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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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光消失了。房間像一個麻布袋子,袋口突然被松緊繩絞死,而周雨就是被放進袋中的玻璃小人,生死全權(quán)交予他人手中。 她的全身開始變冷,從注射的單只胳膊,逐漸蔓延到整個全身,再是大腿,最后是雙腳。 周雨無力地癱倒在地上,一側(cè)臉貼著冰冷的地板,雙手停放在臉頰兩側(cè),這姿勢好像在聽大地的心跳??纱蟮貨]有心跳,咚咚聲越來越急促,是她左胸口里的聲音。 冷柜的藍光依舊亮著,有一部分照灑在她的臉上,場面安寧靜止。路易斯和安娜進入另外一個房間,白色幕布落下,畫面即刻出現(xiàn)在上方。 男人抱著胸,眉頭微蹙,呼吸變得尤為小心,好像在看著珍寶慢慢出土現(xiàn)世那般認真。 上次逮了熱火的人,注射了一管藍精靈,效果甚微。這次是改良版的,不知道結(jié)果會怎樣。 路易斯眼神熠熠,看著投影幕布里的女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安娜咬住下唇,小心看了一眼他道:路易斯先生,她好像看著很痛苦的樣子。會不會出事畢竟是其他先生帶回來的人,我們 不會。路易斯冷掃了女人一眼,不在乎說著,不過死了就死了,K不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跟我翻臉。 安娜附和般點了點頭,她想起來一件事,幾天前給2801送餐的時候,房間主人便要了兩份飯,那個時候這女人應該就在了。 她塞的生意小卡片對方后來根本沒有聯(lián)系,不可能沒看見,最大可能是對方看見了但還是扔掉了。 這個女人跟2801房間主人的關(guān)系也許并不一般。像她這樣的普通妓女與嫖客基本不會過夜,過夜也沒有在第二天大早一起用餐。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可安娜看著路易斯這副模樣,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周雨恢復了一點意識,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體逐漸開始發(fā)燙。好像前一刻在雪域高原,而現(xiàn)在又來到烈日當空的沙漠。 她的嘴很干,舌頭發(fā)澀,整個身體都是缺水的。腳底像踩到了粗糙的沙粒,難受而燥熱。她猛地站了起來,漫無目的地在房間里行走。 周雨覺得上面一直有根線在勒著脖子,強制著她做這一切事情。她不知道,剛剛為什么自己一直趴著,而現(xiàn)在為什么自己又站了起來,在房間里行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所有的行為是為什么,大腦仿佛脫離了控制。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你要錢嗎?要多少我都給你求求你我好難受。她虛弱地呢喃出聲,在空闊的房間里尤為清晰。 安娜看著幕布里的周雨,疑慮越來越深,她瞄了一眼身旁的路易斯,道:先生,這效果不應該比大麻更令人興奮嗎?可我覺得這個女人好像真的很難受,不是裝的。 路易斯突然低下頭去,手扶上額頭,暗暗咒罵了幾句,然后腳踢翻了右邊的凳子。 這一版又失敗了,我得叫卡爾博士再重新研發(fā),他媽的。 他很快就獨自走出房間,離開的腳步最終被安娜匆匆叫住。她看了眼幕布道:先生,那這個女人怎么辦? 路易斯回頭,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幕布上的周雨道:死了人就隨便扔了?;钪妥屗陨詼?,不用再管了。 煙霧繚繞的房間,深棕皮沙發(fā)里坐了一個滿頭銀絲的男人,高額窄臉,挺鼻深目,很容易看出年輕時的樣貌,一定是個出挑的美男子。 他點了點煙蒂,看著眼前半跪著的男人,目光十分慈善。只聽他柔聲道:起來吧,孩子。熱火的挑釁這十年間我們吃了無數(shù)次,不缺這一下。你坐吧,不用跪了。 K抬起頭,歉疚地退到一邊去,而后臉色逐漸恢復,如平日那般冷凝。身邊的男人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有些咬牙切齒。 喬治先生,這次黑月的單竟被熱火一個無名小卒給搶了,旁人問起還是您培養(yǎng)出的頂級殺手K,實在是過意不去,怎能容忍這種低級錯誤? 說話的男人長得雄壯魁梧,身上肌rou漫溢,但沒有一寸是顯得多余的。他手心摩挲著拳頭,感覺掄一下就能把墻壁砸出一個大窟窿來。 老教父喬治的眸光暗了暗,把煙蒂丟入缸中,慢聲道:哦,亞瑟,聽你這么講,好像對我的處置并不滿意。 不敢。亞瑟瞥了K一眼,恨聲道,只是我覺得K最近的發(fā)揮有失水準,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故意放水,黑月老被安插進臥底也不是先例了。刺殺安東尼議員這筆交易,當初我就建議您讓路易斯去,現(xiàn)在 聽著,亞瑟,K是我一手撫養(yǎng)長大的孩子,他什么樣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老教父喬治的語氣變得重起來,他看了K一眼,笑著繼續(xù)道,K,亞瑟開始懷疑你了,不如你來說說,你究竟是不是臥底? K抬起頭,平靜地掃了亞瑟一眼,淡淡說道:我不是。 老教父攤開手,調(diào)皮地努嘴看著亞瑟,一副他都這樣說了我也沒有辦法的模樣。 亞瑟只好硬生生憋下怒氣,他其實也覺得K不可能是臥底,只是借此契機把心中的不滿全發(fā)泄出來。平日教父的偏心太過明顯,就差把接任者的位子直接刻上K的大名。 若論能力,讓他亞瑟覺得服氣的只有一個男人,就是那外派畏懼萬分的紅發(fā)魔鬼路易斯。K算什么東西,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罷了。 對你說到路易斯,他不是最近在忙著找人研究小東西,哪里還有心思接我這些雜活。老教父裝作無奈地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K一邊聽他們的聊侃,思緒另一半?yún)s早就被其他東西占據(jù)。他的腦海中忽然飄過那個女人的身影,還有早晨她殷勤到反常的舉動,不由得扯唇冷嘲一笑。 他其實早看穿她的目的,比放大鏡下的螞蟻還要明顯。今晨他故意沒反鎖房門,就像她那老鼠一般的小膽子,是怎么也不敢跑出去的。 你剛剛在嘲笑我嗎? 亞瑟對K的反應尤為在意,好像在他身上插了幾只眼睛。他緊鎖眉頭,憤怒地瞪著男人,篤定了他在嘲笑方才自己和老教父開的玩笑,其實一點也不好笑。 K無所謂地掃了他一眼,說道:沒有。 你騙人,你肯定在嘲笑我,不然你在笑什么?亞瑟不依不饒,發(fā)達的肱二頭肌貼到了K的身側(cè)。 K很快移到旁邊去,冷聲道:別煩了,我不關(guān)心你。 喬治抿了一口水,好以閑暇地看著二人吵嘴,其實一直是亞瑟在不依不饒。 房間右側(cè)的深紅橡木門突然打開了,緊接著一綹紅發(fā)闖入眼簾。 老教父放下茶杯,拍了拍手,開心道:瞧瞧是誰來了,我們的大忙人,路易斯。我差點以為你被鼴鼠偷了記憶,忘了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