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貓咪
流浪貓咪
匆匆換了身衣服凜久就離開了校園。 直到漫無目的的站在了人群來往的街頭才稍有回神,毛絨絨的尾巴從淺藍色的裙子下鉆出來,連尾巴尖兒都顯出一股垂頭喪氣,沒精神的微擺著。 貓耳娘少女在某種意義上還是相當引人注目的,只是她現(xiàn)在沒有心情去管這個。像是落荒而逃,她不知道為什么,身體卻本能的驅(qū)使她逃離,不知名的情緒堵在胸口走到哪里都有種難以呼吸的苦悶。 這從來不像她。 心煩意亂的貓兒鉆進了綠植掩藏的公園深處霸占了一處秋千,尾巴懶散的隨著微微晃蕩的秋千有一搭沒一搭的甩著。她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甚至無法理會發(fā)出著信音的手機。 在此之前凜久還沒有體會過這般復雜的心緒,沒辦法掌控的自己更令人發(fā)慌,于是她選擇在整理好前把自己藏起來。 就如同每次遇到艱難的戰(zhàn)役,時政的壓力,得失和悔恨,不忍面對信任著她的本丸所有人一樣,主君從不能迷茫,她永遠是堅強的、樂觀的指引者。 其實相澤老師也沒有說錯 她最近確實有些得意忘形了。 心cao人使的出現(xiàn)讓相澤消太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去計劃,去培養(yǎng)他,有時候當事人還沒有如何感覺得出來,相澤老師也不是會表露出來的類型。作為一個旁觀者,凜久卻看得出來相澤對這個便宜徒弟的認真。 明明沒有必要的,可凜久還是忍不住吃味了,心cao是徒弟啊和她又不一樣有什么好嫉妒的 和她不一樣 心cao是徒弟,八神凜久又是什么呢? 她只是想要相澤老師再看她多一點,再夸獎她多一點更喜歡她一點。 同樣是課程,哪怕相澤老師更嚴格手下一點不留情也是她最喜歡的課程,她學著用著老師教的東西也會忍不住想,老師看到這樣的她會不會也很高興呢 所以啊,就算有一點狡猾也是可以原諒的吧。 只要她成為最優(yōu)秀的那一個,最可愛的那一個,相澤老師就會更喜歡她吧?老師更偏心聰明可愛的孩子有什么不對? 心cao君也是個很努力的人啊,不遺余力的吸收著相澤老師授予的知識技能。她只是接受老師的經(jīng)驗累積下的建議去找到合適的戰(zhàn)斗方式,而心cao人使在將來完完全全繼承Eraser head的本領。 凜久比想象中更喜歡這個比誰都努力看起來卻有一絲傻氣的少年。 少有變化的表情和烏青的黑眼圈蓬蓬的頭發(fā),有些像老師呢,這也多少也成為加分項。只是好感歸好感,交友不影響競爭,凜久是不會把相澤老師讓出去的! 現(xiàn)在想想,大約就是這里出了問題吧。 她似是自嘲般勾了勾嘴角,抬頭只能勉強看見那一點耳朵尖兒,手指擼了一把毛,將平日里翹起的貓耳朵往下巴拉,真是只貪心的貓兒啊 不過是老師讓你而已! 心cao人使攥著拳聲嘶力竭的吼聲讓她清醒過來。 那時,相澤消太從她身旁路過,仿佛看不到她一般眼中只有那個紅著臉抹淚面露絕望的少年朝著他直直而去。是的,她知道是她錯了,相澤老師也知道,他認為她不再適合參與接下來要發(fā)生事情。 少年的憤恨不甘、驚訝與動搖,在男人揉著他的腦袋將他攬入懷里時凜久終于找到了答案。 心cao人使,才是特別的那一個。 那些被忽略的細節(jié)逐漸清晰起來,相澤對心cao的了解和關心都非同尋常。本就話少的男人曾反復說過入學考試的不合理,實戰(zhàn)對某些類型的個性限制頗大。這個某些類型,當然不是指心cao的精神系,但顯然包含在內(nèi),消除亦如此。 無需太過琢磨,相澤消太只要把自己一路走來的訓練和經(jīng)驗整合,基本上就能直接往心cao人使身上套。這是前輩開拓的道路,是傳承,也是一種缺失的彌補。 相澤老師理所當然的強大著,被所有人敬畏著,實在叫人難以想象他過去時弱小無助的模樣。