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歸來
宋千凝不愿顧蕭回京情有可原,一來他們是半路出家的夫妻,她習(xí)慣了獨身的灑脫日子,不耐煩被人約束。二來顧蕭一回來,顧錢氏定然會惦記上她的肚子,不死不休。 別問宋千凝如何知道的,這三年顧錢氏逮著功夫就在她耳邊念叨顧家子嗣單薄,應(yīng)當對自己三年前的善解人意甚為后悔,恨不得將宋千凝的物件兒打包把她趕到顧蕭身邊去。奈何宋千凝插科打諢的功夫厲害,又領(lǐng)了顧府在京中的鋪面生意,一拖再拖,拖到顧蕭要回京了,都沒去成。 她實在鄙夷顧錢氏打的算盤。顧家哪里是子嗣單薄。顧延世有三房妾室,兩個早早跟了他的通房。除卻顧蕭、顧同這一脈嫡系,妾室另生了三個庶子,兩個庶女。相比起來,顯得正房人丁不旺。 是以說來說去,顧錢氏想利用孩子立威攏權(quán)罷了。畢竟顧延世更喜愛妾室溫柔小意,留連東跨院的日子一多,跟他的老人在顧錢氏面前氣焰便囂張起來。 可上一輩的恩怨,非拉她爭斗。宋千凝想著便厭煩得很,推脫身體抱恙,一連半月都沒去悟松堂問安。這日實在熬不過,宋千凝特意挑了件月白竹心煙羅紗裙,粉黛未施,攜上顧錢氏安排在她身邊的彩蕊,早早過去侍奉。 她以為自己夠早,偏偏有人比她更勤快。 宋千凝照例問了安,在八福紫木桌邊佁然坐下,半個眼神都不想給柳氏。 宋jiejie面色瞧著蒼白,似乎還未將養(yǎng)好?母親這里有我侍奉,jiejie不必掛心。cao之過急,恐怕隱疾沒治好,還過了病氣給人言下之意嫌她晦氣,也不瞧瞧自個兒的身子,三日裝一小病,五日生一大病。才伺候半月,底氣倒足不少。 宋千凝冷笑,有你在跟前兒我自然放心,有些人天生伺候得比奴才還周正。 柳承敏一口氣梗在喉頭,有心駁回去,但瞥到顧錢氏沉下的臉色,到嘴的話往回咽了咽。 錢如慧的確不悅,她本意借柳氏敲打敲打宋千凝,別借病裝傻,楓酉院半月里叫沒叫郎中,她一清二楚,沒想到宋千凝越發(fā)沒規(guī)矩。 不過眼下這點雞毛蒜皮的口角她沒心思顧忌,錢如慧擱下碗筷,道:蕭兒算著日子也快到京城,我看你這頭沒個動靜才提點一二,你打算什么時候搬回文津堂。文津堂是顧蕭打小住的地兒,兩年前重新修葺時宋千凝搬到楓酉院,沒再回去。 宋千凝一噎,她壓根兒沒想起這回事,顧錢氏對她的肚子當真cao碎了心。 * 第二日一早,錢如慧身邊的大嬤嬤帶著幾個家丁丫鬟踏進楓酉院,二話不說開始往外搬物件。 秀琴見幾個丫鬟手腳不利落,衣裳包得一團亂,氣得跳腳:往日就這么干活的?弄壞了要你們好看! 宋千凝閑坐在桌邊喝茶,噗嗤一笑,抬手招她到里間:后院兒的藥渣可處理干凈了? 秀琴看了眼外頭:昨夜都倒泔水桶里了,不會有差。 宋千凝叫她坐下,那就別忙活了,隨他們弄。 這一搬搬到午后,宋千凝回到文津堂,卻怎么都不順眼,特別是內(nèi)室墻上的字畫。 秀琴照她的吩咐一一收起來,另抬了張小榻進去。 院兒里的蘭花也拔了,礙眼。 彩蕊站在后頭無聲錯愕,那可是大爺好容易搜羅來的 一時間文津堂又折騰得翻天覆地,宋千凝坐在今早剛搬來的秋千上,不錯眼得看著底下人動作。午后日頭正正好,她腳上一點一點,側(cè)臉貼著粗麻繩晃晃悠悠盯了段辰光,眼皮子又不自覺重起來 她以為自己半夢半醒,混混沌沌聽著院兒里的響動,心頭還慶幸,虧得秀琴整飭書房去了,沒人敢來念叨她坐外頭著風(fēng)。底下的丫鬟是真怕她啊,干活兒都輕得沒聲了。 她挪了下姿勢,心里又涌上一股不對勁,干活兒怎么能沒聲呢,莫非在學(xué)顧錢氏身邊的人偷懶怠慢她。丫鬟都敢對她捧高踩低了,那她在顧府也忒沒意思。宋千凝夢里氣得不行,使出渾身力氣掙扎著睜開眼 媚得貓撓似的大眼眨巴兩下,她覺得自己還在夢里,噩夢,否則眼前怎么會出現(xiàn)她那個便宜夫君,顧蕭的臉。 你在干什么?! 這聲音隱隱夾著怒意,像青天白日一記響雷,驚得宋千凝不慎一屁股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