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他第一次產(chǎn)生了想把她帶回家養(yǎng)的念頭

    小白眼狼那時候過得并不好，她還沒來得及懂事，父母就不見了，她家又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她獨自生活了很多年，憑著動物的本能捕食，經(jīng)常挨餓，發(fā)育不良，語言能力也退化了。

    赫爾墨不是她遇到的第一個人，卻是第一個理她的人，但她習(xí)慣對陌生生物充滿敵意，就算赫爾墨給她吃的，沒幾天她還是把他忘了。

    那之后赫爾墨去了狼族第三次，第四次，每次都背上一大包rou，艾凌總算在一次又一次的強化記憶中記住了他，不過她還是不喜歡赫爾墨，原因無他，只要赫爾墨在，他就逼她吃熟rou。

    如果不是餓到不行，艾凌怎么可能吃熟rou？她早就忘記了禮儀和文明，活成了一只純粹的動物，赫爾墨強迫她，她就是不吃，反正等他離開以后她就可以隨便吃了，他把rou放在冰箱里，她知道。

    僵持最長的一次，赫爾墨在艾凌家待了三天，艾凌餓到站不起來，赫爾墨坐在沙發(fā)上吃烤rou，她瞪著他，肚子咕咕叫。

    她真的討厭這個人，非常！

    三天里赫爾墨霸占了艾凌父母的床，鋪上嶄新的床單。他還嘗試給艾凌洗澡，她都快臭了，艾凌上躥下跳，最后被赫爾墨從床底拎出來，她氣急咬了他一口，出血了。

    艾凌被按在水盆里，她怕水，赫爾墨并不溫柔，他只是一個不成熟的少年，沒有經(jīng)驗，只知道先弄濕毛發(fā)，然后擠上沐浴乳揉搓。

    洗個澡像打戰(zhàn)，水盆里的水流得到處都是，赫爾墨的衣服全濕了，到后來，水也臟了，赫爾墨干脆抓著艾凌按在廚房的水龍頭底下沖。

    房子里充斥著尖叫聲與咒罵聲，赫爾墨滿手抓痕，心里火大，但當(dāng)他看到站在洗碗池里瑟瑟發(fā)抖的艾凌，突然靜默了。沒有蓬松的毛發(fā)，艾凌骨瘦如柴，他第一次產(chǎn)生了想把她帶回家養(yǎng)的念頭，養(yǎng)得和迦默一樣漂亮。

    但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當(dāng)時赫爾墨還在上學(xué)，沒有時間和能力養(yǎng)艾凌，艾凌也不親近他，帶回去會鬧成什么樣子，他無法預(yù)估。

    一人一狼的關(guān)系不算好，直到又一年冬天，狼族暴雪，赫爾墨看到新聞后便心神不寧，心里總掛記著那只小白眼狼。

    迦默纏著他要出去堆雪人，他在院子里給迦默堆了一個，鼻子、眼睛還沒裝好，他忽然想到什么，扔下手里的工具就跑，也不管迦默在后面叫他哥哥。

    越野車在雪地上留下野蠻的痕跡，他踩著油門，狂飆而去。

    一路上他表情嚴(yán)肅，不是食物的問題，上一次他給她留了充足的食物，她完全可以不出門，問題是大雪封山，她會被活活悶死在家里！

    狼族的新聞傳到狐族，本來就有時間差，他無法估計暴雪下了多久，艾凌如果沒逃出來，又被困了多久。

    “咚”的一聲，赫爾墨重重敲了一下方向盤，似乎在宣泄心里的急迫，骨頭迅速疼起來，他卻不管，眼睛死死盯著路面。

    路況不算好，六個小時后，赫爾墨踩在狼族的土地上。

    鵝毛般的雪還在不斷飄落，茫茫天地間，只有白色，地上一個洞都沒有，但他確定艾凌家的入口就在這附近，他來過那么多次，不會記錯。

    他變回原形，在地上嗅，刨，雪白的身體幾乎和雪融為一體。

    他一次又一次高高躍起，利用自身重力和沖力，把身體埋進雪地里，前肢用力，死命刨掉厚重的雪層。

    四肢因為長時間埋在雪里變得冰冷沉重，臉上、身上都沾滿雪粒，在不知道挖了第幾十個坑后，他終于找到洞口。

    小巧的狐身飛快鉆進去，落地的瞬間化為人形，他一眼就看到縮在小木床上的狼，那種死寂的狀態(tài)讓他瞳孔猛縮，他健步?jīng)_到床邊，拍拍小狼的臉，“艾凌！”

