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裁塵

    八號才正式上班，參加完婚禮，余清音還有兩天假期，她得空和林宜笑聚了聚。

    林宜笑現(xiàn)在在市附中當老師，工作不閑工資不高，但她挺喜歡的，兩個人一起吃了飯又去咖啡館泡了一下午，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聊到趙清泉，余清音來了氣：“他怎么回事，前幾天就打電話問他要不要聚聚，他支支吾吾也不給個準話。”

    林宜笑冷哼了兩聲：“管他干嘛，不來正好，看見他就煩?！?/br>
    “你倆怎么了？”

    “分了”

    ？？？余清音問道：“又吵架？”

    林宜笑咬了一口蛋撻，忿忿的哼一聲：“早晚得黃！”

    余清音默默的聽著也不發(fā)表意見，對于他倆這種兩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相處模式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鬧了這么多年了不也還黏巴在一起。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不以分手為目的的吵架都是調情。

    余清音回到C市直接去了醫(yī)院，病房里，黎彬正在和助理開視頻，應該是工作的事兒，她沒打擾，坐在一邊玩手機。

    半個小時過去黎彬終于結束了，

    余清音走過去，倒了杯溫水放在他手邊：“住院還工作？”

    “還好，這兩天公司比較忙”黎彬看著她笑：“你呢，假期過的還好吧？”

    “挺好的，你的腿恢復的怎么樣了？”余清音看了眼他還上著夾板的小腿。。

    “我早就能出院了，醫(yī)生還非得讓我等到下個星期。”說到這，黎彬無奈的揉了揉太陽xue，他已經(jīng)住了小半個月了，公司早一堆事呢，助理天天醫(yī)院公司來回跑早就有意見了。

    “而且啊，這個醫(yī)院的護士特別煩人，整天啰嗦個沒完?！崩璞蛐挠胁粷M，“我是折了腿又不是得了胃癌，連火鍋都不讓吃……我這一摸電腦就給醫(yī)生打小報告……”

    “你好好休息不行么，人護士也是盡本分。”余清音好笑的說，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黎彬還有這么孩子氣一面，一直以為他除了情商不著路，但依然是那種睿智、紳士、可望不可及的業(yè)界精英。

    “哼”黎彬忿忿不平，擁著小被子裹住自己。

    余清音給他切了點水果，兩個人聊了會，柳熙打過來電話，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余清音知道她的尿性也沒當回事，并不急著回公司，黎彬倒很上心，一遍一遍看手表，好像很著急的催她走。

    余清音一臉無奈，不過她也確實沒什么事了，霧之集團給黎彬請了特別護理，工作上的助手又是個二十多歲沖勁正盛靠得住的小伙子，她也不需要整天待在醫(yī)院陪他了。

    關門的聲音微不可聞，黎彬枕著手臂盯著天花板出神，她能來看他，他確實很開心，但他也有分寸，兩個人頂多就是比普通朋友好一點，整天麻煩她，他挺過意不去的，如果是別的原因還好，可她是因為心中有愧。

    黎彬挺接受不了這種設定的，所以不見也罷！

    也罷！

    出院之后的一個多月黎彬都在家里靜養(yǎng)，偶爾去趟公司開個會處理個文件什么的。

    一場秋雨，天氣涼了下來，周四下午，余清音去黎彬家里接他，今天是去醫(yī)院復診的日子。

    “我自己去就行，你怎么來了！”黎彬嘴上這么說著，身體卻很誠實的側過身子給她讓路。

    “我這不是拍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去醫(yī)院太可憐了嘛，再怎么也是堂堂ceo，連個陪你的人都沒有?！?/br>
    “是我不稀罕他們陪，不然你都得排隊”

    余清音笑著他說自戀。

    自從黎彬車禍，兩個人說開了以后，余清音發(fā)現(xiàn)他們做朋友的相處模式比他追自己時候輕松多了，黎彬的性格適合和任何人做朋友，有牛逼的智商和工作能力卻有著呆萌平和的性格，很耀眼又沒那么多鋒芒。

    到了醫(yī)院，余清音要扶著他上臺階，黎彬還倔強，堅持一瘸一拐的自力更生。

    余清音看著他日漸圓潤的的下頜骨，不禁感嘆：“你住個院怎么胖了這么多，至少有10斤了吧！”

