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娶你是為了不讓你離開我

    衡兒，剛才皇上提問的時候你為什么要幫五皇子說話？

    我。。

    蕭憬衡舔舔嘴唇，說不出話來。已經2個時辰了，他已經面壁思過兩個時辰，一滴水都沒喝過。

    空蕩而冰冷的房間里是他專屬的思罰室。只要做錯事額娘就要罰他在這里面反省，不給飯吃、不給水喝。

    我做錯了嗎？我哪里做錯了？蕭憬衡緊緊攥著拳頭，小小的身體因為寒冷不住地打顫。

    今天太后誕辰，原本身陷在奪位嫌疑的汴王爺并不在受邀的名單上，但是太后仁慈，還是把汴王爺召進宮。蕭憬衡便跟著汴王爺和蕭二夫人進宮祝壽。宴會上，皇上要考驗這些皇家子弟的功課，讓這些少爺皇子們匿名為太后作詩，最后評選出最好的那個有重賞。

    蕭憬衡很快就作完，等收卷的時候，看到一個人躲在角落的五皇子膽怯地東張西望。

    五皇子是皇帝里最不受寵的孩子，因為他的母妃董氏心性善妒，使了骯臟的手段害死了皇上喜歡的宮女。后又被查處她和宮里的侍衛(wèi)私通，念在五皇子年紀尚小，便廢了董氏的妃位打入冷宮，處死了那個與她的侍衛(wèi)。由此，五皇子便由宮里頭的嬤嬤帶著，母妃失勢的五皇子也變成了無主的小犬似的，就連太監(jiān)也能欺負。生活都是勉強度日，更別說能和其他皇子一樣同起同坐、上學堂。

    蕭憬衡看到五皇子緊緊攥著毛筆，一雙眼睛里飽含著淚水，孤苦伶仃地坐在角落。到收卷了，看到他也只是寫了兩行字就遞交上去。

    公開閱卷的時候，管事太監(jiān)念完蕭憬衡的詩獲得了全場的掌聲，當皇帝提問這是誰寫的時候，大殿安靜了下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那個神童現(xiàn)身。神使鬼差下，蕭憬衡站起來，對皇上行了一個禮，說道：

    稟皇上，此佳作乃出自五皇子之手。

    哦？阿衡何以得知？

    方才臣出去解手經過五皇子身邊看到了五皇子的佳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五皇子一定是因為生性害羞所以才不敢承認。

    是嗎？昭兒？

    五皇子還沉浸在驚愕中，他沒想到蕭憬衡會幫自己。等皇上問第二次的時候才醒過來，低下頭，用近乎看不見的幅度點點頭。

    皇上心情大悅，當即重賞了五皇子。無可避免地，輪到念五皇子作的詩時候，只能蕭憬衡頂上。而那五皇子作的詩別說和蕭憬衡比了，就連當中資質最差的皇子都比不上。蕭憬衡頂替了五皇子作的詩，毫無疑問獲得了皇上的皺眉，整場宴會下來，也沒和蕭憬衡說話。

    衡兒，額娘都看到了你寫的詩了，為什么最后是成了五皇子作的？

    蕭憬衡張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么。說其實他不想的？他只是神使鬼差之下脫口而出。

    你太讓額娘失望了。

    聽到額娘說完這句話，蕭憬衡下意識地閉起眼睛、縮著肩膀，但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到竹藤像往常一樣落到身上。

    蕭憬衡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看見額娘蹲在自己身前。那張臉明明那么美艷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如此冰冷無情：

    衡兒，額娘知道你是可憐五皇子。但五皇子再怎么落魄他終歸是流著皇上的血脈，皇上不會對他怎么樣。但我們呢？現(xiàn)在你阿瑪已經被皇上懷疑他要奪位了，我們汴王府已經危在旦夕，這么難得的一個機會你為什么不好好表現(xiàn)？你還小，你只是覺得作詩作得好不過是領一份賞，但你知道嗎？這是一個很好的表現(xiàn)機會，能讓皇上對我們稍稍改觀也是好的。你為什么那么不懂事呢？

    對不起。。蕭憬衡吶吶道。

    衡兒，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再得不到皇上的信任和好感，我們的處境會比五皇子都不如。你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你就要流落到街頭和那些乞丐兒一起搶食、衣不遮蔽，你是想淪落成為一個讓千人唾棄、萬人踐踏的賤民嗎？

    不！我不想！蕭憬衡驚恐地搖頭。

    那該是你的東西你就要得到，知道嗎，衡兒？屬于你的東西你都要牢牢抓住在手里，知道嗎？

    我的東西。。

    是我的東西。我就要得到。。

    空蕩的房間里回蕩著蕭二夫人的話，像幽靈一樣纏著蕭憬衡，從此住在了他的心底。

    蕭二夫人本就是個要強的人。生自文人世家、飽讀詩書，自有一種清高寡和的性子，卻屈尊于側妃之位，是最不能忍的。所以對蕭憬衡的教育也是極盡嚴苛、強勢，自知自己是無法再往上爬，那么便母憑子貴通過蕭憬衡來贏取自己的地位。蕭憬衡自幼就被恐嚇、教育著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想方設法得到。

