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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暗陽(NP)在線閱讀 - 61.沖突行為

61.沖突行為

    

61.沖突行為



    淅淅瀝瀝的冬雨,從夜空墜落砸在黑色雨傘頂面,咚咚悶響。

    大悲咒在殿內(nèi)循環(huán)低沉叨念,棺材前香燭飄起幾股氣味濃烈的細(xì)煙。

    與祭拜的棕墊直線相對,四周擺放白色花圈,幾乎沒有人聲,如果你刻意忽略。

    一墻相隔的休息室里,陳安仁被勸解休息一晚,他閉著眼小憩。

    多天未眠的疲倦涌入四肢,再等幾秒鐘,他便會沉入夢境,如果沒有那聲呻吟。

    他倏然睜開眼,精神還處于迷糊狀態(tài),呻吟從門縫竄入,抵到耳朵里,略有一絲飄渺。

    他坐起來撐著頭想緩一緩,門外細(xì)微呻吟突然發(fā)出尖銳痛苦的掙扎聲,很快又微弱下去,像是被人刻意的捂住。

    陳安仁起身稍稍用了點力便打開了門,他隱隱猜到到可能是誰。

    關(guān)節(jié)被捆綁得死緊,嘴里塞住看不出用途的臟黃棉布,還不停滴著未知液體,那張發(fā)白痙攣的臉,到底是因為被不停毆打而扭曲,還是別的什么,陳安仁不得而知。

    還是第一次見到林旸這么狼狽,他像一張被數(shù)張手揉碎的廢紙般彎曲背脊縮在透亮冰冷的地板,那些人用最原始的暴力在他身上發(fā)泄情緒,有人扯著他的頭發(fā)猛撞膝蓋,有人握著一把頭冒紅點的細(xì)香摁在脆弱的腹部。

    陳安仁甚至覺得再走近兩步就能聽到肌膚被灸烤的嗤嗤聲,眼前上演著一場大型的暴力美學(xué)。

    棺木旁有一張醫(yī)用病床平行緊靠,棺里棺外躺著的男女表情都很平靜,是正常人無法感知的死寂。

    方駿。他清了清沙啞的喉嚨對著跪在棕墊上的人喊了一聲:你在做什么?

    方駿紋絲不動,任由身后的單方毆打持續(xù)進(jìn)行,還有幾小時,這一晚就要過去了,林旸的生命也將與推入焚燒爐的人一起終結(jié)于此地。

    假如再不停手的話,林旸大概是撐不到陳蜀軍的良辰,心臟狂躁跳動,滔天巨痛驅(qū)使著血液沸騰,器官們默契地在為油盡燈枯前再行使一次責(zé)任,大腦不住的回閃往事。

    最多兩小時,他就會因內(nèi)臟破裂出血身亡。

    陳安仁對林旸的認(rèn)知非常微妙,在見到他第一眼時,男人間的敵意便從潛意識里迸發(fā)而出。

    他一把推開失去理智的人群,向方駿強(qiáng)硬地指責(zé):夠了!已經(jīng)夠了!

    再對林旸心感不爽,也不是他眼睜睜旁觀死亡的借口。

    方駿慢慢起身回過頭凝視他:你親眼看到是誰開槍殺了干爹,以命償命不是很公平?

    陳安仁蹲下身,試圖解開勒緊林旸的繩子,嘗試幾次都無法解開,他嘆了口氣搖搖頭: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他曾經(jīng)對我們說過,總有這一天。不是林旸也會是其他人!

    怎么可以講出這種話。方駿很不解:難道從小到大干爹對你的感情,還比不過外人?

    方駿。陳安仁悲哀地注視那一起長大的兄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在分叉路口做出了不同的選擇,背身遠(yuǎn)行:若是一命還一命,爸爸他要死多少次,你能數(shù)得清嗎?

    你手下慘死的命也不止一條吧?

    你以為殺了林旸,這事能簡簡單單的這樣了結(jié)?他冷笑一聲:林旸是被誰派到幫里的,你有告訴過在坐的叔叔伯伯們嗎?

    他向著剛才出力最多的李誠笑了笑:誠叔,身手不減當(dāng)年,膽魄也漲了不少嘛,連警察都敢殺。

    李誠臉上血色頓時褪得干干凈凈,不可置信的望向方駿,希望他能出口否認(rèn)。開玩笑,年輕時天不怕地不怕,殺人不過頭點地。但人到了歲數(shù),求的是安穩(wěn),他以為林旸不過是現(xiàn)在投靠陳謙的泛泛之輩,想著在他身上一報此前的恥辱,誰知道...