    黎彬下意識要否認，可是捏捏自己身上的rou，有點氣餒，大聲埋怨：“都怪周桐，她天天拿著燉的大補湯堵我家門口?！?/br>
    周桐便是那個通知余清音來的小護士，聽說還是個實習生，大學沒畢業(yè)。

    余清音會意了，笑著揶揄他：“你可知足吧，人小姑娘多貼心啊”

    “太小了，半大個孩子似的。”黎彬說。

    “年齡小怎么了，現(xiàn)在誰不喜歡小姑娘啊，而且還這么會照顧人，湯好喝吧？”

    要不是怕被滅口，她還真香捏捏這位大佬的rou臉。

    “我都不愿意喝，誰稀罕喝，哼，我一點也不喜歡?！?/br>
    余清音抿著嘴，歐嚯，否認三連！。

    “我們先去幾樓？還用掛號嗎？”余清音不知道復查流程，為了不讓他瞎撲騰，她按住他打算拉個護士問問。

    黎彬卻不安生，扭著身子左顧右盼，嘴里嘟囔著：“昨天不是說在醫(yī)院等我的嗎？人哪去了，哎，女人呢！”

    余清音也沒說話，心想：呵，男人。

    一個小時后，檢查完也拿了藥，黎彬站在樓梯口，對面是周桐，她面紅耳赤的和他爭持著什么，左不過是明明說好的是兩點你怎么三點才來，為什么沒有定期做復健云云，黎彬穿的很休閑，倚著墻，半曲著一條腿，兩個眼睛像睡不醒一樣，一臉的滿不在意。

    回去的時候，周桐扶著黎彬，余清音走在一側，大概是拗不過固執(zhí)的護士，黎彬只得被迫的被扶住，但他故意不好好走路，給人瘦弱的肩膀加重負擔。

    余清音看不過，出了電梯，她拉著他的身子讓他站直，周桐已經(jīng)累出了一脖子汗，瞪了他一眼，氣呼呼的說了一句我不管你了，然后跑開。

    黎彬一臉不服，拿出正經(jīng)的借口正要說她，人已經(jīng)沒影了，余清音抱著胳膊睥睨著他。

    “我……那是給她營造困難，讓她知難而退”黎彬爭辯。

    余清音也沒閑心管他，扶住他的胳膊，倆人就要往外走，只見迎面一位熟人。

    一身休閑西裝的宋珩正低頭看著幾張醫(yī)院的單子，剛走了兩步，一抬頭便看見了面前的兩人。

    隔了一兩米的距離，黎彬主動揚了揚手示意：“宋珩”

    相向而行，待三人走近，宋珩把目光從余清音身上挪過來，看著黎彬：“怎么樣，你的傷好點了吧？”

    “今天來復查”黎彬看了眼他手里的單子，他問道，“你呢，來醫(yī)院看病？”

    宋珩：“陪同事來的”

    黎彬突然記起了什么：“對了，上次醫(yī)院的繳費單在你那吧，回頭我讓助理去聯(lián)系你，錢他會打給你的?！?/br>
    “嗯，我回頭發(fā)給他?！彼午顸c點頭也沒有推脫。

    黎彬抬手拍了拍宋珩手臂，笑著說：“謝了啊”

    宋珩客氣的而清淡的口吻：“應該的。”

    余清音聞言把視線轉向宋珩，意料之外，她當時問過護士，護士說有人繳過費了，她還一直以為是黎彬公司的人交的呢！

    大概是她的直視太過明顯，宋珩也看向她，但并未說話。

    什么都想說，但什么都不敢。

    送黎彬回到家，余清音要回公司，剛到門口，就被身后的黎彬喊?。骸八午袷乔Х萍嫉?？”

    “嗯”余清音回過頭，“怎么了？”

    “沒事，我還以為是你們公司的?！?/br>
    余清音沉默了一會兒“他……”

    “他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吧？”黎彬倚著墻看著她。

    “嗯”

    “那你……”

    “我……我和他早沒有聯(lián)系了?！庇嗲逡艉苁堑坏恼f。

    “你還喜歡他?！崩璞蛲鲁鰩讉€字，他說的是判斷句并不是疑問句。

    “沒……”

