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我回來了
第二十一章:我回來了
林筱一開始常來看傅九卿,后來發(fā)現(xiàn)顧念對她的敵意后便不再來了。 但這天接到顧念的電話她還是有些微詫異。 顧念捧著白菊花站在病房門口,手里拿著手機,視線落在屋內(nèi)的傅九卿身上。 喂,林筱。 林筱習慣了她直呼名諱,敷衍地嗯了一聲。 想請你幫個忙,我今天有事,幫忙看著傅九卿行嗎?女孩聲調(diào)平緩,不像在求人,倒像是命令。 林筱倒是挑了挑眉,拿上車鑰匙出門,嘴里卻說著:小朋友,你可巴不得我離得遠遠的,這會又找我,我憑什么答應(yīng)你?嗯? 我父親的忌日,我去看看。 林筱猝然一頓,少頃,平靜地說道:行吧,這次不算你跑腿費了,我現(xiàn)在過去。 謝謝。顧念掛了電話,走出病房上了車,向墓地駛?cè)ァ?/br> 說來也怪,顧念從有記憶起就沒見過這位父親,但因為血脈相連,又不得不在這一天去悼念他。 她看著窗外景色掠過,光亮在她眼底零星閃爍,記憶突地涌來。 她耳中所聽見的有關(guān)顧先生的事跡都在告訴她,顧先生是個溫柔爾雅的人,與陸千禮在大學墜入愛河,和很多普通人一樣結(jié)婚生子。 但陸千禮越來越明顯的占有欲與掌控欲讓他實在筋疲力盡,久而久之,便連家也不回了,每天聽著陸千禮像個潑婦一樣在耳邊念叨著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為什么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最后到我養(yǎng)著你不好嗎,為什么要去外面。 顧先生厭惡極了,也怕極了,終于受不了離開了。 陸千禮的掌控欲轉(zhuǎn)移到了剛出生沒多久的顧念身上。 陸家不是什么名門望族,能創(chuàng)立那么大個公司確實是她陸千禮的實力強悍,顧念的祖父祖母都是教師,對陸千禮的要求極為嚴格。 自小沒有自由的陸千禮渴望掌控一切。 這就像一條看不見邊際的食物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掌控欲猶如詛咒一般環(huán)繞食物鏈上每一個角色。 但她好像幸運地逃離了這個怪圈。 陸千禮葬在了顧先生墓地旁,顧念將白菊花分為兩捆放在兩人墓碑前,像每一年一樣擺弄好祭奠事物,在墳前沉默片刻,隨后無聲離開。 這個儀式就像每一個生命必須完成的任務(wù),它在最初幾年后便失去原本的意義,卻依舊被鍥而不舍地實施下去。 病房里林筱正削著蘋果,聽見身后動靜回頭瞥了顧念一眼。 顧念沒有在意這道目光,走進病房后拿出書本開始記憶題型。 傅九卿做了什么都不告訴你這件事你怎么想?林筱十分突兀又殘忍地將問題擺在顧念面前,讓人措不及防又難以回避。 顧念箴默不言,似乎在認真看書,在林筱以為她不愿回答時,她又開口說道:她總把我當孩子看待,覺得她身為年長者應(yīng)該保護好我,但她是我的愛人,不是我的長輩,我跟她從相遇開始就處于平等地位。 林筱卻狀似反駁地說道:當一個人自己都覺得自己應(yīng)該處于被保護的地位時,就不要奢望成為保護別人的人。 她啃了一口甜膩的蘋果,把玩著刀含糊道:有些事兒不是口頭說說就能解決的,她就算告訴你她做了什么,你又能幫得了什么呢?徒增壓力罷了。 落華集團查不出傅九卿的動靜,也該查得出傅家的動靜,是自己的東西就還好利用,你排斥它,它就不是你的了?那你干脆把它送出去啊 。 林筱沒給顧念一點面子,淡淡地刺道:落華沒了,你就一窮二白,覺得自己更無法與傅九卿并肩作戰(zhàn),留著又在無時無刻提醒你陸千禮對你做的那些事。 就像無時無刻不活在她的陰影里,是嗎?林筱哂笑,那你口口聲聲說的什么并肩作戰(zhàn)就像放屁一樣,沒膽子舍個干凈,也不接受這饋贈,倒是心安理得的很。 眼睫下垂,擋住了女孩眼底的情緒,漆黑得仿佛在醞釀一場暴雪。 林筱吃完蘋果起身朝門口走去,要真覺得想做點什么,就去管管落華,不然就自己賺錢,沒人欠你。 砰地一聲門響,屋內(nèi)歸為寧靜。 啪嗒一聲書本落地,顧念靠在沙發(fā)背上,眼眸沒有焦距地看向傅九卿。 她本就是個膽小鬼,不肯接受自己是dom的事實,不敢遠離陸越的庇護,不愿沾染落華的生意,卻心安理得地花著這些錢,用著這些勢力。 可膽小鬼的下場就是看著自己在乎的人在面前受傷甚至死去都毫無辦法,無可奈何。 顧念盯著床上的傅九卿,無聲地嘆了口氣。 每年高考那幾日都是悶熱與潮濕相互裹挾的日子。 雨不大,卻細且綿,淋淋瀝瀝地落在人肩頭上,霎時又失了蹤跡。 跟人的心情一樣,起起落落,總也到不了實處。 叮鈴鈴鈴考試結(jié)束,請考生停止作答。 啊啊啊啊?。±献咏夥帕耍?! 臥槽!!我的高中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快掐掐我,告訴我這不是??!疼疼疼! 考生陸續(xù)離開考場,空曠的cao場上沒多久便擠滿了人,跑在最前頭的,赫然是第一個沖出考場的顧念。 她在雨中奔跑,向著唯一的光跑去。 她會來吧她醒了嗎 無數(shù)個念頭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浮現(xiàn)于腦海間,但她什么都不想猜,她只想要最后的答案。 終于,她擠開了人群,抬頭向?qū)挚慈ァ?/br> 家長們都站在顯眼的位置,頂著滿頭大汗,在這擁擠中焦急等待,顧念目光一掃,心一沉。 不在 她閉上眼,站在人群中,瘦削高挑的身影突兀異常。良久,汗?jié)n混著水汽滑落,她背上書包,緩過氣,打算轉(zhuǎn)身離開。 顧念。 顧念腳步一頓,手指攥著書包泛白,她似乎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所有難言復(fù)雜的情緒擠滿了眼睛,最后化成淚滴下。 她緩慢地,猶如電影慢動作般轉(zhuǎn)過身去,看見了坐著輪椅的傅九卿,正淡笑著看她。 她直勾勾盯著傅九卿,似要從這張熟悉而陌生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心臟在劇烈跳動,一聲重過一聲,在五臟六腑中來回震蕩,絞成一團死死壓著呼吸口。 是你嗎?你真的醒來了?過來接我了? 這些話在口中反復(fù)咀嚼迂回,大腦似有無數(shù)無數(shù)個聲音商酌爭論。 如鯁在喉,難以言說。 最后化為一個很輕卻無法忽略的擁抱。 你回來了。 傅九卿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輕輕嗯了一聲,說:我回來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