    小狼渾身冰冷，肌rou微微發(fā)硬，赫爾墨抖著手把她抱進懷里，不停搓揉她干枯的毛發(fā)，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wu……”艾凌似乎感受到了赫爾墨不知輕重的手，她氣若游絲，眼睛勉強睜開了一條縫，艱難地看著赫爾墨。

    一道細小的光從晦暗的眼眸劃過，赫爾墨仿佛看到了一線生機，他的心狂跳不已，“我來了，我來了艾凌！我們?nèi)メt(yī)院！”

    他話沒說完，小狼的眼睛又合上了。

    “撐住??！”赫爾墨吼出來，左手用力掐著小狼的臉頰，強迫她睜眼。

    艾凌被那陣劇烈的疼弄得嗚嗚直哭，她還不知道什么是死，只是感到透骨的冷，她很累，很想繼續(xù)睡，可是臉上的骨頭好像要被捏碎了一樣，她無力掙脫。

    長長的獠牙不知不覺露出來，割破了赫爾墨的手指，他化為狐形，叼住奄奄一息的小狼就往外跑。

    漆黑的洞道好像永遠沒有盡頭，赫爾墨弓背曲腿，奮力向上爬，嘴里緊緊咬著小狼的皮毛，尖利的牙齒陷進去，小狼疼得哭叫，赫爾墨嘴上一點也不放松。

    他就是要讓她疼，讓她哭，這樣才能證明她還活著。

    微弱的嗚咽時斷時續(xù)，赫爾墨這一生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像現(xiàn)在這樣慌亂，他努力讓自己的腳不打滑，他祈禱洞口沒有再次被大雪封上，他希望她的生命能頑強一些，多給他一點時間，他就快到出口了。

    堅持住！

    赫爾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找到醫(yī)院的，艾凌被放進了保溫箱，他的手在流血，醫(yī)生問他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艾凌幾歲了，有沒有病史，父母是誰，出現(xiàn)這樣的癥狀多久了。他只知道她可能叫艾凌，獨自生活在山洞里，喜歡吃生rou，脾氣很壞。

    她被關(guān)在小小的保溫箱里，就像剛出生的孩子，那么脆弱。

    赫爾墨仿佛被抽空了力氣，跌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手上的傷口刺痛，他呆呆舉著手，指甲縫里殘留著一絲灰黑的毛發(fā)，在他的喘息中顫動。

    今天是他第一次抱她，赫爾墨彎了彎手指，因為先前的爬行太過用力，現(xiàn)在他一使勁，手指就不受控制地抖。

    抱她的感覺并不美好，他寧愿她能夠反抗他，和他作對，他有足夠的耐心養(yǎng)熟她，讓她心甘情愿撲進他懷里，而不是剛才那樣，仿佛一團死物。

    身后的房間發(fā)出嘀嘀的機器聲響，赫爾墨陷入無盡的等待。

    在動物眼里，沒有救命恩人的概念，他們只認給自己食物的人。等艾凌理清這件事，已經(jīng)是她化人懂事后，可她從來沒對赫爾墨說過，在她被寒冷包圍的那段時間，她除了饑餓害怕，還偷偷期盼過他能出現(xiàn)。

    她不需要他陪她玩、給她做飯，她只想要他出現(xiàn)。

    因此在她垂危睜眼之際，她看到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盡管他面目猙獰，又吼又叫，但她連日來的害怕突然消失了。

    她很高興他能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