    “他也喜歡你?！崩璞蛘Z氣更加肯定。

    余清音倏然抬起頭，下意識要反駁。

    見她沉默了，黎彬繼續(xù)說：“那天我看到他了，就上個星期，當時我助理去超市幫我買些生活用品，我在車里等他，然后就看到了宋珩拎著東西出來，和他一起的還有一位女性?！?/br>
    余清音不太理解黎彬怎么突然和她說這些，她和宋珩早就沒關系了，他和誰一起和她有什么關系？。

    知道余清音想說什么，黎彬打斷她：“清音，你想過嗎？”

    “他也許很快就會有新的女朋友或者已經(jīng)有了，甚至過不了兩年就會結婚?！崩璞蚩粗室鉀]提和宋珩同行女性的年齡，卻暗示性的誤導她，試探著她的態(tài)度。

    “我喜歡了你兩年，清楚你對感情的態(tài)度，從你看他的眼神和你最近一段時間的表現(xiàn)來看，你絕對有心事，而且是因為他，我說的對嗎？”

    余清音看著他，臉上說不出什么表情，輕聲：“黎彬”

    “你想過我也許會和你一起嗎？”她問。

    “想過”黎彬爽快的承認，“但你不會，你不會騙我，也騙不了你自己。”

    見過你看他的眼神，我才明白你一直都未喜歡過我，黎彬扯了扯嘴角，黑色的眸子上沾惹了一片瑩色。

    “既然相互喜歡為什么不要在一起呢？”

    過了良久，余清音才回答，語氣里是呼之欲出的悵然：“我和他之間太復雜了……”

    “有多復雜？比得過不愛嗎？”黎彬問。

    余清音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答的，也許什么都沒有說，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出神，想了很多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的是什么，腦子里亂糟糟的一團理都理不清。

    為什么所有人都說宋珩喜歡她，喜歡嘛？也許是吧，余清音發(fā)現(xiàn)自己都給不出否定的回答，但因為他現(xiàn)在很喜歡你了，你就要和他再在一起嘛？

    這好像是兩碼事。

    自從那天半夜兩人借著酒意吐露往事以來，宋珩確實再也沒有打擾過他，他們也見過幾次，但都沒說過話，與陌生人無差。

    黎彬的一席話在她心里掀起漣漪，但她很快顧不上這些，因為工作實在太忙了，閑的時候能閑的發(fā)霉，忙起來能加個輪子都能連軸轉。

    剛到十二月，廣州那邊的總公司突然派了人來A市，其實每年年底像他們這樣的分公司都會向總公司呈報這一年的工作總結，一般總公司也會派代表來走個形式，但今年總部那邊卻直接派了不少高管來，一時間公司里眾說紛紜，其中最盛的便是，公司報上去的的賬目有問題，所以派下“欽差”來查查。

    每年過了十一月都是公司最忙的時候，很多公司的合同都要續(xù)約或者聯(lián)系投資方商談接下來一年的投資問題，偏偏這個時候總部又派人來查公司大帳。

    每天看著那些人來回進出于公司，許多人都莫名的緊張，清查持續(xù)了一個星期，公司內部倒沒出什么大型公告，但各個部門都有人事調動，尤其是企設部和運營部，甚至被大換血，陸陸續(xù)續(xù)持續(xù)了大半個個月的動蕩，云志才慢慢恢復正常運營。

    柳熙在上海談的項目出了問題，內里枝節(jié)橫生外部又再起波瀾，似乎牽扯重大，她也被暫時停職配合調查。

    企設部沒了總監(jiān)，總部直接空調了一個過來，說是暫時維持部內運營，但具體暫時到什么時候，沒人知道！

    一系列事情發(fā)生的迅速而猛烈，柳熙交代了部里的工作便走了，她一臉平靜，看著她孑然孤身的背影，余清音明白，柳熙不會再回云志了，即使最后清白被證實，她再也不會回云志了，她對云志，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

    當時上海那邊出了事以后，所有矛頭都指向了柳熙，余清音悄悄去查過，說是柳熙涉嫌挪用公司資產，上海那邊的重要人物都被重點“問候”過，利益當前的糾葛，人人都想甩鍋給別人以好撇清自己。

    余清音清楚柳熙的為人，不仁不義的她從來都嗤之以鼻，更何況這不僅損害公司利益更是違法犯罪，她不會也不屑這么做，總部說是在查其實已經(jīng)差不多蓋棺定論了，無論最后結果怎么樣，這件事對柳熙來說都是冷空濺上的污點，流言紛紛，無形傷人。