沉默寡言如他,是否也曾如面前的少年一樣淡然的表面下翻滾著熱烈的暗潮,自卑亦或是被甩下的焦慮與煎熬,拼命尋找著方向,跌跌撞撞前行。 閉上眼,想象著男人十五六歲的模樣。頭毛一樣亂但應該比現(xiàn)在軟和一些,沒有現(xiàn)在這般深重的黑眼圈也沒有胡渣,整日里沒精打采,看起來什么都無所謂的淡漠臉蛋藏在頭發(fā)下、睡袋里,沒有深邃的輪廓與引人注目的特征,是少年略顯稚氣的清秀。 淡定的臉蛋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既是人,就不可能全然由理智構(gòu)成。誰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會到達哪里,變成什么模樣,就像她也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擁有這般叫人無措的情感。 三十歲的相澤消太穿過經(jīng)驗閱歷的累積,透過歲月的影子,與彷徨無措中奮力掙扎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心cao人使的惶恐與爆發(fā)他都嘗盡,都已成為養(yǎng)料催化劑成為現(xiàn)在的相澤老師。想來化解心cao的負面情緒也是在相澤消太計劃中的,不過是被她破壞了而已。 有時候人的行為很好理解。 他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該如何處理。相澤消太從凜久身旁走過,來到少年面前。明明是再清楚不過了卻仍然放任少年承受了更多的壓力,相澤認為自己需要道歉。 而現(xiàn)在,相澤消太的行為實在是簡單直白以至于她一眼就能看透想通。分不清是鼓勵還是調(diào)侃,壓抑的少年被揉亂了毛按進結(jié)實的懷抱,如同穿過時光重重屏障擁抱過去的自己。 這一次,會有充足的時間,足夠他一步步變強,那些潛藏的情緒同樣會成為勃發(fā)的力量,他會守護在一旁。 這樣的場合,似乎是天生強者的八神凜久自然是不應該在場的,她就像一個笑話。尷尬的站在場外摩挲著手指被不知名的情緒攪成一團糟,連退場都顯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滋味。 事實上相澤老師并沒有說錯什么,無論是對她這段時間蓄意表現(xiàn)較真行為的評價還是勸她暫時離開的話語。 而造成她此時此刻苦悶與焦灼情緒的也正是這兩句話。 如果是山田老師,凜久只會乖巧認錯虛心求教,但絕不能是相澤消太。何況不是他凜久也不會做出這般失態(tài)之舉。 爭寵什么的真是太難看了,八神凜久恨不得回到過去打醒自己。 在相澤消太主動攬過心cao的那一刻,凜久就看明白了。她無論如何表現(xiàn),再努力,再優(yōu)秀,也絲毫不會影響心cao人使的地位,他從來不會以這些來衡量,偏心偏愛更是沒有這種概念。 少年少女間各自不同緣由的較量根本毫無意義。不必多說,凜久也瞬間失去了那點孩子氣行為的興致。 凜久只是不喜歡相澤消太說她而已,哪怕他是正確的。僅僅因為是相澤消太,她就會抑制不住的委屈,難過得心口突突疼痛,甚至想毫無根據(jù)的大鬧一場。 這不是凜久想要的,她只想要和老師撒嬌,盡管很難仍是想盡可能的得到他的目光。無論是那粗糙的溫柔手掌還是寬闊的胸膛懷抱她都有那么一點,或許更多一點,她想要獨占。 她可以有耐心的去籌謀,去滲透,直到相澤老師徹底習慣她,再謀求更多的感情。哪怕沒有戀愛的經(jīng)驗她也遵循著本能試圖做一個游刃有余的獵手,花點心思,總會達成目的。 畢竟,情愛的滋味才不過初嘗就美妙得叫人情難自制,值得投入更多。 而現(xiàn)在,她不確定了。 也不外乎一遇上感情的事會有那么多夸張奇葩的腦回路和saocao作,凜久意識到她會去爭這無意義的一時長短說到底還是因為沒有一個支撐點。 就像心cao說的那樣,不過是老師讓她而已。