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大苦園中試善惡（珍珠7100加更）

    這少年選了一條不甚好走的路，身前灌木蔭蔭，腳下雜草叢叢。

    他似乎也不太熟悉這里的地形，好不容易，走了出來，猛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大苦石前的我——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驚訝，但隨即就收斂了神情。

    他向我走來，合十雙手，恭敬一禮——

    我趕忙上前兩步，與他回禮。

    方才看清，這少年行路雖有些狼狽，但卻儀態(tài)不凡，似是哪族顯貴——

    一頭碎削的黑色短發(fā)下，他的容貌只算中上，但一雙清凌凌的眸子，卻格外漂亮。

    他身上衣衫雖然樣式不顯，但卻是千斟明珠換不來一卷的紫鮫紗。

    彼時(shí)，我在阿修羅圣殿，所穿衣物大都是鮫紗所制。

    鮫紗昂貴，產(chǎn)量極少，更不用說紫鮫紗，更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很快，我心中便對這少年的來頭，有了兩分計(jì)較——

    這大約是哪家權(quán)貴的小公子，赴宴天道，在這花祭日里于城中游玩，順道一睹善見城的神跡。

    見我回禮，少年靦腆一笑，那雙似是黑耀的眸子里，閃爍著粼粼波光。

    他看著我，主動(dòng)道：“在下特蘭族的伽啟，昨日到了善見城參加圣宴，請問閣下是？”

    我微微一愣，沒想到少年對著一身素衣，無華衫貴飾的我，竟然如此有禮，當(dāng)下便生出了不少好感——

    特蘭族，似乎是北邊的一個(gè)小族，如此便正合了我的猜想，他只是一個(gè)赴宴之人——

    面對少年坦蕩的神情，我撓了撓腦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我、我叫小花，就住在這善見城中?！?/br>
    我的身份并不適合向外人道也，不論是阿修羅族的公主，還是天帝未正名的神妃。

    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對這個(gè)萍水相逢的特蘭族少年，我隱瞞了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

    少年點(diǎn)頭，不疑有他。

    他的注意力也并未在我身上過多糾結(jié)，目光很快就轉(zhuǎn)向了一旁的大苦石——

    “你也是來試這大苦善惡？”

    我頷首，方才還未來得及一試，就被他忽然出現(xiàn)打斷。

    這名喚伽啟的少年看我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眼中露出一抹隱約的了然，他再又向我一禮，低聲道：“那小花姑娘先試石，我到園外等候?！?/br>
    說罷，便轉(zhuǎn)身向他來時(shí)的方向走去——

    那條灌木與雜草叢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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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登時(shí)一愣，他這般禮讓避忌，立刻讓我感到更加不好意思——

    “誒——你等等……”

    幾乎沒有多想，我開口喚他。

    少年停下腳步，不解回頭。

    sao了sao腦袋，我有些不自在地開口，“這、這沒什么的，你不必回避?！?/br>
    俗話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哪怕這大苦石判了我是個(gè)惡人，便又如何？

    我終歸與這少年互不相識(shí)——

    伽啟聞言，也不再推辭，他從草叢里回到大苦石旁，一臉微笑地看著我，“好的，那還是小花你先請吧?！?/br>
    在他溫和的目光下，我神色吶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見慣了各色美男的我，面對這容貌只算中上的少年，卻仍感到十分局促。

    許是因?yàn)樗麥睾陀卸Y的態(tài)度和極好的涵養(yǎng)，那無形之中顯露出的一股浩瀚坦蕩之氣，讓遮遮掩掩的我，感到有些自慚形穢。

    甩了甩腦袋，我笑自己多想，不過是一個(gè)有禮的貴族少年，便無端生出這許多感慨——

    不再贅言，我走到大苦石前，將手放到了石人左心。

    左眼善，右眼惡。

    果不其然，那石人的左眼開始默默流淚。

    我輕輕地吐了口氣，心中的迷惘漸去，當(dāng)下感到一絲慰藉。

    我曾一度懷疑，自己是否做錯(cuò)了一些事情，才導(dǎo)致現(xiàn)在困苦糾結(jié)的境況——

    然而此刻，這大苦石左眼流淚，莫不是一種肯定？

    下一刻，我抽離了手，石人眼淚停止。

    揚(yáng)著一抹略為釋懷的笑容，我退開兩步，轉(zhuǎn)身面向那個(gè)特蘭族的少年，欲喚他試石。

    然而少年卻正看著我，眼底似有一抹錯(cuò)愕。

    那雙黑漆漆的眼中，閃過許多我看不懂的神情——

    甚至，似乎還有一絲諷刺。

    可是下一瞬，他收斂了神情，微揚(yáng)嘴角，緩緩道：“小花，看來你是一個(gè)心善之人呢……”

    這話說得尾音綿綿，似是含在口里一般。

    聽得我頓時(shí)臉頰一熱，有些羞臊。

    想著接下來，便是那少年一試善惡，我亦無窺人陰私之習(xí)，便主動(dòng)退至一旁，準(zhǔn)備向他告別。

    哪想，我還未開口，少年便徑直走到大苦石旁，是避也不避地就把手放到了石人心上——

    立時(shí)間，石人顫抖，雙眼清淚長流不止。

    我目露驚訝，再看那少年，也是微微錯(cuò)愕的神情——

    極善極惡？

    世間還有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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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許久，伽啟才把手緩緩收回，而那石人依舊雙目流淚不止……

    他似乎也被這個(gè)結(jié)果震了心緒，愣愣地看著大苦石許久，才緩慢回神。

    他垂眸，唇邊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輕喃道：“怎么會(huì)……這樣呢？”

    這個(gè)結(jié)果出人意料——

    作為旁觀者的我，也感到十分詫異。

    不由得，我多看了那少年兩眼，卻在看見他茫然無措的臉時(shí)，感到有些難受。

    他似乎有點(diǎn)無助，眼神也空空的。

    這一瞬，他的臉，與我腦海中的另一張臉重合——

    都是那又空又冷，似把一切拋棄，也被一切拋棄的模樣。

    “其實(shí)……你也不必太過在意，善與惡原本就是一念之間的東西?！?/br>
    鬼使神差的，我不忍看見那樣的神情，開口勸慰——

    “我們那里有一個(gè)故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講的就是善之舉，未必成善果，惡之舉，也未必真作惡。”

    然后，便把這塞翁失馬的故事絮絮講給他聽——

    似乎我的安慰有了些效果，那少年的眼神不再空洞。

    他的面容又恢復(fù)了方才的沉穩(wěn)溫和，對著我微微一笑，“小花姑娘不僅心善，還是個(gè)能勘因果，胸有大智慧之人?！?/br>
    我被這周身貴氣的少年一夸，頓時(shí)臉冒熱氣，連忙擺手，憨笑道：“哪里哪里，你過譽(yù)了。”

    只見少年的眉目更加和緩，他向我走來，臉上露出一抹格外溫和的笑容。

    “聽聞善見城的晝夜樹極美，我初來乍到，在城中繞了近一時(shí)都沒找到，不知你是否有空，可否帶我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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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大家應(yīng)該都能猜到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