    柳熙走后余清音撐起了部門的半邊天，畢竟新來的總監(jiān)并無意立刻著手手頭事務，一心想著什么時候時間一到他可以調回總部。。

    但這個時候企設部又比較忙，很多項目都是和研發(fā)部合作的，現(xiàn)在很多公司的年后續(xù)約也提上日程。

    這個圈子本來就這么大，很多內部消息說的是嚴格保密，但早已經(jīng)傳的滿城風雨了，商業(yè)如朝堂，何嘗不是如履薄冰。

    余清音剛和同部門的人從上?；貋?，又和研發(fā)部的人飛去了廣州總部，出差回來沒休息一天又得去跑下一個合作。

    研發(fā)部的副總監(jiān)的程辰頂著兩個熊貓眼來她家接她，今天下午他們要去千帆科技，爭取元旦前把合同談妥。

    一個星期之前，薛星熠和千帆科技的人接洽過，還是針對于去年的合作，云志這次不但希望續(xù)約更是想要軟件運營和研發(fā)更大的自主權，結果很明顯，吃了閉門羹，千帆勢頭正盛，自然也想給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這無可厚非，但這個利益平衡點設在哪里，人人垂涎。

    一般的公司這種合約都是三年五年的，但因為千帆科技是新興公司，很多東西不穩(wěn)定，一般對外合作都是一年為期。

    這次兩家商談，程辰讓人拿出了兩套方案，針對于上次的合作做了改進，千帆的利潤方面也足足比去年高出了百分之13。

    會議從下午三點一直開到六點，雙方焦灼周旋，一直到結束，林哲都沒有松口。

    一行人走到千帆公司的門口，除了林哲所有人都郁色重重，程辰帶著研發(fā)部的人回了公司，余清音看著大家步履匆匆的背影，更是覺得渾身乏力，有種被透支的趕腳，她再也沒有比這個時期更想念柳熙的了。

    宋珩沒有參加這次會議卻在結束的時候出現(xiàn)了，他看著她萬般的心有不忍，抵不住他的目光，余清音抬起頭看向他，對上他的眼睛時，她突然轉過身，眼眶里的液體要涌出了，可她不想示弱人前，尤其是他。

    宋珩并未說話，跟著她進了電梯，出了寫字樓，高跟鞋成和大理石碰出清脆的聲音，他在她身后三個臺階的距離。

    夜色混沌，周圍的幾處燈光更添了幾分蕭肅，這初冬的風愈發(fā)冷冽起來，余清音裹了裹毛衣罩衫，突然停下了腳，扭頭看著高處的宋珩：“你還要跟多久？”

    宋珩看著她，對上她的目光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擔心你”

    “我沒事”她倔強的別開頭。

    宋珩輕嘆一口氣，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吃飯了嗎？”

    鼻子一酸，有什么東西從眼睛里滑了出來，余清音低下頭，手背抵著額頭，心里像壓了一千斤的石頭一樣挪不開。

    看她這樣宋珩說不出的心疼，想抱緊她，展開的雙臂抬起，快挨到她時又放下，怕她煩，他只用手撫了撫她的頭。

    感受到他手掌的挨近，她突然撲過來，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把自己埋進他的懷里。

    她輕微的抽泣聲就在耳邊，宋珩雙眸沉了沉，難以抑制的心疼起來，他大概了解了她近來的遭遇也知道她的辛苦，若不是實在承受不住，她怎么會輕易暴露她的無助和脆弱。

    他比她煎熬，從他拿著和云志的合作企劃案交給林哲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和她同舟共行。

    宋珩更用力的回擁住她：“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半晌，余清音把頭從他頸窩里抬起來，吸了吸鼻子搖頭。

    “那我送你回家？”宋珩試探著問，縱使感覺到她身體的撤離，他還是沒有放開手。

    “不用了”余清音紅著眼睛看著他，此時他上半身只穿了一個薄薄的毛衣，不用問也知道很冷，看著他凍得有點紅的鼻尖，余清音把身上的外套還給他。

    他不要，她執(zhí)意。

    宋珩無奈，只得穿上衣服，身體暖和了一點，語氣溫柔的能掐出水：“我送你回家”

    余清音搖搖頭，“不用了，我開了車”

