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希翼
第三章 希翼
浙江省立高級中學即將迎來暑假,末尾兩周是復習課業(yè)應對考試的最后機會,學生們忙的焦頭爛額,背誦背得抓耳撓曬之際,教導處主任郭啟走進教室,站在二年一班的講臺,手里一卷書蜷成筒狀開始溫聲細語,盡管學生們心思各異,興致缺缺也都要抬起頭聽他說話。 見孩子們集中注意力,他比較滿意,拿筆揮墨于黑板,圖文并茂地諄諄教導。 18門課程,4門不及格者會被喝令退學,下個星期開始集中考試了,諸位應盡自責任,全力赴考,這些話開學來校長就同你們講過...... 常安置若罔聞,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心里頭還在盤算著那道數(shù)學題。被人教過幾遍也還是不能全懂,忽的聽見教導主任喊她名字,思路一斷趕忙抬眼去看。 瘦削小個子,眉清目秀,臉上常帶著幾分女性蒼白的教導主任正慈藹地看著她:常同學一向也是不錯的,數(shù)學雖是獨獨弱些,但她的努力諸位可見,我鼓勵大家向這些佼佼者看齊--- 常安下意識望余笙,后者轉過頭來同她會心微笑。 好容易一番大論過去,郭啟馬不停蹄前往下一個班級,安靜肅穆的教室瞬間鬧哄哄。 常安扶額在桌上,依舊去解那道數(shù)學題,余笙看出她的苦惱,走來抽過她細細的筆,盡管已經(jīng)教了她數(shù)次,也還是很耐心:我再教你一遍,你肯定就會了。 常安有些無奈的把本子轉給她,抽空來看一眼唐影丫頭,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倒在桌上。以書作掩護毫無動靜。 余笙寫好過程放下筆,真拿她沒辦法,她擺弄自己潔白的長衣袖口,姑姑叫我好好管她,誰知道她根本就管不住。 解完題常安正高興,臉上揚起笑容:不用擔心,每回考試她擦著及格線也能過去。余笙親近感又多了一份,試著問:不提她了,你考完試要做什么啊? 余笙話并不多,時常靦腆內(nèi)斂,主動聊天很難得,常安認真地回答了她:學開車,學日語,另外去碼頭寫生,我暫時想到這些。 余笙順著話題同她繼續(xù)聊天,你怎么想到學日語? 其實我已經(jīng)學很久,我要去日本讀大學。留學的打算學校里沒多少人知道,常安未曾主動提及,不過既然余笙問,她也如實相告,順便再問,你呢? 余笙笑笑:我去給小孩子當家教。 常安點點頭,她絲毫不驚訝,因為余笙成績非常好。 常安知道她是從重慶到杭州投奔唐影一家。唐影告訴她,余笙原來的學校也很有名,只不過她爸爸意外去世,舉目無親,所以投奔親戚,轉學來杭州讀書。 挺好的。常安也笑笑,不再多話。余笙不太想提起她的過去,常安也從來不會過問,不是刻意懂事,而是本性如此,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常安專注學習,在學校不大管閑事,對什么都是淡淡的,喜歡獨來獨往,除了唐影沒什么特別親近的朋友,余笙剛轉學來,對周圍不怎么熟悉,因為唐影才和常安有所接觸。 一來二去,正如唐影所說,常安話不多,爸爸是當官的,不清楚的人總會以為她高傲,若能堅持下來就會發(fā)現(xiàn)她人很好相處,不耍大小姐脾氣,也會給與你適當?shù)年P心和照顧。 