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同謀
14 同謀
次日是周六,徐言沒有排課,約了喬興蕊看電影,而徐聞要補英語。早餐快要吃完時聽見李阿姨嘀咕:聞聞怎么還不起床呀,上課要遲到了。 正要上樓去叫,就見他頂著鳥窩頭,提線木偶般拖拖沓沓地從樓上下來,黑眼圈快要掛到臉頰。 喔唷,這是怎么了,昨天沒睡好? 徐言也邊擦嘴邊好奇地打量他一眼。 徐聞在看見她時耷拉的眼皮提了提:你干嘛起這么早?她不用上課時,可是能睡到吃午飯的。 又看她已經(jīng)梳妝打扮完畢的樣子,可見是逮著機會出去談戀愛!哦有約是吧。 徐言聽出他話里有話,略帶警示地往客廳方向使眼色,爸就坐在沙發(fā)上。幸而徐建洲一心在看報紙,只說:你還管人家,看看時間,還不抓緊時間吃早飯,上課要遲到了。 徐聞煩躁地把頭發(fā)揉得更亂,坐下來胡亂抓了片吐司團成皺巴巴的一卷往嘴里塞。面包堵得人嘴巴發(fā)干,看見她放下紙巾補唇膏,那唇膏帶一點點顏色,櫻桃樣的紅。他喉嚨噎得更加難受。李阿姨剛倒好牛奶,他就已經(jīng)起身:飽了,不吃了。 ???不吃了?吃這么點怎么行? 你別管他。徐建洲抖了抖報紙,誰讓他自己睡過頭。 確實今天是睡晚了。時鐘催命一樣在墻上走著,催得徐聞心頭亂麻絞得愈來愈緊。回嘴心思都無,徑直上樓收拾書包。 李阿姨還在念,忙忙叨叨進廚房找密封袋,啊唷,不吃早餐可不行,一會讀書都沒力氣。我給他打包一點路上吃吧。 徐聞哪有閑情逸致帶早餐,只是經(jīng)不住李阿姨叨念,嗯嗯啊啊應(yīng)承著將袋子隨便塞進了書包角落。 外面正是艷陽高掛,推開門熱烈陽光直照得人眼睛一花,熱浪滾滾地澆了人一頭一身。他也顧不得曬,看了眼時間,擰著眉急匆匆往地鐵站走。 才走幾步,就看見徐言在前頭。她倒悠哉,撐一把遮陽傘,格子短裙惹人嫌地一飄一蕩。 徐聞悄無聲息湊近她,猛地一彎身鉆進了傘里。滿意地看見她受驚后小獸炸毛一樣聳起的肩膀,在看見是他后才松了下來。 曬死了,載我一段。 我可不著急。你現(xiàn)在還有時間跟我慢慢走? 反正也是要遲到的,這么熱,還不如干脆慢慢走呢。 徐言白他一眼,不自在地伸長手臂將傘撐過他頭頂,舉了一會手就要酸了。 她忽然察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jīng)長得那么高大,一米八幾的個頭,她只及他肩膀。原來他們都長大了。從某個時刻開始,不知不覺長成了兩個陌生人。 蹭傘那位倒是老神在在,全然沒有要替她拿上一拿的意思。她的傘不大,兩人因此挨得過密,手臂要碰不碰,近了又遠,遠了又忽近。 傘下籠罩的這一方空間反成了蒸籠,烘得人面頰熟透。他仿佛感覺自己連呼吸都是燙的。 兩人一前一后地進地鐵站、過安檢。徐聞故意說:你干嘛,跟蹤我??? 誰跟蹤誰???我坐兩個站要轉(zhuǎn)線。 你去哪? 她說了一家購物中心的名字。 哦,對,你要去約會。 約什么會。徐言想起他剛才在飯桌上,以后在家,你別知道了知道了,徐聞不耐煩地往上抖了抖書包,不會把你秘密泄露出去的。 徐言抿了抿嘴。 列車進站了,呼啦啦的人從地鐵上下來,將他們沖開。兩人一左一右踏進了車廂,仍是相對站著,中間隔著一扇滴滴滴關(guān)上的車門。 地鐵發(fā)動前進時,她忽然說:我跟江川沒什么? 車門外風聲呼嘯,也不知他怎么就捕捉得這樣快。走過來握著橫桿傾身盯住她:你跟江川怎么啦?臉上是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 徐言吐出一口氣,鼓著臉不去同他對視。我們沒在一起了。 哦 他笑得不知所謂。徐言懶得和他分辨,索性戴上耳機聽英語。 徐聞又走回門邊背靠著座位擋板,懶懶地從包里掏出李阿姨打包的早餐。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感覺到餓了。徐言看見,摘下耳機說:喂,地鐵里不能吃東西的。 徐聞看了看左右。我這又沒味道。 那也不好 正說著,徐聞背對的方向就走來了巡警。徐言趕忙快走兩步到面前拽他衣角,他塞了滿嘴的面包,倒是立刻反應(yīng)過來將袋子扔回書包里,轉(zhuǎn)身背對巡警經(jīng)過的走道用力咀嚼。 徐言被他堵在門邊的小角落,看他松鼠一樣的腮幫子忍不住捂著嘴,肩膀一抖一抖。徐聞大概也意識到這做賊般的舉動太過滑稽,噗嗤笑了出來,又拿水喝來掩飾。 巡警從他身后走了。徐言抬眼看他時才發(fā)現(xiàn),離得太近了,他低垂眼睫仿佛能在她心上搔癢。他說:走了沒有?是有一點輕的低沉語氣,好像他們是地鐵上一對竊竊私語愛侶。 走了。她心慌地別開視線。不該提醒他的,這一幕比讓巡警訓誡都來得危險。 好險,車廂內(nèi)語音提示,前方到站就是她要下車換線的地方了。她暗自松一口氣,心道為什么他還不退遠,卻不知道他心中遺憾這兩站距離如此之短。 徐言再度看他。我到站了。 嗯。 他是有一點失落嗎?目光黏在她臉上,這樣膠著。 太慢了,為什么還沒進站。只好找話說,你別在地鐵上吃東西了。 我知道。 車門外驀地一亮,終于是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