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遇大亂
離宮遇大亂
“即使有令符,侯女的身份也是難離宮中,需掩人耳目,眼下還有一計能確保此事可成?!?/br> 景姮出不得宮中自不知宮禁森嚴,莞娘思來想去,便起身去取了琉璃花瓶來,在景姮來不及阻攔時,狠狠的用花瓶砸向了自己的手肘。 “唔!侯女……可去告知王后,婢不慎廢了手只怕侍奉不得,自請離宮回長安?!彼龔娙讨鴦⊥垂蛟诹说厣?,吃力的說著。 “莞娘!” 景姮愕然,未曾想到她會如此果決。 莞娘不比其他仆婦,她奶養(yǎng)了景姮三年,又侍奉了景姮十四年至今,如此重要的人,鄧王后惋惜之余自然恩準她回長安的請求。 “恒光舊疾起伏,我一時也顧及不了許多事,莞氏離宮便由阿嬋安排去吧,多挑些人手,務(wù)必安全將人送回侯邸?!?/br> “諾。”景姮跪俯在地,對鄧王后行了大禮,心中艱澀,多少話是想說又不能說。 *** 初嫁來時,十里紅妝國人相迎,景姮也沒想過再離開會是這番急迫,留下了訣別書,她便扮作了女侍,隨莞娘一起坐在車駕中,自西門出宮,過程有驚無險,重重排查后到底是出去了。 “侯女現(xiàn)下可安心了,只要離了宮中,再有王太子令符,回長安不是難事。” 景姮沒一日是能安心的,就是回了侯邸,萬一那兩人又追來,她該如何?細柳長眉微扭,難舒抑色,見她如此,莞娘握住了她的手。 “既然出來了,只要能回去,君侯與君夫人必會為您安排的?!?/br> “莞娘,是阿嬋累了你。”景姮闔目將身子依入了莞娘懷中,終于離了那個地方,離了那兩人,她還有君父阿母,也會有新的生活,該放心了。 莞娘輕輕的拍撫著她纖柔的后背,如同幼時一樣,將她護著,哄著:“不怕不怕,莫忘了您是景氏女,傷害您的人,君侯自然不會答應(yīng)?!?/br> 王城廣闊,一個時辰方至城門處,有令符在手,很快便出去了,景姮早已吩咐侍從包下大船,出城后便要換乘。已是午時,煙雨朦朧,景姮立在船欄處眺望王城,已經(jīng)看不清什么了。 大舟迎著滾滾江水開行。 劉濯,劉烈,只望此生不復(fù)相見。 *** 一連兩日都是在江上,確實比走陸路快些,除了吃不慣庖人烹制的魚粥外,景姮還算適應(yīng),許是離了那金絲籠,難得生出自由心來,每日戴著帷帽與舟子販婦們談天說地,頗是怡然。 “最晚也是明日就能到,自徐昌回長安不過十來日的路?!?/br> 徐昌乃是荊地重港,先秦時官道便直通長安,來去也算是方便,入荊后兩岸多是高峽峻嶺,景姮還未見過如此景色,一時有些神往。 見她如此喜愛山川,莞娘便笑道:“旁的貴女莫不是最愛長安奢華,哪有侯女這般的。” 莞娘的手是徹底斷了,這幾日都被裹起,景姮不允她做事,甚至有事還會遞茶水給她,驚的莞娘連揮手,后來也習(xí)慣了這樣的景姮。 “這壯麗山河,長安里可難得見,錦繡堆看多了只會生厭,獨這一花一樹,怎么也不會膩?!?/br> 景姮伏在欄桿上,薄紗的長袖隨著涼風(fēng)而揚,前頭舟子們唱著山歌,到了一處便會報著名,連山而夾的谷中直陣陣回蕩著高亢洪亮的歌聲。 翌日傍晚便到了徐昌,臨靠岸時,景姮迫不及待跑去了船頭,帷帽之下的臉色卻微變。 “這是怎么回事?” 渡口處擠滿了船,岸上來往的人若潮流般多,俱是神色慌張,有的甚至破口大罵著,活似在逃難一般的爭相上船。舟子們不敢再靠岸,景姮便讓放了小舟,遣了兩名武衛(wèi)前去打聽,不多時兩人就回來了,神情凝重的回復(fù)了景姮。 “說是荊王起反了,不日便要封掉徐昌所有渡口,陸路也是走不得了,須得快些改路走?!?/br> “荊王?起反?” 自高祖定天下后,先秦皇室被誅,幾十年來,唯有四年前大將軍桓泰謀逆為最大的反事,未曾想,短短幾年又要起亂了,還是諸王之一的荊王。 這幾日與人談聊,景姮差不多了解了地勢路程,當(dāng)機立斷道:“走應(yīng)川?!?/br> “唯!” 舟子們卻叫苦不迭,雖都是下鄙之人,可也知戰(zhàn)起最先禍及的只會是貧人,直道這江上怕是要浮滿尸了,送完這一程都要遠遠避開荊地了。 比起他們所怕,景姮卻是若有所思。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甘泉宮花宴,她被郭九姿使人推下山坡后,隱約曾聽見劉烈與虞侯的談話,虞侯說一旦荊地亂起,便是時機…… 原來,原來是如此。 景姮大約也能猜出些什么,從母說那父子三人的心之大,大的不是她們所能想,無非……看來此亂之后只會是更大的亂。 “如此也好?!彼挠膰@道。 荊地已亂,他們的部署也該開始了,自然沒了心思再尋她,待大定后,她可能已經(jīng)再嫁,倒也不必擔(dān)憂什么了,只是這難得的太平只怕要暫時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