凜久可以把他對自己的不排斥,溫柔,甚至曖昧一廂情愿的視作兩人逐漸在靠近,愛戀的萌芽。 而那實際上說不定只是相澤老師的容忍,他不應拒絕她的靠近,他需要負責和付出。她執(zhí)意要聽他那一句我回來了,他覺得做出這些無關緊要的讓步也無不可,只要她高興。 只要她高興,就可以揮霍男人除魔衛(wèi)道教書育人多年的積蓄吃香喝辣做個精致仙女,百忙之中抽空看一眼別把崽子的奶粉錢也敗光,其余只要給他留口果凍就行。 相澤消太連自己都能賠給她,這些越界的縱容和曖昧又算什么。很遺憾,八神凜久對這些都沒有興趣。 想清楚這些的凜久依然沒有任何松了口氣的感覺,大約是太過煩悶,她跳下?lián)u搖晃晃的秋千又開始亂逛。抬頭已是暗沉的天色,街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陸續(xù)亮起,不知道這只流浪貓的鏟屎官有沒有在想她呢? 于他而言你究竟是什么呢?她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答案。 在不長的相處過程中,心cao也曾裝作不經(jīng)意間問過她。 為什么會想成為英雄呢? 為何會選擇英雄?因為天生的強大個性不做英雄浪費?因為才能應該在陽光下接受鮮花與贊譽? 她也配合的認真想了想,應該沒花多長時間,將她早就決定好的答案頭一次訴之于口: 我啊,至今為止都在為守護著某些重要的東西而活著,可為之付出一切。 許多人認為英雄都是無堅不摧光鮮亮麗的,但他們更愿意去守護著普通人社會的光鮮亮麗和平安穩(wěn),我也一樣。 曾經(jīng)拼命守護的信念與立場從不曾忘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她站在影中向往光,所付出的一切亦無人知曉,不知名的華麗武士尚且穿梭時空維持著歷史的穩(wěn)定,驚鴻一瞥,怪異傳說亦不會有她的分毫參雜在內(nèi)。 為什么選擇英雄?不是因為陽光下的舒適愜意,只是因為身處無邊黑夜仍有蠟燭燃燒自己也要將你點亮。 因為她看到的英雄結(jié)實而可靠,混亂與朦朧中牢牢扣住她的手臂是隔離惡意的屏障,連昏暗中踐踏惡意的一點小氣巴拉都顯得氣勢洶洶簡直酷斃了。 是血rou之軀。 她混沌的腦子唯有記得那平穩(wěn)的脈搏炙熱的鼓動。 他是黑色,掩藏在黑的瞳與發(fā),黑色包裹著他立于黑暗的角落,所到之處卻是溫暖的柔光。 夜晚的街道逐漸蘇醒,路燈照著行人行色匆匆,兩旁的櫥窗擦得锃亮羅列商品琳瑯滿目,吸客的音樂混著街頭新聞被敏銳的耳朵捕捉。 本次新聞要點。英雄潮爆牛王破獲一起持刀爆破綁架案,粉絲穿著同款牛仔褲蜂擁而上造成道路擁擠;真子公主代陛下出使訪問東南亞優(yōu)雅王儲風范享譽鄰國;探討現(xiàn)今英雄社會制度下的弊端宮崎評論員言語犀利;盛夏將至,關東地區(qū)國民夏日祭的準備熱火朝天搖曳不定的水面之上是一片祥和寧靜。 她至今好好保存著那張作為罪證的紙條。那上面工整的寫著他的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并附上了舉報投訴電話,看到的那一瞬間除了愕然竟是嗤笑了出聲,連疲憊與疼痛都忘了。 若英雄都是這么可愛的人也不錯。 不是三頭六臂的神明,只是個做了他應該做的他認為最合適處理方式的,自始自終也沒打算替自己辯解一句的公務員。 還是一個即將丟了飯碗的公務員。 無論是破戒破規(guī)還是循規(guī)蹈矩都有跡可尋,有幾分好笑又充滿著莊重,仔細想想,還有些許悲壯。 他會死嗎? 沒有鮮花掌聲沒有贊譽如潮,黑漆漆的糟糕大叔貓著身子今天也蹲在哪個犄角旮瘩里,漆黑的瞳孔倒映著一片萬家燈火輝煌。 某一天,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靜悄悄的逐漸變得冰冷。他可能流盡最后一滴血救下了人質(zhì)也可能就這么帶著遺憾被黑暗吞沒眼中最后一絲光芒。 