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志愿公布，徐晤被鷺大新聞系錄取，陳放也考上了隔壁理工的計(jì)算機(jī)專業(yè)。

    去學(xué)校報(bào)道的前幾天，徐晤接到了徐盛林打來的電話。

    她摁下通話鍵，但沒有出聲。

    女兒。

    太久沒有聽到徐盛林的聲音，喑啞難聽，仿佛老了許多歲。

    嗯。徐晤應(yīng)了一聲，右手不自覺地去摳左手腕上的疤痕。

    徐盛林聲音猶豫，星期一開學(xué)嗎？爸爸mama可以過去送你

    不用。她拒絕。

    電話那邊沉默下來，似乎還想說什么，但被徐晤冷漠的態(tài)度給弄得不知怎么開口。

    沒什么事我先掛了。

    心情不佳，連說話的機(jī)會都沒給，就這樣把電話掛斷。

    空氣沉默下來，她看著陽臺外的樓房，視線不自覺地往下，一樓是鋪滿潮濕泥土的花壇。她深吸一口氣，撐著力量轉(zhuǎn)身走回房間。

    陳放正坐在客廳的地上收拾行李，所有可能用上的東西都裝進(jìn)了徐晤的箱子，而自己的箱子里不過是寥寥幾件常穿的衣服。

    看見她來，他揚(yáng)起嘴角，說：防曬霜我放在這個袋子里，還有藥和奶糖，如果軍訓(xùn)的時候身體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講，打電話給我，我會想辦法過來的。

    兩所學(xué)校的軍訓(xùn)在同一天，陳放擔(dān)心她受不住太陽曬，也怕萬一有什么事自己不能及時趕過去，所有能想到的叮囑就差拿個紙條記下放在她的包里，卻還覺得不夠。

    徐晤不想說話，身體因?yàn)榍榫w而變得疲憊，含糊應(yīng)了聲嗯，然后抬腳跨過地上的東西走到他身邊，   面對著坐在他的大腿上，將自己縮進(jìn)他懷里。

    突然的依賴讓陳放覺察到不對勁，剛才隱隱約約聽見她在陽臺打電話，想想應(yīng)該是家里打過來的。

    他摟著她的腰，軟聲問：怎么了？

    徐晤的腦袋在他頸側(cè)蹭了蹭，嗅著他身上干凈的沐浴露味道，搖了搖頭。

    想睡覺。她說。

    陳放看了一眼時間，還早，但既然她這么說了，他便把她抱起來，走回臥室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到另一側(cè)。

    徐晤窩在他懷里，明明頭暈得受不了，閉上眼卻一點(diǎn)睡意也沒有。

    陳放感覺到她的煩躁，安慰地輕拍她的后背，一邊低頭親她的臉，聲音低低地問道：睡不著？

    徐晤沒說話。

    那要不要打游戲？

    她搖頭。

    還是看電影？

    說著便要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jī)。臥室里裝了一個投影儀，兩個人沒事的時候就會窩在家里看電影。

    不想看。聲音里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陳放沉默了一下，收回手，繼續(xù)抱著她，她卻翻了個身從他懷中滾出來，躺在床的里側(cè)面對著墻，留給他一個單薄的背影。

    陳放看了一眼中間空出來的位置，抿了抿唇，從后面貼近她。

    腦袋湊在她耳邊，小心翼翼地說：哪里不舒服告訴我好不好？不要自己悶著，我在這里。

    回應(yīng)他的是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他頓時急了，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著自己，卻看見她咬著下唇，眼淚從眼眶滑落到耳廓。

    別哭他慌亂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我在這里，晤晤，別哭。

    因?yàn)樗陌参?，徐晤的情緒還是沒有崩住。在這個世界上，他是她的避難所，是她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

    她抱著陳放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口小聲嗚咽，直到哭夠了，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陳放恨不得將她揉進(jìn)身體里，啞著聲音說：別怕，我在這里。

    她永遠(yuǎn)都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將她抱坐起來，單手伸到床頭柜上拿了一包抽紙，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徐晤垂著眼，任由他動作，過了一會兒，嘴里才說：有點(diǎn)疼。

    哪里？陳放動作立刻停下來。

    徐晤將左手微微舉起給他看，手腕的疤痕邊上被她摳出了幾道紅痕。

    陳放呼吸一滯，何止是她手疼，他的心都像被搗碎了來回翻騰。

    眸光黯淡下來，他握著她的手腕親了又親，沒說一句話。

    即使只是幾道指甲摳出來的印子，陳放還是找了藥水出來給她抹上。收拾好一切重新躺回床上，氣氛有些沉默。

    徐晤抬頭，看見他閉著眼，只有繃緊的下顎線能看出他情緒的起伏。

    她覺得愧疚，往上湊了湊親他的下巴。

    陳放眼皮微顫，喉結(jié)干澀地動了一下。

    對不起。徐晤小聲說。

    他睜眼，凝視她的臉，過了一會兒，才見他紅著眼開口。

    我以為你又不要我了。

    他以為她又要丟下他了。

    徐晤聽得難受，剛才情緒上來什么也無法思考，清醒了才記起痛苦的不止有自己，還有陪自己承受這一切的陳放。

    她沉默，彌補(bǔ)般親吻他。空調(diào)送出冰涼的冷風(fēng)，他的臉和唇也是涼的。

    陳放低頭，在她的唇貼上來的時候才張嘴含住她的唇瓣，像是宣泄什么一樣用力含吻，然后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攬著她腰側(cè)的手順著衣擺滑進(jìn)去，貼著滑膩的皮膚，繼續(xù)往上觸碰到她的胸乳，緊緊握著才勉強(qiáng)感受到一點(diǎn)心安。

    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慌讓他今晚有些失控，連前戲都沒有做足，就將自己深深埋進(jìn)她的身體里，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沖撞，感受她真實(shí)的存在。

    這一次徐晤沒有體會到多少快感，更多是心疼，一遍又一遍回應(yīng)他的叫喊。最后的時刻他將臉埋在她胸前，動作停下來，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兩人仿佛兩塊奶糖黏在一起，就算融化也是分不清彼此的一灘。

    徐晤將手指插進(jìn)他的發(fā)里，哪怕渾身都是黏膩的汗液，也沒有推開胸前的腦袋，無限縱容他的糾纏與親吻。

    *

    翌日下午，陳放出去了一趟，晚飯才回來。

    他拎著徐晤愛吃的那家餐館的菜，還打包了一份樓下甜品店賣的冰淇淋。

    徐晤舀了第一勺冰淇淋先放進(jìn)他嘴里，他乖乖張開嘴接受投喂，冰激凌在嘴里化開，冰涼，甜膩，口腔里都是奶油味。

    然后徐晤才注意到他忐忑的目光，怎么了？不好吃？

    跟你說件事。

    嗯？

    他舉起右手放到她面前，露出手上的痕跡。

    她瞬間怔住。

    在陳放的右手腕上有一道紅色的線條，徐晤顫著手摸上去，指腹還能感受到線條的凸起。

    一道和她左手腕上相差無幾的線條。

    陳放盯著她的臉，小聲地說：下午我去紋身店了。

    眼淚忽然就落下來，打在他的紋身上。剛才看見的第一眼，徐晤差點(diǎn)以為他

    終于明白了去年她自殺時他的感受。

    陳放

    被呼喚的人低頭親著她的眼瞼，嘗到嘴里咸澀的淚。

    他聲音輕柔但情緒深重。

    晤晤，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