    方駿沒有解釋,也不屑解釋,他平靜的由著陳安仁從某個小弟皮帶中抽出長刀,割斷束縛林旸的繩結(jié)。

    就在陳安仁以為事已至此時,門外沖進(jìn)一個人吼道:來了好多條子,被我們暫時攔在門外,駿哥怎么辦?

    方駿點燃一柱香鞠躬不語,等插上香爐才不緊不慢的回應(yīng):問問他們是來祭拜的,還是找茬的?最后幾個字說得陰狠十足。

    大廳里卻沒一個人敢貿(mào)然當(dāng)出頭鳥,陳安仁聽著外面激烈的爭吵聲,以及發(fā)出示警的槍聲拍了拍西裝外套:把林旸收拾一下,弄好就直接送出來給警察,馬上就要到時間了,我不想再出差錯。

    他說完邁步而出,先去穩(wěn)住警方,以免發(fā)生不必要的摩擦。

    方駿走到林旸跟前,從衣袋掏出一根針管,之前靜默不語隱在一旁的兩個身形魁梧男人抓起他站立起來,最高濃度的毒品從針尖注射到他體內(nèi)。

    不過一分鐘,席卷而來的爆裂快感便從神經(jīng)各處開始蔓延,肢體抽搐,白沫擠出嘴角,瞳孔緩慢放大。

    想要放過林旸,可以,就看看老天留不留得住這條爛命。

    杜漁收到消息立即趕到現(xiàn)場,顧天凡領(lǐng)著一隊人與幫派人員隔門喊話,對方無論如何不肯打開。

    顧天凡對特警比了個行動的手勢,準(zhǔn)備強(qiáng)行破開,陳安仁這時居然走了出來:稍安勿躁,警官們。

    還未來得及感謝顧警司送我的大禮,怎么?今天就迫不及待地來我父親的靈堂前收回報?陳安仁難得略帶譏諷睨著顧天凡,筆挺的站姿竟有些高高在上。

    顧天凡第一次嘗到有口難言的不痛快,林旸擊殺陳蜀軍是他從沒考慮過的事,他本打算等陳蜀軍發(fā)揮完他剩余價值再安排杜漁動手,誰能想到本該聽話的旗子也會出其不意的拋出炸彈。

    陳安仁這顆差點收入囊中的棋也只得棄掉。

    杜漁大步流星沖到他前面,扯住他的領(lǐng)口很沖動:林旸是不是在你手里,你要對他做什么!

    陳安仁高舉兩手:喂,喂,冷靜點。又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語:好歹救過你一命,客氣點,杜警官。

    杜漁深吸一口氣松開他:用陳謙與林旸交換,行不行?

    可惜陳謙對陳安仁來說,僅僅是位感官復(fù)雜沒什么特殊價值的弟弟,聽到陳謙在杜漁手上,他還是略感驚訝,真是不消停,Sam居然又讓他跑了。

    此時他更多的是被一種高漲的不悅情緒所占領(lǐng):為了救林旸你可算是煞費苦心。

    杜漁不想和他多費口舌,抽出配槍抵著他的胸口:少他媽的廢話!既然不想做交換,那就乖乖交出林旸。

    陳安仁想笑,卻是怎么也勾不出笑意,他握緊杜漁拿槍的手:顧警司就是這樣管教下屬的?

    顧天凡沒有阻攔杜漁,他掏出棉巾擦拭鏡片,淡淡評價:你們年輕人的糾紛,我不好參與。

    大門從內(nèi)側(cè)被人推開,林旸被人架著,垂著頭看不見神色,杜漁甩開陳安仁,快人一步接住他,隔著幾層衣物也能感受到他無比guntang的體熱。

    她吃力的托起林旸的臉觀察他:林旸,還好嗎?

    林旸猛吐一口血,壓著她極盡癱軟,吳勇科翻身背著林旸匆匆送進(jìn)救護(hù)車。

    杜漁緊跟著他們上車,沒有留戀,沒有回頭。

    陳安仁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失衡的天平陡然晃動,心里荒唐的有些后悔搭手救了林旸。

    還有一個人。顧天凡擋住他追尋的視線:林旸的母親也一并歸還吧。

    焚化爐很少會在凌晨一兩點工作,提早焚燒的工作,它好像適應(yīng)得也不錯。

    被迫留在醫(yī)院輸液昏睡的陳謙,躺在病床安靜得像一條聽話的小狗狗。

    他終究是趕不上去見陳蜀軍最后一面,半路父子,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