入場默默無聞退場亦悄無聲息。聽起來多酷,拿的卻是妥妥的Be劇本。 她的英雄,實在是耿直過了頭。 凜久知道她阻止不了,Eraser Head的英雄火焰會燃燒到最后一刻,哪怕對相澤消太一無所知她也這么肯定著。以一人之力去對抗暗夜實在是太過微薄,但英雄和審神者同樣是無數(shù)的繁星,一顆墜落一顆又升起,星火相傳永不熄。 只是,蹲角落看盡人世沉浮這種事她很在行的,也算她一個吧。他所守護著的世界她便也去守護,畢竟,這世界里面也包括他。 她每解決一個案件每救一個人都會稍稍卸下一點點某個公務員的重擔,哪怕減少一道傷痕也好,這就足夠了。 今天的凜久,依舊為了加入擁有黑色英雄的世界守護者陣營而努力著。 獨自流浪的貓咪有時會被心生歹念的壞人惦記著想要擼一把,跟了她小半路的街頭混混瞧見四下人少,終于將表面柔弱可欺的貓耳娘堵在了岔路口。 小meimei一個人多沒意思?要不要哥哥帶你?哥哥我最喜歡可愛的小貓咪了保證會讓你舒服的!大金鏈子金屬耳環(huán)皮衣和被發(fā)膠凝固的頭頂,他還挺朋克,就是表情太扭曲了。 就是,我們倆兄弟對女孩子可紳士了!類似打扮的哥倆好非常不紳士的朝她伸出罪惡的爪子。少女強自按耐心中的厭惡將耳朵向后蔫蔫垂下,卷著尾巴嚶嚶后退伺機逃跑,反正他們追不上貓。 越是可憐無助的姿態(tài)越容易使人放松警戒,也越容易激發(fā)人的獸性,叫人笑得猖狂步步逼近 到此為止。尖銳聲中的低沉嗓音十分突兀。 一身黑的男人忽然從旁邊掉下來,落地幾乎不發(fā)出聲響,揚起的黑發(fā)重新將嚴肅掩藏。男人光是站在面前就帶有無形的威懾力逼退心懷鬼胎的人。 越是外強中干的這個時候都還不忘放下毫無氣勢的狠話,大叔你也好這口就直說嘛嚇人做什么!貓娘就先讓你了!說罷匆匆離去。 攥著裙角的手指緊了又松,不過相隔兩步的距離剛才氣勢兩米八的人側(cè)過臉來,還是一言難盡的頹喪。淡金色的燈光拂過他生出細碎胡渣的英俊側(cè)臉,忽然讓她有種想抱著啃一口的沖動。 但她不會這么做。 相澤消太習慣性的伸出手似是想像往常一樣揉搓那對毛絨絨的貓耳。幾乎是同時女孩的耳朵就向后壓下,迎著男人停在半空的手掌猶豫要不要繼續(xù)飛機耳,她不必言語拒絕的姿態(tài)就顯露無遺。 大手放了下來,攤開來遞到她面前,是粗糙的手指和縱橫的紋路。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相澤,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斟酌再三還是把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寬厚的手掌包裹著她的,熱度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流向全身,雖是不解仍是有些許被安慰到了。男人拉著她走,目的地不用說肯定是自家公寓。 回到人來人往的大路上,這一對奇怪的組合有些顯眼,主要還是在于讓人一眼無法忽視的白發(fā)貓耳娘,進而掠過喪著臉的頹廢大叔。有幾人露出了然的神色,說不定心中諷刺別人墮落的時候也有那么一點蠢蠢欲動。 男人沉默著牽著她走,又像是在思考如何開口,在女孩的注視下不多時才組織好語言,看起來正要說些什么時凜久卻打斷了他。 情感與理智可以算做兩碼事,對人來說卻是無法分割的部分,做出的選擇偏重也不同,她習慣于提前擬好計劃,哪怕計劃趕不上變化數(shù)次推倒重來也不介意。不考慮使人困惑煩惱的因素,她就能輕易得出答案。 她微笑著將自己的答案告訴相澤消太,看到對方的意外一閃而逝,一陣沉默過后他低聲說,好。 這樣真的挺好的。至于其他的,既然這么勉強,就不必說了,她也不想聽了。 那只牽著她的手,溫度還是太燙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