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選擇題
18、選擇題
父母是恩愛的。 這點池月從不懷疑。 只是,成年人的世界,不只有愛情,還有家庭和責任。 好吧,后面這句話,是她從電視劇里看來的。 恕她并不贊同。 愛情、家庭和責任又不是單選題,怎么就非此即彼了。 池關勝和顧秀君正在說笑,兩人聊到赫爾辛基的圓頂綠教堂,顧秀君惋惜,差點就能看見極光。 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池關勝溫柔的說,那下次有機會,我們一起去。 顧秀君笑,她笑起來的時候十分溫婉,頗具藝術家氣息。 相愛,又不肯放棄彼此的堅持,在不同領域各自優(yōu)秀的兩個人,誰也不愿低頭。 池關勝和顧秀君的愛情,實在讓池月羨慕不來。 不去了。顧秀君放下碗筷,難得看向池月,眉目沉靜,阿月也長大了,我想國慶后就辭掉里昂的工作,回來陪她。 池關勝愣住。 相比之下,池月反而淡定些。 想了下,她說:mama,我能照顧好自己。 顧秀君替池月夾菜,目光卻看向池關勝,其實這個決定我去年就在想了?;盍舜蟀胼呑?,有時候覺得,真正重要的東西,還是身邊的人。 顧秀君年輕的時候是名畫家,一生都在追求藝術夢,浪漫而又多情。 十三歲起,她便在歐洲各國求學,二十歲認識同在敦認求學的池關勝,兩人迅速步入婚姻殿堂,結(jié)婚后育有一女,后長期定居法國,在里昂大學教油畫。 她本人的經(jīng)歷和她的畫一樣傳奇,因為,這樣長期分居的夫妻兩人,關系竟然還不錯。 先不說這個。顧秀君提議,明天是周末,我拿到了三張莫奈展門票,剛好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去。 比起顧秀君剛才的話,這句顯然更讓池月吃驚。 彼時,她正在吃半塊酥餅,細碎的酥屑哽咽在喉嚨,差點沒咽下去。 想起自己和傅希琛的約定,池月感嘆,以后還是不要隨便立fg,要不然,人生處處是打臉。 mama和傅希琛。 毫無沖突的兩個人,被放在天平兩端,單選題。 她閉眼想了下。 選不出來。 次日清晨,池月醒的時候天還沒亮。 時鐘滴答,五點,指針過半。 她很焦慮。 一家三口出去看畫展,她肯定拒絕不掉,說學校有事也不行,池關勝一通電話給陸鋒就知道到底有沒有事,有事也能換成沒事。 嘆了口氣,池月摸出手機,給傅希琛打電話。 電話響了三下,她正打算掛,接通了。 那個傅希??? 嗯。 輕微的氣音,嗓音很磁。 池月很少爽約,沒有經(jīng)驗,何況對面還是傅希琛。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鐘。 池月問:你醒了嗎? 呼吸低沉,他說:醒了。 我想見你。 幾秒后,反應過來池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可是沒辦法,話已經(jīng)說出口。 事情但凡沾上傅希琛,她腦袋就不清醒,這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得慢慢戒。 好,等我。 嘩啦。 隔著電話線,池月聽見掀開被子細小的響動,仿佛還看見浮動在空氣中的灰塵,和他吸氣時,喉結(jié)滑動的弧線。 你在抽煙嗎? 不知為什么,池月就這么問了。 室內(nèi)灰暗,有些微的光。 傅希琛半靠在床頭,偏過腦袋,換了只手握手機,左手將指尖剛?cè)计鸬臒熁饻缭诖差^。 視線再度陷入黑暗。 靜了片刻,他說:沒有。 那我在,池月摸過門票,接著手機微弱的光,照著念出上面的地址,淮海中路300號平海B11購物藝術中心D3層等你。 他說:嗯。 睡不著了。 池月收拾好的時候,才七點。 她出門,朝主臥室望了一眼,房門緊閉。 王嫂驚訝,阿月,怎么起得這么早? 王嫂,我出去下。池月走到門口,彎腰換鞋,待會兒mama要是問起來,就說我先出門了。 去哪里?王嫂替她拿了個三明治,不吃完早飯再走嗎? 池月接過后,笑著揚手,謝謝,我就吃這個吧。 畫展八點開始。 池月坐地鐵過去,半個小時,剛出站,就看見了傅希琛。 他靠著香樟樹,身形挺拔,神情淡漠。 沉默,倨傲。 就差指尖的一根煙,便可固定成一幅畫。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他朝她走來,影一晃,背包就到了他的手中,走吧。 人潮擁擠,來看展的不少。 兩人排隊檢票,走進大廳。 池月估摸著傅希琛應該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悄悄打量他的臉色。 他側(cè)過臉,問:怎么? 沒事,池月握著他的手,慢悠悠地走,兩邊是絢麗的色彩,如浮光掠影,她說,對了,傅希琛,你是不是不喜歡油畫? 她見過傅希琛的素描,排線精致,筆觸清晰,但從未有過色彩。 想著,池月看向傅希琛,深灰色的外套,黑褲,白球鞋。 他的身上也從有過顏色。 傅希琛擰眉,不喜歡。 喜歡這種情感太高級,他不會。 池月似懂非懂的點頭,那我呢? 問這句話時,池月正站在前。 墨綠色的湖水,蓮花暗紅得像火焰,光影從高處落下,粼粼水波蕩漾著,向遠處蔓延。 她穿著姜黃色的線衫,是碧綠和暗紅交融時的那抹光,本能的,牽動他的視線。 你是,他停頓,吐氣,本能。 這世上,太復雜的情感,他傅希琛沒興趣。 除卻本能和欲念,糾纏著,讓他無法抗拒。 她既是本能,也是腦海深處叫囂的欲念,是煙草麻痹神經(jīng)后的鎮(zhèn)痛劑,也是呼吸。 噢,難怪你總說池月頓時收口,臉頰紅得有些不自然。 他停下腳步,總說? 人影憧憧,燈影斑駁。 池月低頭,象牙白的瓷磚地面光影纏繞,勾勒出他的身形輪廓,如同山間峭拔的霽月。 她踩在上面,把話說完,難怪你總說想上我。 手指被捏緊,池月吃痛皺眉。 她偏生不怕死,抬頭看他,一臉苦惱,可是怎么辦,我好像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