雖然生長背景不一樣,余笙還是覺得自己和她有些像,理理自己的鬢發(fā)接著說:我已經(jīng)找到要老師的家庭了,是一個小姑娘,那里有一個很好的師娘。 常安由衷替余笙高興:是嗎,怎么叫師娘?她有些新奇。 余笙給她解釋:她丈夫是飛行員,我跟著別人叫的---那里有個家屬村,里面的人都這么叫。待還要說些什么,上課鈴打響。 唐影正沉睡著,現(xiàn)下一個機靈鯉魚打挺坐起,嚇到同桌。她揉揉眼迷茫地問:放學了?抬眼望去,日頭正盛,校園內(nèi)偶有水流潺潺,樹葉颯颯地響動。 浙江省立高級中學即將迎來暑假,末尾兩周是復習課業(yè)應對考試的最后機會,學生們忙的焦頭爛額,背誦背得抓耳撓曬之際,教導處主任郭啟走進教室,站在二年一班的講臺,手里一卷書蜷成筒狀開始溫聲細語,盡管學生們心思各異,興致缺缺也都要抬起頭聽他說話。 見孩子們集中注意力,他比較滿意,拿筆揮墨于黑板,圖文并茂地諄諄教導。 18門課程,4門不及格者會被喝令退學,下個星期開始集中考試了,諸位應盡自責任,全力赴考,這些話開學來校長就同你們講過...... 常安置若罔聞,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心里頭還在盤算著那道數(shù)學題。被人教過幾遍也還是不能全懂,忽的聽見教導主任喊她名字,思路一斷趕忙抬眼去看。 瘦削小個子,眉清目秀,臉上常帶著幾分女性蒼白的教導主任正慈藹地看著她:常同學一向也是不錯的,數(shù)學雖是獨獨弱些,但她的努力諸位可見,我鼓勵大家向這些佼佼者看齊--- 常安下意識望余笙,后者轉過頭來同她會心微笑。 好容易一番大論過去,郭啟馬不停蹄前往下一個班級,安靜肅穆的教室瞬間鬧哄哄。 常安扶額在桌上,依舊去解那道數(shù)學題,余笙看出她的苦惱,走來抽過她細細的筆,盡管已經(jīng)教了她數(shù)次,也還是很耐心:我再教你一遍,你肯定就會了。 常安有些無奈的把本子轉給她,抽空來看一眼唐影丫頭,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倒在桌上。以書作掩護毫無動靜。 余笙寫好過程放下筆,真拿她沒辦法,她擺弄自己潔白的長衣袖口,姑姑叫我好好管她,誰知道她根本就管不住。 解完題常安正高興,臉上揚起笑容:不用擔心,每回考試她擦著及格線也能過去。余笙親近感又多了一份,試著問:不提她了,你考完試要做什么啊 余笙話并不多,時常靦腆內(nèi)斂,主動聊天很難得,常安認真地回答了她:學開車,學日語,另外去碼頭寫生,我暫時想到這些。 余笙順著話題同她繼續(xù)聊天,你怎么想到學日語? 其實我已經(jīng)學很久,我要去日本讀大學。留學的打算學校里沒多少人知道,常安未曾主動提及,不過既然余笙問,她也如實相告,順便再問,你呢? 余笙笑笑:我去給小孩子當家教。 常安點點頭,她絲毫不驚訝,因為余笙成績非常好。 常安知道她是從重慶到杭州投奔唐影一家。唐影告訴她,余笙原來的學校也很有名,只不過她爸爸意外去世,舉目無親,所以投奔親戚,轉學來杭州讀書。 挺好的。常安也笑笑,不再多話。余笙不太想提起她的過去,常安也從來不會過問,不是刻意懂事,而是本性如此,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常安專注學習,在學校不大管閑事,對什么都是淡淡的,喜歡獨來獨往,除了唐影沒什么特別親近的朋友,余笙剛轉學來,對周圍不怎么熟悉,因為唐影才和常安有所接觸。 