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曲小檀和張繼青的第一次上床是在1979年的一個下午。

    張家名下房產(chǎn)不計其數(shù)，太子爺張繼青就讀九龍華仁書院，偶爾會宿九龍?zhí)痢?/br>
    曲小檀念書的女子中學(xué)和華仁書院相差一條地鐵線，張繼青沒有來接她。

    曲小姐那天是第一次見到張繼青流血。

    黑幫盛行，街頭打打殺殺的畫面已經(jīng)逐漸黑白化，開山刀變作公文包，走在大街上哪個識得是古惑仔。

    張家一向低調(diào)做人，也不見有甚仇人，張繼青被開一槍屬實(shí)叫她吃驚。

    曲小檀到九龍?zhí)羷e墅的時候，張繼青在包扎傷口。

    他沒喊私人醫(yī)生上來，不知是作甚打算，早先談好這日給她補(bǔ)習(xí)功課，看樣子也不能繼續(xù)，曲小檀抬聲喊他名，打算先走。

    斯文英俊的張少掀開眼皮睇了她一刻，一語打住，坐。

    曲小檀哪叫他嚇住，她不過挑眉一笑，你不怕死，我怕死，我可沒做和你一起死的準(zhǔn)備。

    張繼青給自己纏紗布的動作不停，嘴上倒是勾起一抹笑，揶揄道，這么怕死?

    你問問哪個中六女學(xué)生不怕死?

    張繼青從床上順過一包煙，咬在嘴里點(diǎn)上了火，透著那點(diǎn)焦紅色火苗望住她，放柔了語氣，小檀，坐下陪我一會。

    事實(shí)證明，是不好隨意作陪男人的。

    哪個知道他會獸性大發(fā)?

    六點(diǎn)，夕陽下沉，天花板上一面是鎏金彩霞，張繼青在吻她的頸窩。

    兩人也還算是衣冠楚楚，只有她校服襯衫紐扣開了兩個，露出瑩瑩雪膚，她兩只手手腕被他握在手心，溫?zé)狍w溫相互傳遞，張繼青吻了一會忽然撐起頭來瞧她。

    曲小檀不明所以，問道，怎么?

    你覺得這個時間段好不好?

    曲小姐沉思了片刻，沉吟道，還可以。

    張繼青把她思量神情看在眼里，慢慢地笑出聲來，摟住她的腰攬?jiān)趹牙?，把她兩顆紐扣扣上，道，不碰你，睡一會。

    曲小姐并不抗拒，她很久沒窩在過溫暖的懷抱里，何況這個懷抱給予她多大的安全感。

    第一次是發(fā)生在夜晚。

    大約一兩點(diǎn)，曲小姐不是記得很清楚。

    當(dāng)晚月色如水，皎潔而明亮，柔和而清澈，曲小姐覺得那句月光如水水如天確實(shí)不假。

    窗外是一輪明月，九龍區(qū)是銀白色的，遠(yuǎn)處的高樓大廈，遠(yuǎn)山，都是濃重的輪廓。

    張繼青見她一直在望窗外，不由停下了動作，手撫上她的臉頰，捏了捏臉上的rou，問道，在看甚么?

    夜景。曲小檀思慮一會，補(bǔ)充道，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不錯，我可以接受。

    張繼青怔了一刻，含笑道，好。

    張繼青真的很溫柔，和傳言里，別人的口中一點(diǎn)也不一樣。

    曲小檀第一次覺得一個男人可以這么溫柔。

    她覺得自己是沙灘上的魚，沒有活路難耐又煎熬，張繼青會和她十指相扣，愛憐又溫柔地吻上她的唇，給予她足夠的生路。

    她覺得自己是一葉扁舟，在欲望的潮水里浮浮沉沉，張繼青又會撈起她來，輕輕啄吻她的唇角，叫她覺得有幾分真實(shí)。

    曲小姐起先并沒有痛到不能自拔，這場性事并未叫她嘗到多少苦楚，她卻不知為何，凝望著天邊那輪彎月，掉下一顆淚來。

    他長長的嘆息，把她抱在懷里，一只手扣住她纖纖細(xì)腰，安靜撫過她秀發(fā)，任她淚水浸濕肩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