃爍。 溪曦想到了什么。 他這一回出差,走得匆忙,司機(jī)沒跟著已經(jīng)是蹊蹺了。 江酬沉著臉色,娓娓道:我這回出差,是為著江氏的應(yīng)酬。 他不點(diǎn)破,只是在真相面前撕了道口子。 她這么聰明,自然猜得到其中原委。 所以,我的職業(yè),臟了你們江家人的眼了? 溪曦述說著事實(shí),語氣波瀾不驚,好像沒生氣,其實(shí)寒了心。 臟這個字眼用的很犀利,江酬聽了本能地蹙眉不展。 他不說話,溪曦就接著問。 你和他們達(dá)成了協(xié)議,只要我離開娛樂圈,他們愿意大發(fā)慈悲接納我? 她越說越離譜了:你說的這是什么話。 你又說了什么廢話呢。溪曦看著他,像是聽一個笑話,笑出了淚花,我該感謝你吧,跨越門戶階級破格選擇和我在一起,想一想,江少爺確實(shí)屈就了。 江酬不喜歡她把自己放在如此低下的位置,他知道,她素來是驕傲自清的。 你別說氣話,我也沒有其他意思,你很好,是我不好。他出了一道沒得選擇的選擇題,讓女人去遷就,這很沒用。 是,你不好。溪曦抬手抹了眼淚,腰板挺得直直的:江酬,我沒說一定要嫁給你吧。 男人死死瞪著她,眉宇間起了風(fēng)暴。 或者你也可以考慮離開江家,我養(yǎng)得起你。 如果愛就是一昧的遷就和無底線的退讓,那不是她要的。 你覺得可能嗎。這是天方夜譚。 收回了賭氣,溪曦輕嘆了一口氣,頓覺無力。 她說:退不退圈重要嗎,哪怕我退了,從前的那一段也不會憑空消逝。對娛樂圈的一切都習(xí)慣用固有思維去判斷的你們,其實(shí)都一樣。 這么淺顯的道理,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可哪怕想到了,他還是說了無用的話。 她一貫是贏弱嬌柔的,江酬知道,平日里的堅(jiān)強(qiáng)任性,在如今的兩難之間不堪一折。 哪怕知道江醒的話只是一個引子,哪怕知道江家門里多的是對她的偏見和誤解,可他還是不想放開她。 這種不想,近乎病態(tài),他不惜傷害她,傷害自己,說著違心又殘忍的話。 就當(dāng)是為了我,不可以嗎。大哥點(diǎn)頭支持,爺爺不會反對,全家上下沒人敢對你不敬。那些捕風(fēng)捉影的消息也不會有,你更不用去見不相干的人,溪曦,就當(dāng)是成全我的私心,不可以嗎。 所以呢,我沒得選是嗎,放棄你,或者放棄自己。 他說得冠冕堂皇,每個字都像是匕首的刀光,將她欺負(fù)得遍體鱗傷。 他怎么連欺負(fù)人都可以如此頭頭是道呢。 上一回分手,也是為了莫須有的報(bào)道。 其實(shí)這一回,也是一樣的。 之前沒解釋清楚的疙瘩,像是埋在兩人心里的隱釘,不會致命,卻時不時扎得血rou模糊。 你怪我不需要你,抑或是不信任你,說到底,你又信了我?guī)追帜亍?/br> 如果相愛是一件如此疲憊不堪的事,實(shí)在太悲哀了。 江酬,不如算了。 她說得很輕。 最后一個了字甚至沒了聲音。 我不算,你也別想。男人氣急敗壞地吼。 他悔得腸子都青了,做什么說這些沒用的廢話,沒把她捆在懷里,反而推得更遠(yuǎn)了。 他像是一個發(fā)脾氣鬧別扭的孩子。 溪曦看著他,心里的酸楚和不忍不遑多讓。 她捧起他的臉,用食指撫平男人眉心的褶皺,好半晌都不見效,終于放棄。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不熬夜不生病,保護(hù)好自己,上次那樣都意外不會發(fā)生。 我不讓你擔(dān)心,你也是,好好的。 你整理好自己的心,確定心無旁騖地選擇我,回頭看,我就在這里。 我已經(jīng)習(xí)慣等你,習(xí)慣到覺得等你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甚至我會忘了自己在等你,但當(dāng)你回頭看,回到曾幾何時,你會發(fā)現(xiàn)我其實(shí)一直在。 溪曦閉眼吻著他,嘴唇顫抖得不像話。 江酬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明明人就在眼前,卻好像抓不住。 能抓住的,只剩唇瓣上苦澀的咸味。 后來的后來,江酬時常難眠,閉上眼都是揮不去的苦味。 她的眼淚是毒藥,入骨蝕心。 - 江酬就是個自私,霸道,受盡寵愛的孩子,在家里是,在愛情里也是。 溪曦呢,她喜歡那個帶著梨渦淺笑的少年,也愛上了這個被寵壞的大男孩。 她不過是想讓他們的愛情純粹一點(diǎn),不為權(quán)利,門第,家世,背景。 就像10歲那年的暑假,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問他,甜嗎。他笑著回答,甜的。 -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表達(dá)什么。 但有些固有思維確實(shí)很難扭轉(zhuǎn)乾坤。 - 連著三更,精疲力盡。 還有,這樣的分手有甜味嗎。 沒有么? 你品,你細(xì)品。 還沒有么? 要不再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