    蕭憬衡自小就聰慧，也善于隱藏自己扭曲的占有欲，既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就一定要拿到手。他也是知道齊遙的顧忌、知道齊遙想要一個名份。給她便是了，他愛齊遙；何況要獵物死心塌地待在他身邊，給點甜頭又何妨。

    蕭憬衡也是佩服自己的演技，明明內心骯臟扭曲，卻能裝作一臉痛苦。

    蕭憬衡低下頭凝視著齊遙，伸出手用修長的食指用了力戳著齊遙鎖骨下靠心臟的位置，問：

    你有這樣的想法、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你就是顧著自己、顧著其他人，不想想我？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我的一廂情愿嗎？齊遙，你沒有心。

    齊遙沒見過蕭憬衡這副模樣，更多的是被他的話給傷到了。她哪沒想過他？她怎么就沒有良心了？就是不想他左右為難，遭人話柄，不想讓世人以為他又步老王爺后塵被暗暗恥笑又一個栽在女人堆里的紈绔王爺。

    蕭憬衡比老王爺更年輕就取得現(xiàn)在的地位和成績，他還要肩負蕭氏一族的繁榮，他手下有多少人倚仗著他才能有生活啊，而齊遙她什么都沒有，孑然一身無所顧忌。

    不是的，我不是。我沒有不顧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走下去，我怕我會連累你。齊遙低聲辯解，抬手輕輕地牽著蕭憬衡的食指。

    蕭憬衡似乎有點猜到齊遙的顧慮，她是怕自己無背景無后臺，無法幫到自己的事業(yè)不止，還在擔心進去蕭王府后會被其他姨娘欺負嗎？就像當年被欺負得很慘的蕭四娘一樣。蕭憬衡反手抓著齊遙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懷里，緊緊地抱著她，頭埋在她頸窩里，聲音嗡嗡地說道：

    不會的，她們不敢這么做。嬈嬈，嫁給我好嗎？我想要你做我的蕭王妃，做我一個人的蕭夫人。嫁給我，留在北都；我們去找到蕭然和蕭恬，一家人生活下去，好嗎？

    是的，劉堂主告訴了蕭憬衡，齊遙想要畢業(yè)后做游醫(yī)的事情，想讓蕭憬衡幫忙勸勸，但無奈那時候蕭憬衡忙得沒有空?，F(xiàn)在他要說出來，不要齊遙離開北都、離開他。

    轟的一聲，齊遙心里被蕭憬衡這番求婚的話炸到開花?？裣蚕窕鹕奖l(fā)一樣涌上快要把自己融化。他是說做他的蕭王妃？做他的蕭夫人嗎？唯一那個嗎？齊遙開心得身體都在顫抖，蕭憬衡感受到了齊遙的激動，把她摟得更緊。

    來吧，留下來吧，你哪都不能去，你只能屬于我。

    齊遙不是沒想過嫁給蕭憬衡會過什么生活，她妄自揣測過像蕭憬衡這種冷冰冰的人說不定是個女兒奴。而且像他骨子里隱藏著老媽子一樣的性格就足以說明他很有潛質做一個跟在女兒后面跑的爹爹。現(xiàn)在這是幻想成真了嗎？雖然現(xiàn)在談孩子還尚早。齊遙哆嗦著伸出雙手反抱蕭憬衡，緊緊地攬著他寬厚的背，心里涌上了一股安定的感覺。

    齊遙把在生日那晚被蕭憬衡求婚的事情說給薛見桃知道。薛見桃聽到齊遙說會成為唯一的蕭夫人就當即宣布蕭憬衡已經從她的黑名單出來了，現(xiàn)在進入到考察期的灰名單，至于什么時候能晉升白名單嘛，就要看看這位爺給的聘禮、婚禮辦得怎么樣、什么時候能讓她當干娘、當幾個娃兒的干娘。齊遙聽著薛見桃一番八字沒一撇的胡謅只會嘿嘿傻笑。完了，齊遙這顆聰明的小腦瓜要傻掉了。

    蕭憬衡過后趁熱打鐵，似是擔心齊遙會反悔，問過她什么時候去港城向齊家提親？要不就后天出發(fā)吧，讓阿喜去備聘禮用一天就能辦妥。齊遙嬌嗔他那么著急干嘛，今年過年齊父齊母可能回北都和齊遙一起過，那時候再說也不晚。