    知道她心情不好，他也不敢有任何忤逆，只得作罷。

    “回去吧，早點回家，好好休息”宋珩低聲哄她。

    “嗯”她悶悶的回應一聲。

    宋珩抬手想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想了想又垂下手：“聽話，回去好好睡一覺?！?/br>
    剩下的我處理。

    “謝謝”

    已經(jīng)要上車的余清音扭頭沖他說了這兩個字。

    宋珩一愣，沒關系，沒關系，沒關系，他小聲的一連說了好幾遍，也不管車子早已駛了了多遠。

    余清音洗完澡就上床睡覺了，實在太累，晚飯也沒吃，也不覺得餓就是累，怎么休息都緩不過來的那種，連睡覺都繃著根弦，身心俱疲。

    前幾天她和同部門的女生一起去上海出差，合作沒談成還被四處刁難，女生出了包廂的門就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委委屈屈的問清音姐，我們該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她也想知道怎么辦，可是現(xiàn)下墻倒眾人推，要想扭轉乾坤談何容易。余清音安慰完同事，一個人躲在衛(wèi)生間里哭，一聲不響的流完眼淚補上妝繼續(xù)應酬，她能怎么辦，她也只有拼盡全力，盡力而為。

    過了兩天，云志的人又去了千帆公司，這次薛星熠親自帶著人來的，一眾人坐在會議室，余清音面色從容的坐在他身側。

    林哲領著秘書快步走了進來，面色不悅，坐到座位上扯了扯自己的領帶，上面早已沒了甚至都可能沒停留超過一分鐘的紅色勒痕，但他還是不爽，滿盆的臟話無處發(fā)泄。

    昨天宋珩來找他的情景躍然腦中。

    他一個老板都在辦公室加班，一下午不見人的宋珩氣定神閑的走了進來，來了不去工作，直接就問他和云志合作的事情，宋珩現(xiàn)在和外包公司搞網(wǎng)站的項目并不負責這次和云志的事兒，但看他的態(tài)度，林哲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這狗子肯定想讓他們這邊松口，把和云志的合同敲定。

    柳熙那件事他也有所耳聞，拿下他們這個長期合作，余清音肯定有個大人情，她也能在公司穩(wěn)住腳，不然別的不說，頂頭上司受牽連，她這個助理的境地多少也有些尷尬，所以她必須萬分謹慎。

    聽完宋珩的話，林哲猶豫不定，無論走哪一步都是有利有弊，宋珩沒心情聽他高談闊論，直接拿出來他來之前做的數(shù)據(jù)分析，把他們的軟件主權交給云志的市場分析列了出來，從千帆本身的運營狀況到云志內部人員運轉，再到他們現(xiàn)在的業(yè)務拓展寬度，有理有據(jù)的把各個方面都陳列出來，做了深入分析。

    “又來，又來”想到他之前的提議林哲整個人頭大，隨手把文件翻了兩頁，“你以前不是最不主張把軟件開發(fā)的自主權假于人手的嗎？怎么突然轉了心性了？”

    宋珩不吭聲。

    “莫非是因為……”林哲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故意裝傻，等著他坦白。

    “因為什么你不用管，利弊分析我已經(jīng)做了備案了，這樣做了對公司利遠勝于弊”宋珩說。

    林哲還想再說什么，只見宋珩俯下身子，雙手抓住他的襯衣領子，用力收緊：“余清音是這次商談的負責人之一”

    宋珩面色冷峻，說完松開他，語氣不像在開玩笑，林哲咳嗽了兩聲：“我艸，我說不續(xù)約了嗎？你這么激動干啥？”

    宋珩手指撐在桌子上：“于公于私都沒有壞處，我希望你好好考慮?！?/br>
    這囂張的語氣，林哲正要開罵，只見他微微垂首似思忖著什么，幾瞬后緩緩開口：“如果你不幫，我只好用自己的辦法了”

    “你……”這是在威脅他？林哲被氣的說不出話。

    嘁，還于公，你他媽就是因為余清音吧，林哲把領帶松了松，坐回到轉椅，沖著已經(jīng)走向門口的背影喊：“敢威逼老板，宋珩你這個月工資沒啦……”

    “隨便。”宋珩置若罔聞，長腿繼續(xù)向前邁，后面隱約又傳來長嚎。

    “年終獎也沒了，年終分紅你想都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