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癖
潔癖
靜養(yǎng)?慘淡的笑意一閃即逝。他扯落床帳,擦凈手指,坐在床邊,將玉兒抱進(jìn)懷里,請道長即刻為她落胎。 玉兒嬌小的身子如一片枯葉,靜靜落在他臂間。 一個時辰前,他決意要殺了她,此時,卻因得知她已懷胎,而害怕她會死。 此女氣血衰微,懷胎已是不易,如若強行落胎,恐將血崩而死。 懷胎產(chǎn)子,于她亦是難以承受。他心中早有了這般念頭,故而早年他即便用不著那丹藥,仍是將它放進(jìn)了她rouxue,只為她永遠(yuǎn)不必經(jīng)受其它女子受過的痛苦。 柳太醫(yī)不知如何回話,心中卻在默想落胎藥的調(diào)制之法。 玉兒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很少做夢,正因為此,這個夢才格外清晰。 夢中陪著她的嬤嬤跌在地上,似困極了在睡覺。她被一個生人抓住了,那人扯下她的尿布,她記著主人說身子不能給別的人看,拼命蹬腿想要跑開,后來卻被打了一巴掌,正打在她左邊臉頰上。 她閉眼前,看到主人送她的小小玉從那人腳下蹦跳著走遠(yuǎn)了。 她想叫一叫它,張大了嘴巴,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她用力眨眼,眼皮像是被什么黏住了。 玉兒?燮信目光一直黏在她臉上,此時看到她眼皮動了動,不禁失聲喚了一聲。 玉兒緩緩睜開雙眼,看到是主人,立時咧開嘴,綻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可她還沒叫出那聲主人,又大又黑的瞳仁里便溢滿了淚。 燮信心中一痛,不顧外人在場,吻著她的眼睛,低聲哄道:不怕了,主人在。 玉兒抽噎著仰起頭,雙手摟緊了他的手臂:主人去了哪里? 燮信不答,只是將她擁得越來越緊,似是要揉碎了她來紓解心口的痛楚。 玉兒動彈不得,委屈道:主人,玉兒做夢,嬤嬤睡著了,小小玉跑走了。 柳太醫(yī)是修道之人,雖不是清心寡欲之輩,但一生絕情絕愛,從沒有對女子動過心,也沒嘗過情愛滋味,此刻見二人如膠似漆,其中一人還是他敬重的燮王,不由得頗為尷尬。但他不大通世故,也不知該如何巧妙避開,直直立了半晌,才生硬開口道:老道這便去炮制落胎之藥。說著便轉(zhuǎn)身欲去。 燮信回過神來,自覺失態(tài),但他行事素來不羈,也并不在意旁人非議,抱著玉兒的手臂略松開一點,他出言攔下柳太醫(yī):道長且再請一回脈。 玉兒被他吻著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覺眼皮濕濕的,不知是自己的淚還是什么。 柳太醫(yī)所斷同先前無異。 燮信放玉兒在榻上,拿錦被蒙住她的臉,問道:可有保她平安的落胎藥? 玉兒掙扎幾下,掙不動,忽然被子下伸進(jìn)來一只手,她便一把抓住不動了。 柳太醫(yī)想了想,仍是斷然搖頭,解釋道:此女心火衰微,氣血不足,胎宮陰寒,懷胎實屬蹊蹺,落胎藥加重寒凝之氣,又必至出血,血屬心火,心火熄滅,性命難保。 你先下去罷。這套說辭燮信早在道人處便聽過不止一回。誰能想到他為保住她性命,喂她吃了道人的長生丹藥,到頭來卻反而陷她入險境?他的一番苦心,竟是自作自受。 屏退柳太醫(yī),他慢慢揭開錦被,看到玉兒眼皮上淺淡的血跡,下意識又要入懷取帕,手在途中停住了,他看著那點污物,眸色漸黯。 玉兒不知所措,只是呆呆躺著,抓著他一只手。然而下一刻她身子忽的騰空了。 燮信橫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玉兒叫了他一聲,他卻沒再柔聲哄她。 她察覺到那熟悉的面容上有了異樣,主人似乎不高興了,但是為什么? 他穿著衣服站在水中,像換了個人似的,一雙溫柔的瑞鳳眼再無波光,眸色濃黑,表情幾近陰沉。 玉兒靠在他懷里,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洗著她的身子,澡豆抹過她每一寸皮膚,又用毛巾一寸寸擦拭。 不知過了多久,玉兒終于叫出聲:痛了,主人。玉兒不要洗了 燮信停頓了一下,凝固的血液重又流動起來,他的手正落在她小腹上。 那里真的有自己的骨血么?是和她一樣的傻子,還是會更像自己一點? 他拾起毛巾慢慢拭抹自己的臉。 片刻后,毛巾落入水中,一抹殷紅隨水波暈開。 他橫抱了玉兒在臂間,踩著玉階走出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