    之后，蕭憬衡更忙了。前一陣子和他冷戰(zhàn)期間還能偶爾聽到他的消息，但這次真的一點風聲都沒有。齊遙有找過阿喜問蕭憬衡的事情，阿喜也是支支吾吾地說西嶺的戰(zhàn)事不太樂觀，而且涉及機密無法和齊遙說太多，但她可放心，蕭憬衡很安全，大概過年前就能和齊遙見面了。齊遙只好回去，一邊上課一邊等著蕭憬衡。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眼看離過年還有一個月。仁醫(yī)堂也開始放春假。因為基本把課程都修完，所以齊遙這個假期很閑，忽然就心癢癢想重新?lián)炱鹋t為自己繡一條喜帕和蓋頭。北都和江南的婚俗其中一個很不同的地方在于，在江南，新娘出嫁是要蓋遮頭遮臉的紅蓋頭，而在北都只戴一個鳳冠垂下一些珠鏈，上好的人家還會用東海的珍珠來做珠鏈。新人還要坐在半開放的喜轎里游街，接受眾人的祝福。齊遙想要一個江南風情的婚禮，蓋著紅蓋頭，穿著上好的蘇繡喜袍，嫁給最愛的人。想到這齊遙又忍不住嘿嘿傻笑。

    說到就開始動手，齊遙的行動力就是這么強。趁著風和日麗的一天，便拉著薛見桃上街買布料、針線、紙樣。不知怎么的，今天的市集不是很多人，聽攤主說今天是一位皇親國戚的大婚之日，所以人們都去主街看熱鬧咯。攤主還很貼心地送齊遙一個小籃子，里面裝著些花瓣，說等新人的喜轎經過時往他們身上撒，然后隨從就會撒些糖果、點心做回禮，就用這個小籃子去接著吧。齊遙也好奇，想見識一下皇家的婚禮，便和薛見桃謝過攤主的小籃子，也走去主街。只見這條南北走向的主街旁站著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齊遙和薛見桃好不容易才擠進了中間。地上早已經鋪滿了花瓣，而且走在前列的儀仗隊正緩緩前進，只見6人抬著一箱半人高的嫁妝走著，齊遙挑目數了數，好家伙足足有12箱。

    薛見桃也看得咂舌，這陣仗應該是公主或是哪位皇子婚禮吧，薛見桃自言自語地說出了心里的猜測。沒想到站在前面的哥倆，其中一個胖胖的小伙回頭說：

    這哪是啊，能用得上這個陣仗的在北都、乃至全國就只有咱們的蕭王爺蕭憬衡啊。

    。。。

    齊遙和薛見桃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這。。這蕭王爺擔。。擔得。。得起這樣的排場嗎？薛見桃緊張得結結巴巴反駁。

    怎么不能，也不看看他娶的是哪位，是當今皇上親親侄女白晚玥！

    齊遙的臉一下子就煞白了。

    白晚玥。。白晚玥。。

    那個陷害自己阿母的女人，那個明明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胎兒保不住卻用來陷害自己阿母的人。蕭憬衡原來娶的是她，原來他們一直都沒有斷過情誼。

    唉，真是羨煞旁人嚕胖小伙轉過頭繼續(xù)看熱鬧。他旁邊的瘦小伙也忍不住問胖小伙：

    哎，你說這蕭王爺怎的現(xiàn)在才來娶正妻？他府里不是已經有兩房姨娘了嗎？

    有所不知吧，這白郡主因著身體都不太好，一直在外頭的山莊里養(yǎng)著，現(xiàn)在養(yǎng)好了就嫁了唄

    那她倒是能忍得了別的女人先嫁哦？

    怎忍不了？蕭王爺那地位那皮囊，還有不想嫁的女子嗎？順序什么的嘛也不是很重要，關鍵是這蕭王妃的位置是揣進自己兜里的

    聽聞說這蕭王爺也是個風流人物，家里有兩房如花美妾不說，外頭還養(yǎng)著不少美人呢，怎的才能有這個好本事流連萬花叢中不留痕跡啊。

    你這個癩皮能比嗎？你有錢還是有才？要哄住這些美人對蕭王爺說怎的不容易？金銀珠寶送一送，甜言蜜語說一說，這不，先前有一個西嶺美人也拜倒在蕭王爺靴下，沒料到王爺竟然是個風流人物，西嶺美人不想和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便要離開，蕭王爺馬上就命人打了一副純金首飾送出去，說什么想等倆人的婚禮西嶺美人能戴著這套首飾。嘖嘖嘖，蕭王爺一出手，那美人被迷得神魂顛倒的，至今仍在西嶺盼著王爺來娶呢。

    嘖嘖嘖

    齊遙聽不下去了。她知道里面有些信息的假的，但她忍不住當真。要不是薛見桃死死挽著她的手臂，用半個身子撐著她，她怕是要倒在人群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