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
當初
賀昭, 賀昭也不知是起風變天還是怎么,以自己的聽力,方才竟沒有察覺到動靜。檐上徐錦融探了個頭出來,背著頭頂黑天,眼里幽幽的:你靜得如何了? 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也不免窘迫,但是也沒法子,只得等著他開口。 你回去吧,這語氣聽起來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只想自己待著。 他收回視線,隨即轉身回了屋,關上門。一口氣直吊著,左右已收拾好,賀昭熄了燈便躺入臥榻,被子蓋嚴,緊閉著眼。 外間風吹樹動,比別的聲響都大。沒過多久,雨下起來了,下的不小,豆子一樣砸在屋頂上,漸漸密集起來。隨即有細微的響動出現(xiàn)在規(guī)整的雨聲節(jié)奏里,甚是突兀。 黑暗中賀昭眉頭皺的越來越深,直到那動靜挨上了門,終于睜開了眼。 一下掀開被子。他起身,屋里很黑,屋外檐下還有點搖曳的燈籠光火,照出來門外一個模糊人影,靠在雕花門格之上。 徐錦融背靠房門,看著幾步開外的雨,忽然感到身后門閂有動,忙直起身,回頭時門已開了,還來不及先說什么,賀昭已伸出手來,把她拉了進去。 賀昭, 黑暗里也看不太清彼此的雙眼。僵持沉默的氣息里,徐錦融任他拉著手臂走到里面,燈火點起。 先擦一下,賀昭去拿了塊巾子,聲音仍不免生硬。冷雨氣息濕寒,她又在挑戰(zhàn)別人了,他想著。但是最讓他惱恨的是,她總是能得逞,等一會再洗洗,喝點姜湯。 不洗,只淋了一點,她跟著他的視線,賀昭。 語氣里甚至帶著點討好。不知道她原先去追其他那些個公子哥兒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能屈能伸,能收能放,完全沒有堂堂穆平侯的自覺。 心里硬了幾分,賀昭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低頭吻去,說不上是因為惱恨,任性,還是什么。而徐錦融也只是迎合著,張口讓他探進去,吸吮絞纏得用力,皺著一點眉,但終究沒怎么樣。 歉疚,虧欠,是吧?;蛟S那也行,至少還有這樣的情緒。誰讓他沒有出息,放不下來呢。 解開的頭發(fā)沾了雨水,有些紛亂。他拿過巾子再覆上去,緩緩揉搓,某種安靜而濃郁的氣氛在光影下流轉。雨水的濕氣混雜身體升起的熱度,面前一張豐盈面龐齒白唇紅,忽然叫了他一聲:賀昭, 幽邃眸子里,自有亮光盈動:賀昭,哥哥, 賀昭覺得自己要瘋了。 身體緊擁在一起,呼吸急促,縱使白日里一番不快,此時的親密無間似乎也再自然不過。徐錦融按住他,身后沒有扶持,索性這么倒坐在地上鋪就的織錦毯子上,濕衣胡亂脫在一旁。 扶著胯間起伏的腰肢,她背著光的面目幽暗,身下交迭挺動,賀昭一時間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北地郊野的夜晚:錦融,你記起什么了么? 什么,不是第一回聽他這么問了,徐錦融伸手捏住他一邊胸口的凸起,喘著氣:你告訴我。 忽然間,賀昭扣著她掉了個個兒,裸背壓在地毯上,手臂打開壓在兩側,某種氣息一下竄起好幾尺,眼里光芒像要把她穿透,嘴角似笑非笑:好寶貝,你可知最早那時,你就是這樣,強了我的。 ???徐錦融莫名其妙。 *** 錦融!錦融? 匆忙從馬上下來,卻不敢輕易近前。rou體燒灼的焦臭和嗆鼻的火藥味里,還有新鮮血液的腥氣摻雜,在這一方野地濃烈得無以復加,旁人要是近前,只怕是要當即作嘔。 碎尸環(huán)繞之中,剛滿十五歲的徐錦融,白日里一身鮮衣已臟破狼藉,亂發(fā)遮面,手中那把刀刃前端,還在往下滴血。 賀昭小心翼翼,來不及為這場面咋舌,只想提醒徐錦融,來的是自己人:是我,賀昭,賀昭哥哥。 賀昭哥哥, 她重復了一遍,一個字一個字咬下來,好像在回想這是什么意思,一邊轉了轉握刀的手,全身姿態(tài)并無變化,似乎隨時準備再來一場。 縱使有火藥加持,這也遠遠超出了他印象中徐錦融平時的戰(zhàn)斗力,超出了許多人平時的戰(zhàn)斗力。方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和驚恐慘叫,雜在一起仿佛人間地獄。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雖然看不到她的眼睛,賀昭無從判斷,但他直覺感到,徐錦融身上出了什么問題。 對,是你賀昭哥哥,他試著再往前一步,非常緩慢,我?guī)慊爻莵砹恕?/br> 他們說我應該嫁給你,賀昭,哥哥, 她忽然說道,刀尖垂了下來,搭在地面上。徐錦融這時的個頭已比同齡少女要高出一頭,但握這給成年北地騎兵專配的鋼刀,還是嫌長一點,也不知方才是在什么的驅使下,幾個起落,便取了這些伏兵的性命。 這話太突然,賀昭自己是沒聽人提過的,頓時覺得有些窘迫。 那樣的話,我以后就是王妃了,徐錦融繼續(xù)說著,全是血和黑灰的臉上,看不清神情。 可是我有點不太明白,她問,有所疑惑,是王妃很好,是嗎?可我已經(jīng)是穆平侯了。是王妃的話,我還是穆平侯嗎? 賀昭機械地點頭,他直覺此時不應給出否定的話語,是,錦融。你都是。 于是她立在那里,許久不動,直到賀昭終于慢慢走到面前,試探著把手扶到她手上,取下了那柄刀。 那我就嫁給你吧,賀昭哥哥,看我爹還有什么可說我的, 徐錦融順勢拉住他的手,賀昭一時僵住,但又不能亂動:現(xiàn)在就嫁。