一來二去,正如唐影所說,常安話不多,爸爸是當官的,不清楚的人總會以為她高傲,若能堅持下來就會發(fā)現(xiàn)她人很好相處,不耍大小姐脾氣,也會給與你適當?shù)年P心和照顧。 雖然生長背景不一樣,余笙還是覺得自己和她有些像,理理自己的鬢發(fā)接著說:我已經(jīng)找到要老師的家庭了,是一個小姑娘,那里有一個很好的師娘。 常安由衷替余笙高興:是嗎,怎么叫師娘?她有些新奇。 余笙給她解釋:她丈夫是飛行員,我跟著別人叫的---那里有個家屬村,里面的人都這么叫。待還要說些什么,上課鈴打響。 唐影正沉睡著,現(xiàn)下一個機靈鯉魚打挺坐起,嚇到同桌。她揉揉眼迷茫地問:放學了?抬眼望去,日頭正盛,校園內(nèi)偶有水流潺潺,樹葉颯颯地響動。 宋定入幫兩月有余,他吃的很開。喝酒狠,抽煙行,雖然沉默了些,不過做事老練、果決、冷靜,在這個年紀就算是幫里機靈的。 杜老五人糙歸糙,活在細膩的魚米之鄉(xiāng)杭州,也想附庸風雅一把。無意中知道宋定會書法,高興得很,吃好喝足就叫人拿筆墨,他念一兩句自己暗自背下的詩,讓宋定寫。旁人附和,連連叫好,面面相覷間各懷心思。 杜老五對這個年輕人的喜歡招致了一定嫉妒,畢竟他來的時間太短,除了碼頭還參與地下生意,黑夜寂靜之地也是他帶人守著,交易大袋大袋的鴉片,有意外就用槍或者刀把人解決,拋尸荒野。 打架他第一個上,開槍他第一個爆頭。那股狠勁兒讓所有人都覺得,他不要命,獻殷勤都過了頭,漸漸地沒人說他不夠資格的閑話了。 杜老五記得,有次宋定腰上好大一個口子,愣是撐到事完兒都沒吭一聲,回去了就挺著身體,跟人說:請醫(yī)生,我被劃了一道。 杜老五覺得這孩子很詭異,也很有頭腦,他喜歡,他欣賞! 杭州總不會是天天好天氣,陰還能轉多云,灰蒙蒙的,碼頭水汽很重,隨時能掉出雨點來。常安想了想,擇日不如撞日。還是按照原計劃帶上畫板畫具,齊全了行頭去碼頭寫生。 常子英太忙沒出來陪她,她一個人開畫架,擺畫板,也有人好奇的看她用鉛筆起稿、畫畫,小姑娘長得討喜,面孔認真。 她的視線里走進了一個男孩子,她第一次好好觀察他。 那個小宋,還是黑衣黑褲,只不過腳上穿了短靴,褲腳利落的扎進去,老成穩(wěn)重,松勁挺拔的身骨,平白的驚艷。 她不肯錯過,三兩下把他概括成型,讓他在自己的畫面左邊靜靜流淌。戳取一抹鈷藍配橘黃調(diào)色刷一筆,抬頭---他人不見了? 你好。 宋定轉過頭來,輕皺眉望向來人。見對方被煙霧嗆得連連咳嗽,隨手掐滅了煙,等著她開口。 常安沒好意思用調(diào)色扇風趕走麻煩的煙味兒,只好咳嗽幾聲穩(wěn)定喉嚨,等確定自己沒什么問題,才開口說話:先生你能不能回到剛才那個位置? ...... 見對方不理解,常安向右小跑幾步停下,看看她的畫板角度,面對著他用筆指指地下,筆頭正對她干凈的白皮鞋:您配合一下吧?她在風中拔高音量,沖他喊道。 他走過去問:怎么?因剛剛的咳嗽,她的臉蛋紅紅的,潔白清新的臉上像突然擦了胭脂。 常安:我在畫畫,把你放進去了。你剛剛移動了位置,我就不好完成了 宋定臉上有恍然大悟,眼神在她背后的畫板有些探究,露出了笑。她被他的神色攪得有些難為情,臉有點燒,低了低頭,......謝謝你。 宋定站到了她所說的地方,清冷的目光朝她看來:可以了嗎? 常安連忙點點頭:五分鐘內(nèi)肯定能好。然后立馬頭也不回的走掉。她不知怎的,覺得這個俊秀的青年有種獨特的氣質(zhì),不是同齡人的青澀,也不是屬于成年人的油滑。他是第三種,介于兩者之間,十分微妙。 屬于他那一部分的畫作完成,常安上前朝他友好伸出手,常安。 常安、常子英。宋定緩了一秒,握住她的手,宋定。 您忙,再見。她微笑,轉身離開。 宋定也轉頭去處理自己的事,兩個青龍幫小子眼里泛著精光,直愣愣的盯著一個方向。兩人壯著膽子湊上來,嘿嘿笑,宋哥,這姑娘挺漂亮啊--你認識的 行了,干活去。宋定一身江湖氣地吩咐,沒理他們。 晚上,河井一郎坐在小屋里等他,他的手一直放在桌面,兩指有節(jié)律地敲擊聽對方說。河井一郎交代完,宋定推來一張照片:先生,可否幫我查個人? 周末常安照常背上畫板畫架,她特意帶上了速寫本子去畫日出。李叔心疼她背那么多東西,起一大早打著哈欠開車送她。 她徑自在碼頭找個靠里的角落坐下,李叔非陪著她,等到天亮再走。常安給他拿了小板凳,撐畫架擺畫板,動作利索,邊勸他:你不用擔心,回去睡會才好。 哼,老爺放心我還不放心呢!沒見過小姑娘膽兒這么大的,烏漆嘛黑一片,我跟你講--他用手指虛指前方一片零星燈火光燭和人頭,在他們吆喝的人聲中瞪著眼,碼頭上干苦力,全是大老爺們,要么就是流氓、小混混,沒有家長你會被人欺負了去! 常安便不說話了。李叔還在嘮嘮叨叨,一會聊到家鄉(xiāng),一會聊到孩子。常安耐心陪著,只是她模糊地感覺到有一種陌生的希翼,就好像雨后春筍,一個嫩芽尖兒破土而出,攪得她心癢難耐。 等一絲光終于像霧一般籠罩在西邊遙遠的地平線,常安心滿意足:你看,快出來了。她拿著手中手電筒,輕輕指到西邊。 李叔是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抓抓腦袋:唉?別說托小姐的福,我老李也看了回日出!他憨憨大笑,壯實的身軀在椅子上顛。 常安跟著樂,臉在霞光中微笑起來,筆刷在紙張上大幅度揮動,李叔老實不敢打攪,這一角落安安靜靜,只能聽見水粉筆在紙上刷刷刷飛動,片刻后響起輕微有節(jié)奏的呼嚕聲。 李叔沉沉地磕上眼睛,他實在欣賞不來這玩意兒。 天色漸亮,半邊紅天唯美而動人,紅紫色的沙染帶著白云做絲絳,是仙女的衣服,而這一切映縮在常安那一手的調(diào)色板,她的畫面熱烈而濃厚,生機勃勃。 天漸漸大亮。 一抹黑色進入她的視線,那人周身沒有光圈,卻被火紅的天色攏得朦朧而生動,他點起煙,一絲新鮮的陽光穿過他夾著煙的指縫,他低著頭攏火時,頭發(fā)絲盡頭閃著細細碎碎的光,片刻煙頭燃起火星。 常安心頭微動,不知不覺輕輕放緩筆速。碼頭上熙熙攘攘,他看起來依舊和之前一般孤獨。發(fā)現(xiàn)他離自己越來越近,輕微的慌張,忘了收回視線。 宋定在煙霧中漫不經(jīng)心地瞟她一眼。 常安手一頓,心怦怦跳。她希翼的,竟然是見到他。 他踏著腳步,錯身坐到她身后的長木凳子上,常安身后有個不大不小的黃色雨棚。天色已然完全發(fā)白,視線開始清明,她看見雨棚中所堆積的貨物和舊桌凳,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他們一伙人平日看守碼頭的據(jù)點。之前天太黑,她方向感又弱,直接大刺刺堵在雨棚門口,霸占了人家的地盤。 該說聲抱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